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吹来的山风，好似夹杂着某种异样的腥臭味，还隐隐伴随着‘呜呜’，如鬼哭狼嚎的惊悚声。
“这里的氛围……有点可怕啊。”
慕容九怕鬼，见状内心先怯了七分，不自觉地往身后路平的怀里缩了缩，颤着声音问道：“这里是哪里？”
“黑风山，这里曾经有个黑风寨，不过数个月前被天下第一庄的人剿灭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归海一刀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废话，他们老大就是被我亲手打败，送去衙门的。”
紧接着，路平就将山贼王大带着兄弟们下山往太平镇上打秋风，碰巧撞到了自己手上的故事说了一遍。
“但是好奇怪啊，我记得自那之后，黑风寨这里应该就没人了才对啊……”
“难道是这几个月里，又有人霸占了这里？”
既是山贼窝，被其它江湖实力，或者普通绿林占据的可能性很大，而山贼做出盗马这种事情来，也合情合理。
“你……你们听这‘呜呜’声，像不像幽灵在索命？”
慕容九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你既和他们有仇怨，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至少等明天白天再来……”
“它们要索命尽管去索啊，反正又不是我杀的他们。”
路平一脸无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真算起来，旁边这两位与天下第一庄的交情更深，怨灵要算账也该先找他们。”
“话……话不能这么说，你讲道理，怨灵未必会跟你讲道理的啊……”
此次在西剑流完了一遭，见识了夜叉瞳的阴阳术法，以及御鬼咒术之后，慕容九已经对鬼魂一类的存在深信不疑了。
“没关系，他们若是不讲道理，那我也懂得一些拳脚……”
慕容九嘴角一抽：“拳脚……对怨灵有用吗？”
这个确实不好说。
路平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放任慕容九继续存在这个弱点，否则将来武道如何更进一步？
“鬼神一道对普通武者而言确实棘手，但只要人在江湖，迟早有一天会碰上这样应付不来的情况，与其等到真正的危机降临时束手无策，不如提前学会克服它。”
鸡汤谁都会讲，讲得好不好另说，至少道理要摆出来让人家知道。
慕容九听完鸡汤，尽管心中的恐惧没有减退半分，但也明白路平说的是对的。
“这要怎么克服啊……”
“心理医生告诉我们，克服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路平说着顿了顿：“而且在这个江湖中，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比鬼神更加可怕！”
“什……什么东西？”
“人心！”
两人的对话，引来段天涯和归海一刀的侧目。
若说此前，他们对路平的印象只是存在于武道天赋出众这一层面，那现在无疑又多了一个‘思想上的通透’。
身为护龙山庄的密探，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人心有时候比鬼神更可怕’这种话，或多或少都有体会，却还是第一次从路平这样的少年人口中听到。
应该不只是学别人说话吧……
在路平的极力劝说下，慕容九终于答应了与几人一同夜闯孤山。
实际上她就算想不答应也不行，因为如果她不去，就不得不独自在山脚下等另外三人处理完事情回来了。
这无疑是一件，比跟在众人身边一起进山更恐怖的事情。
夜间的山路，行走难度比白天高了数倍不止。
月色遭到高大树木的阴影遮挡，使得四人很难看清前方的道路，为了避免从马上摔下来之类的意外，四人下了马，徒步进山。
“你们看，这条小路上除了马蹄印之外，还有人的脚印，而且这些脚印都还很新。”
“这说明盗马的人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进山的，我们只要沿着这条路继续前进，肯定能周到他们！”
几人继续向前。
一路上，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两人，开始根据前方脚印的深浅、大小、长短、距离、纹理，逐个猜测对应之人的身高、体重、性别，甚至是武功路数。
路平不知道他们这是在纯装逼，为一天的狼狈讨回点颜面，还是真的发自内心在谈论敌人的情况，更不知道这样瞎猜有什么意义，但还是选择了尊重。
少倾，几人顺着脚印，终于来到山寨面前。
193.第193章 奇人夫妇
193.
