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了某人的举报后，上官海棠看资料时自然会有选择和倾向的看，而后还真在资料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金九龄的消费水平和他的收入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旁人都以为金九龄风花雪月时貌似是不花钱的，毕竟他是六扇门的大红人，可护龙山庄又怎么查不到他的开销？
但如此一来问题就大了啊。
要知道，大明官员的俸禄是很低的，一般知县年俸禄折四十五两白银，而六扇门的捕头比这个高也高不到哪儿去，所以官场就产生了许多诸如冰炭火耗两敬之类的灰色收入，大家都是这一套玩法，算潜规则，但即便如此也不会离谱到金九龄这等程度。
若说他家是富豪的话还两说，可谁都知道金九龄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他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那一套一流的玩法，所以么……
“所以这人绝对有问题。”上官海棠面色严肃起来：“陆景麟九成九是觉察到了什么，所以才来提醒我们。”
归海一刀点点头：“要去查查看么？”
上官海棠道：“且等一等吧，我吩咐过下面的人注意陆景麟的动向，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过一会儿我们就能收到他的消息了。”
话音刚落就有下属送来一份密报，上官海棠看罢便道：“是陆景麟的消息，他和陆小凤去查绣花大盗的事情了。但有件事很诡异，我记得这件连环盗抢案好像就是金九龄在负责，而且是他自己要求要查的。”
这两件事单独拿出来说明不了什么，可陆景麟查案的同时还递上了举报，联系起来的话……
归海一刀沉吟道：“难不成是贼喊捉贼？”
“不可能！”上官海棠下意识的否认，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也有可能……”
有一说一，金九龄在官方的人设做的太好了，没人会怀疑这个屡破大案要案的人会作案，而金九龄今次嫁祸红鞋子想利用的也是这个心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就是绣花大盗，动他的话六扇门必定会阻拦。
上官海棠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招来手下吩咐道：“查一查自绣花大盗出现后金九龄的具体动向，尽快！”
归海一刀问道：“你是要从他的活动范围判断他有没有可能是绣花大盗？”
上官海棠点点头道：“一次两次倒还好，可如果次次他都在附近的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归海一刀皱眉道：“那若是有疑点呢？”
“查！”上官海棠果决道：“不能让这等人逍遥法外！”
“既如此，等消息回来后咱们就去会合陆景麟吧。”归海一刀站起身来道：“我陪你去。”
上官海棠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微微点头：“好。”
……
同一时间，陆景麟这边。
“你有没有觉得他这样顺眼了许多？”
薛冰笑嘻嘻的看着郁闷的陆小凤道：“是顺眼了许多，我早看他的胡子不顺眼了。”
陆景麟笑道：“我也早就说过，他这两条胡子太骚气，留着迟早挨揍。”
薛冰赞同道：“不止会挨揍，还会被咬呢。”
二人一唱一和的挤兑着，陆小凤却是绷着脸一言不发——他不觉得顺眼，只觉得陆景麟放在他面前的镜子里的那人他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薛冰他惹不起，便是不许她去她也会跟着，所以陆小凤只能和陆景麟妥协：剃须，然后带上薛冰一起。
这是陆景麟出发前就定下的条件，说他如果不得不带上个女人的话就剃掉胡子，当时陆小凤没当回事，可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恍然觉察：面前这个笑得十分缺德的人是不是早就瞄上了他的胡子了？
若是他问起，陆景麟绝对会直接承认的，因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献祭了陆小凤的胡子，这一波起码就B打底了啊！
半晌后陆小凤才闷闷的问道：“所以现在我们去哪儿？”
陆景麟眯着眼睛道：“去喝酒怎么样？我听说附近有家店很不错呢！”
第144章 你见过不偷腥的猫么
到了陆景麟说的那家店附近时，薛冰冷着脸道：“这就是你说的不错的店？”
“没错，看门脸就挺不错吧？”陆景麟笑嘻嘻的说道：“装进去的人多半非富即贵，出来的人多半喜笑颜开，想必体验非常不错。”
薛冰冷哼一声道：“我还道陆小凤终于有了个正经朋友呢，却不曾想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让薛冰恼火的地方自然就是秦楼楚馆了，她此前被陆景麟要求女扮男装出行，本来还以为是他在担心别的什么东西，但现在看来这混账就是想进青楼，所以才会这么要求？
