最终他端着一杯煮好的茶,将其送到了一个面色平和的中年人跟前。
“主上,请用。”
少年轻声开口。
中年人轻轻‘嗯’了一声,一手托着书本,一手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之后,这才说道:
“可有动静?”
“有。”
少年回答:
“他们要下山来与咱们正面为敌。”
“所以,这一场武林盟主的闹剧,演完了?”
中年人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忽然看向那少年:
“关于三公子此人,你是如何看法?”
少年想了一下说道:
“少年得志,略显张狂。
“胆大妄为,死不足惜。”
中年人摇了摇头:
“屁话,谁家少年得志不猖狂?那还是个少年?
“敢违逆我天邪教,自然是死不足惜……我记得你初入本将门下,可不是这般性情啊。
“怎么如今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了?”
“兵主面前,哪有属下多嘴的余地。”
少年苦笑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谄媚和讨好。
兵主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想要听到一句真话,却是千难万难……
“那我问你,你以为,我与之搏杀,谁胜,谁败?”
“自然是主上大获全胜,区区三公子如何能够与主上神功相媲美?”
少年这话出口之后,心中却忽然咯噔了一声。
虽然眼前这兵主的身上没有丝毫杀伐之气,脸上更是平和,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错觉。
但如今,他脸上总是挂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见了。
眉宇之间,略显木讷。
这是兵主暴怒的前兆。
少年不敢多想,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主上恕罪,属下万死!”
“你可知,有些谎言,是会死人的。”
兵主缓缓开口说道:
“预估胜负如何,需得从过往战绩来测定。
“此人于天籁城以一敌八,武功之高,根本就不像南域能够走出来的。
“从实际出发,你当言明,此战胜负难料,我需得出尽全力,方才能够避免任何意外发生。
“可你胡乱鼓吹,倘若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大意轻敌。
“却被那小子活活打死于两军阵前……那岂不是害了我的性命?”
兵主的语气不激烈,也不狠毒,淡淡开口,好似谆谆教导。
少年的身上却抖若筛糠:
“是属下无知,还请……还请主上从宽发落。”
“好。”
兵主开口:
“你抬起头来。”
少年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而就在此时,兵主忽然朝着他的面门伸出了手。
营帐之内登时传来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
有风吹过,将兵主放在案几之上的那本书吹动,书页翻开,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永夜谷剥皮术!
倏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将那本书抓在手中……
如此片刻之后,兵主自营帐之中走出。
走了两步,又伸手摸了摸脖子,触目的却是满手血腥。
他想了一下,打怀中取出细布擦拭了一番。
确定没有沾染更多的鲜血之后,这才收回了细布,眸光一抬,慢慢往上看去,就见一道身影,好似一只灵活的猴子,正站在旗杆之上,手搭凉棚朝着仙云山的方向探望。
兵主略微沉吟,抱拳开口:
“见过戏王爷。”
那人回头,脸上戴着一副面具,上面赫然是一个‘戏’字。
他轻笑一声,身形一滚,就从那旗杆上下来。
围绕着兵主转了一圈,笑着说道:
“把式见长,可喜可贺啊。”
兵主轻声说道:
“戏王爷见笑了。”
言说至此,击鼓之声顿时响彻整个营地。
一道道身影顺时而动,齐聚于阵地之前。
“他们来了。”
戏王爷笑着说道:
“今日本王与你一起,和这位名震江湖的三公子好好会一会如何?”
“那就有劳王爷了。”
“哪里的话,是本王仰仗兵主了。”
戏王爷笑嘻嘻的开口:
“今日必然能大有收获……只是不知,这三公子的结局,是否到此为止。”
兵主不言,举步往前。
戏王爷紧随其后,笑吟吟的说道:
“说起来,这把戏还真成。
“足以糊弄任何人了……不过怎么连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絮絮叨叨,兵主却一句话都不说。
转眼之间,两个人就已经来到了阵地之前。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座次。
不过兵主并未在主位坐下,而是看向了戏王爷:
“王爷此次监军,还请上座。”
“那就喧宾夺主了。”
戏王爷连忙摆手:
“这位置本王若坐,回头教主不得扒我一层皮……
“不过说起这剥皮,也不知道兵主什么时候能够将他弄到的那本孤本借我看看。
“上面所说的那个永夜谷,现如今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复存在,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门派。
“但里面所记载的剥皮之法,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
“兵主吃独食,着实可恶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另外一头坐下。
而此时座椅两侧,却是矗立着一道道身影,每一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好像是染血的刀,杀人的剑。
锋芒与煞气并存,叫人见之心惊。
这八人眼看兵主和戏王爷联袂而至,纷纷拱手拜见,先是跟兵主见礼,再见过戏王爷。
兵主不语,戏王爷的目光却在他们身上一一走过。
轻声赞叹:
“【杀人经】也着实时候方便的很。
“他们都以为,兵主座下八大战将,死一个少一个。
“却不知道,有【杀人经】在,八大战将要多少有多少,既能有八大战将,也能有八十大战将。
“若是心狠手辣一点,多杀一些人,还能有八百大战将!
“话说,四方兵主是不是都对‘八’这个字,有什么执念?”
兵主看了戏王爷一眼:
“王爷……”
这两个字刚说完,他的神色倏然一沉,猛然抬头。
天际仿佛飘过来了一朵云,阴云铺开,带起了漫天的昏暗。
戏王爷一声怪叫:
“哎呦,这是什么灭世魔君要来了吗?
“话说,到底谁才是恶人啊?来的难道不是岭北的武林盟主吗?”
“王爷慎言。”
兵主吐出了四个字,端坐于主位之上,眸光聚焦,落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一声白衣,如谦谦君子,好似突兀,却又恍如应该一般的出现在了阵地之前的半空之中。
就这般凌空虚踏,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