数月过去，黑风寨因无人打理，变得一片荒凉。
寨子周围杂草丛生，泛黄或者枯萎的落叶随处可见，它们沉眠在泥土中，准备转化为大自然新的养分。
正门口左右两侧支着架子，架子上各自插着数把烧到一半就被人为熄灭的火把，那是山寨用于夜间照明的设施。
由粗木桩制成的寨门已经倒在了地上，这扇门沿着右上到左下的方向被平整地一分为二，应该是当初攻打山寨之时，某个剑客或者刀客的杰作。
走进寨子，可以看到地面因为太久无人打扫，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灰尘的存在作为对比，使得某些人从上面经过时留下的脚印，变得清晰可见。
唏律声响。
几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右手边看去，发现进门后大约百来米的地方有一个马厩，里面正有两匹马在喝着水。
似乎是看到了路平等人的到来，两匹马朝着他们叫唤了几声，想要引起注意。
“那是我们的马！”
路平伸手一指：“它们脖子上挂着的，是镇子上那家马市的标记，不会错的！”
“果然是被盗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按照朱雀皇朝律法，偷窃罪是要按照盗窃物三倍价格赔偿的吧？”
几人将马系好，朝着山寨内走去。
这座山寨并不大，毕竟原本的黑风寨也就数百人，过了看起来像是议事大厅模样的地方后，便是一排排的木屋，其中有七、八间都点着灯火，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闪动。
“豁！这里似乎还有不少人啊……”
路平原本以为这里最多就是一两个小偷小摸的根据地，现在看来很可能并非如此。
因为这些亮着的房屋周边和外面不一样，被打扫得相当干净，东西也摆放得很规整，还堆积了不少柴火、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显然是有人常驻在此。
“你们觉得，住在这里的会是些什么人？”
慕容九此时已经安心下来了，因为她发现之前在山脚听到的‘呜呜’声，其实是风声。
“反正不是怨灵就好。”
就普遍的世俗观念中，怨灵大多生活在阴暗、冰冷，甚至是潮湿的地方，总之是不需要在夜里点烛火照明的。
“难不成是流民？”
段天涯猜测道：“西剑流虽然只针对江湖势力出手，但他们对安宁郡中的百姓，到底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的。”
“说不定因为他们的到来，导致部分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已只能迁移到这里居住……”
眼前八、九户人家，往小了说可能只是一家子，往大了说，搞不好就是一个小村子，还是很值得重视的。
“要真是那样，那我只好明天再走一趟西剑流，和他们好好说道了！”
几人正说着，忽地前方一扇门被用力推开，随后从中走出来一个俏皮可爱的美少妇。
‘美少妇’这个称呼，路平向来觉得应该和‘温柔’‘体贴’‘成熟’‘大方’‘端庄’‘背德’‘恶堕’之类的形容词放在一起更为贴切。
为什么自己会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将它和‘俏皮可爱’这种专门用来形容青春少女的词放在一起，就连路平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大概是因为这少妇皱眉恼怒的神情，握拳发火的行为举止，和十八岁的少女别无二致的原因吧。
“这位夫人好漂亮！”
一旁的慕容九低声惊呼起来。
在场三个男人没有说话，但心里都默默说了句‘确实’。
这个时候，那少妇也注意到了路平四人，跟着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双眸一亮，大步走了过来。
双方相距不远，只有数米远，那少妇走过来的同时，路平快速将她审视了一番。
年约四十，但是保养得很好。
目光明亮，有一种头脑被海浪反复冲刷过的干净气息；面带笑容，举止大方，看上去不是那种有心思深沉的人物。
有大家闺秀的仪态，又有江湖侠女的气息，有身为人妇的成熟风韵，还流露出几分少女的青春靓丽。
总之不是那种被生活压垮，被婚姻束缚，慢慢熬成黄脸婆的江湖大妈。
当然最重要的是，从对方的脚步和呼吸上可以判断，这少妇是习武之人，虽说实力似乎不是很厉害。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深更半夜，在自己居住的地方突然冒出四个人来，这应该是一件相当可以的事情才对。
就算这四人，是两个看起来像是身体被掏空的青少年，以及两个半大的孩子，身在江湖中，多少也该心生警惕。
若是换做他人，就算不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人吓一跳，怎么也得先盘根问底，摸清来历再说。
但这少妇却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出危险一样，看上去一点防备也没有。
不是，你的心这么大的吗？
这少妇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心思还像少年人一样单纯……
路平很疑惑。
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是在装傻充愣，假扮傻白甜欺骗自己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我们在河边丢了两匹马，跟着脚印一路追到了这里。”
简单一句话，说明来意，解释来历。
那少妇听到这话突然发出‘哎呀’一声，随后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那两匹马是你们的啊？!”
“抱歉抱歉，实在是因为事出突然，我们来不及打招呼，才会选择‘借’马一用的……”
“这样吧，你们先进来休息一下，让我把事情说清楚如何？”
对方道歉都这么诚恳了，四人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夫人了。”
路平朝着那少妇道了声谢，转身对着三人说道：“正好你们应该也累了，我们就暂时在这里住一晚好了！”
身旁三人同感懵逼。
啊这，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就直接决定在这里住一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