陆景麟看了看她，无辜道：“你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真的不太好，其实我觉得多半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薛冰鄙夷道：“你见过不偷腥的猫么？”
“猫如果都偷腥的话那就是本性如此，而绝非是坏。”陆景麟一本正经道：“还有啊，女人们总觉得这地方不好，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好对不对？所以想要批判它，你就得先了解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而且你真的不好奇吗？”
听得陆景麟的狡辩后，薛冰只是说了一句‘强词夺理’，但就此不吭声了，眼中却是真的泛起好奇之色——有一说一，某种情况下女人比男人可能还要好色些呢，要说不好奇还真不可能……
而见她不反对了，陆小凤这才笑嘻嘻的对陆景麟说道：“我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叫我来喝花酒呢。此前你不是一直不感兴趣么？”
“我是个郎中啊，正经郎中都对这地方不感兴趣，惹上病多麻烦？”陆景麟叹息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假装自己经常来？”
“为何要假装经常来？”
“因为我是第一次进这地方，万一被人当成冤大头，多坑点银子的话岂不是很亏？我这才丢了二十万两，正心疼呢。”
正说话间，陆景麟忽然瞧见一个和尚走出了那楼子，登时大惊失色：“善了个哉的！薛姑娘……薛公子你瞧，这位大师才不是好东西呢！”
陆小凤瞧见那和尚后却是笑了：“这不是老实和尚么？”
听他说起时陆景麟这才把记忆里的老实和尚和面前这衣衫褴褛浓眉大眼的和尚对上号。
这位也是个奇葩，他是真老实，属于是那种遇上强盗打劫时他都会老老实实的把银子奉上的主儿——哪怕此前强盗认为他根本没银子也一样。
而老实和尚看见陆小凤后也是一笑：“你最近有没有老实一点？”
陆小凤笑道：“等你不老实了，我就老实了。你怎么从这儿出来了？”
老实和尚仿佛是刚想起自己从怡情楼出来，顿时面色一红：“我……我来找欧阳。”
陆小凤疑惑道：“欧阳是谁？”
老实和尚通红着脸道：“欧阳就是这怡情楼的头牌……我……我这是人生第一次……”
陆小凤顿时瞪圆了眼：“你还真夜宿青楼了？”
老实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涨红了脸道：“我干坐了一夜……”
薛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而陆景麟却是道：“所以到底是坐了一夜还是做了一夜？你这和尚也不算老实嘛！”
陆小凤笑道：“这不算不老实，和尚没老婆却身强力壮，若是连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们怎么办？”
陆景麟学着贾冰一脸煞有介事道：“有道理！”
陆小凤继续道：“所以高僧和名妓不但是个妙对，而且本来就有种很密切的关系。”
老实和尚眨巴着小眼睛，没忍住问道：“什么关系？”
陆小凤笑嘻嘻道：“高僧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名妓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和尚，密切吧？”
陆景麟面色惊异的看向他：这货真的和薛冰是一路人啊，这破路上都能开车！
一边儿的薛冰闻言狠狠的掐了陆小凤一把，而老实和尚却是面色一苦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为什么让我昨天晚上遇到孙老爷，今天却是遇到了陆小凤？看来坏事真的是万万做不得，我真该死，菩萨该罚我爬回去的。”
说着他就要往地上爬，陆小凤连忙问道：“孙老爷在哪儿？是在这怡情楼么？”
老实和尚也不回答，一路爬着走了。
“所以……”陆小凤若有所思的看向陆景麟道：“你是要找大智大通？”
大智大通就是孙老爷，全称龟孙大老爷，因为他没钱的时候是龟孙，有钱的时候就是大老爷，合称龟孙大老爷。
这人也是个怪人，他宣称大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情都知道点，而大通能解决一切问题，无论多困难他都有办法。
他还对外宣称说大智大通只会见他，所以每当有人想要找大智大通时都得先把他从各种秦楼楚馆赎出来，而后他就钻进山洞里假装出两种不同的声音回答问题，一个问题五十两银子——这就是他时而龟孙，时而大老爷的原因了。
听得陆小凤问起时，陆景麟笑嘻嘻道：“错，是你要找大智大通。”
陆小凤愕然道：“那你呢？”
“我找欧阳啊。”陆景麟笑道：“我这好容易来次青楼，总得见见世面吧？”
陆小凤忽然就悟了：“这就是你问我如何假装自己经常逛青楼的缘故？”
“然也！”陆景麟笑道：“薛公子都说了，哪有不偷腥的猫啊？这好容易没人跟着我了，那我不得去偷个腥尝尝？”
陆小凤忽然就觉得自己踩了陆景麟的连环坑：他找借口不带家里的女人，又坑得自己剃了胡子，最后他去玩，自己却是得忙活着去打听情报？
看着陆景麟的笑脸，陆小凤忽然就想一脚踹上去：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而陆景麟的心情却是更好了：让陆小凤带着薛冰去逛青楼，不管他们两个‘男人’钻进一个屋子里还是薛冰被女人调戏啥的，这都是乐子啊！
与此同时这里面还有个乐子等着呢：欧阳的身份可不算简单呐！
第145章 我才是真不亏呢
这年头的半掩门、窑子、勾栏和青楼还是很有区别的，前二者一个类似月光下站街头的站街女，一个类似小巷子里的洗头房，属于走低端路线的那种情况，而勾栏则类似KTV的包房，选中了就能陪唱陪玩陪喝酒，最后可以打包带走，至于青楼那就是妥妥儿的会所了。
所以陆景麟忽然就发现自己貌似是被前世的电视剧误导了，因为正儿八经走高端路线的青楼根本不会有‘大爷，来玩玩呗’那种情况——那玩意叫窑子，而青楼里的姑娘们基本是人手一个小院儿一栋小楼，她们的教育和生活条件比这年头多数大家闺秀还要好，不然的话怎么能抓住文人墨客这等高端消费人群的心思？
因此进了青楼后基本不会有那种直奔主题的情况，有些头牌还会假装端着玩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进门后多半也是从聊天开始，慢慢摸透了客人的心理和喜好之后，这才对症下药让客人感受到仿佛遇到了爱情，然后心甘情愿的掏空荷包。
所以才说，尽管这年头没心理学，但这群头牌可谓是把心理学玩的透透的。
欧阳情就是这样的头牌了，但有个神奇的事情是：她依然是完璧之身，而且她的真实身份是红鞋子的老四。
“公子似乎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儿？”
这妹子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声调软软糯糯很好听，距离也把持的不远不近，甚至脸上还带着好奇之色，就仿佛她对陆景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一样。
遇上这样不媚俗却又重视的态度，有几个男人脑子能保持清醒？换个意志不坚定的来，只怕几句话后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好不好！
陆景麟微微一笑说了句大实话：“何止是初次来你们这儿，事实上我还是头一次进青楼。”
欧阳情闻言恰到好处的惊讶了一下，然后捂着嘴笑道：“能得公子垂青，奴家可真是幸运的紧呢。”
陆景麟笑吟吟的又说了句大实话：“你真的不是在嘲笑我依然是个雏儿么？”
“怎么会，”欧阳情连表情都没变，甚至目光中还多了些迷恋的味道：“公子进来的那一刻奴家就被其他姐妹们恨上了呢，此刻欢喜都来不及，又哪儿会嘲笑公子？”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化解陆景麟这等愣头青发言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夸了他一波，即便知道她是为了钱逢场作戏，但谁又能拒绝这等曲意逢迎？
人都爱听好话嘛！
陆景麟笑而不语，欧阳情却是再次娇滴滴的开口了：“公子知道奴家唤作欧阳，可奴家还不知公子的名字呢。”
她略带娇憨和撒娇的语气直接让陆景麟有些头皮发麻，这表演妥妥儿的大师级啊！
“若是姑娘知道我姓甚名谁，只怕就不觉得幸运了，没准还会将我赶出去呢。”陆景麟笑道：“你确定要知道？”
欧阳情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吃吃笑道：“奴家才不会将客人赶出去呢，除非公子是个声名狼藉骗财骗色的负心人，这等人没有哪个女子会喜欢的。”
“好吧。”陆景麟笑吟吟的说道：“七侠镇普通百姓陆景麟，见过姑娘。”
欧阳情闻言立刻就有些惊悚了，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景麟面前的酒杯，而后再次装出一副无比崇拜的样子道：“可是威压嵩山的陆公子？奴家真真儿的是久仰大名了呢！”
陆景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酒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哦？还真没赶我出去？那我继续说好了，姑娘这酒貌似是有些问题呢，别否认，一个神医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分辨药物，所以你用了什么东西，用了多少我都能看出来。”
能在这种地方保持完璧之身，那只能说明她用了某种手段，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下药，亦或者是催眠——当然，欧阳情八成还不具备这等手段呢。
于是在欧阳情僵硬的笑容中，陆景麟继续道：“而且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姑娘头上的发簪、手上的戒指貌似都有些小小的问题，嗯，脸上的脂粉也调和了上佳的迷药，所以这就是姑娘迄今还是个雏儿的原因了吧？”
欧阳情笑得更勉强了：“公子莫要开玩笑，这等地方怎会……怎会有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