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莎回头看了看，隆说的那人背对着她们，披着一件大风衣，不太能看到太多的细节，但这个背影确实让阿丽莎有点眼熟。
这个钱承和似乎是熟人，很显然方兰音和珊娜显然是不认识这家伙。
于是阿丽莎对方兰音说：
“你们留在这等酒保回来。”
随即和隆一起朝那人走去。
这个叫钱承和的人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盖住了大半的面孔，左手端着咖啡杯，还有点颤抖，很怀疑是不是有帕金森，毕竟从鬓角的白发来看，岁数不小了。
阿丽莎坐在这个人的对面，后者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报纸，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老年人类男性的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上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看着就像是经典的海盗形象那样。
看见阿丽莎，他紧存的眼睛微微一缩，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阿丽莎……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碰上你。”
“我也没想到，钱承和舰长。”
这个钱承和，是阿丽莎的竞争对手之一，当初‘卡洛斯’造反的时候，最先派出太空战机攻击蝠鲼号的就是他。
按理说应该是仇人见面，但既然有佩尔拉的先例，钱承和在这里恐怕理由也差不多。
“你来做什么？嘲笑我的吗？”
“虽然我很想嘲笑你一番，但以我现在的状态跟你应该也是半斤八两，我更在乎真相，你难道也被手下人赶出来了？”
钱承和盯着阿丽莎，没有立刻回答，往日像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现在却流露出浓重的疲态和老态。
“我只是来度假。”
“是吗？总是跟你在一起的鹦鹉去哪了？那个喜欢吃葵花籽的小瘪三。”
“阿丽莎！”
钱承和立刻拍桌而起，瞪着眼睛怒吼道：
“不要试探我的耐心，你这个婊子养的！不配问……！”
这吼声让酒吧里零零散散的顾客纷纷看向他，钱承和像是突然恢复了理智，叹息一声坐下。
“抱歉，很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
阿丽莎也并不在乎，她说：
“我之前遇到了佩尔拉，她跟我说了不少事情。”
钱承和沉默了良久才说：
“看来佩尔拉的情况也跟你我一样。”
他这话几乎是默认了。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完了。”
他说：
“你的星舰被卡洛斯夺走，至少还有找回来的可能，而我的……呵，我不知道如何说明。”
阿丽莎把咖啡往钱承和的方向推了推，对方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
“你逃走以后，我们三艘星舰在预定位置汇合，本来是有一桩大买卖的，但我们遇到了一艘特殊的船。”
“怎么特殊？”
钱承和摇头道：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它的大小仅仅只是一艘驱逐舰，是我从未见过的型号。当时我在舰桥命令通讯员发出避让信号，让它离我远点。”
星舰有八公里长，而驱逐舰也就五百米左右，巨大的体型让星舰转向比较困难，所以一般都是小船避让大船。
“但对方没有回应我的信息，也没有改变方向，我以为碰上了个疯子，叫我的人尽力转向，实在不行就开炮轰飞他。”
不认识的形制，没有识别编号，这种船基本都是海盗船，钱承和与很多海盗的关系不错，所以才选择避让，但如果威胁到自己星舰的航行安全，轰飞它别人也说不出错来。
“然后呢？”
阿丽莎追问道：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的武器没用，不，是没能用。”
“系统瘫痪？手动控制也不行？”
“比那更严重，我的星舰一瞬间就被对方夺走了。”
这话让阿丽莎和隆对视一眼。
“我向卡洛斯和佩尔拉发出求援信号，但他们同样没有任何反应，随后我的船，它崩溃了。”
“崩溃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从外层装甲板开始，像是被巨大引力的黑洞吸走了一样，一块块碎开，很多人来不及逃走就被直接抛进了虚空，其中就包括……”
钱承和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原本那里站着一只钱承和从小养大的鹦鹉，是他唯一能相信也是最好的朋友，为了让这只鹦鹉能延长寿命，钱承和花了不少钱为其进行机械化改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我不知道有多少人逃了出来，星舰崩溃的时候只有少数逃生舱被启动。我躲在里面，亲眼看着我的星舰一点点被撕碎，碎片被吸引到那艘没见过的驱逐舰附近，然后它重组了。”
钱承和揪着杂乱的头发：
“就像那个混蛋把我的星舰拆成了零件，然后像是衣服一样穿在自己身上，它变成了一艘新的星舰，然后和卡洛斯和佩尔拉的星舰一起消失不见了，我在虚空里漂流了快十天，才被过往的商船发现。”
尽管虚空中什么古怪的事情都有，但把一艘星舰拆开，披在自己身上变成一艘新的星舰……
你确定不是在跟我说什么科幻故事？
第1015章 幸与不幸
虚空太过于广袤，即使是一辈子走南闯北的回收商，也只是在已知的一部分区域内活动。
在这里，有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有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异，也有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的混沌。
正因如此，远洋航行才极为危险，哪怕是商船也得配备一定的武装。
但钱承和说的这些已经超出了常识的范畴，星舰已经是现在最高等的舰船建造技术的集合体了，什么力量能把一艘星舰瞬间拆掉，然后再重组一艘新的？
如果是在其他的地方听到这个故事，阿丽莎恐怕会嗤之以鼻，感觉可能是某人在喝酒的时候编出来的。
但钱承和……
看看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像是编造的。
而且不知怎么，阿丽莎听完突然联想到李成蹊。
尤其是李成蹊能用材料创造出原本不存在的东西这个能力。
不过这就没有必要跟钱承和多说了。
“既然你遇到过佩尔拉，恐怕我当时发送求救信号的时候，佩尔拉就已经被手下赶走了吧，跟我比起来，算上是好运了。”
佩尔拉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就时间来说，应该没错。
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星舰是钱承和奋斗一生的成果，然而这个成果就在自己眼前被撕碎，阿丽莎能理解他现在这么颓废。
钱承和的年纪不小了，作为人类，他没有时间和热情从头再来一遍。
但这也让阿丽莎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钱承和的星舰被拆碎了，那我的……
问钱承和显然不太可能，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阿丽莎只能强作镇定道：
“你没有调查过吗？”
“怎么没有。”
钱承和苦笑一声：
“我几乎用尽了人脉，但找不到任何答案。”
以前说过，对于回收商来说，第一重要的是人脉，第二才是运气，任何一个吃这碗饭的家伙，人脉关系都相当广。
钱承和是跟阿丽莎的爷爷同时代的人物，只是小几岁而已，也是孤身一人混到开着星舰满天飞的狠角色，他的人脉一点都不比阿丽莎差。
阿丽莎敲了敲太阳穴：
“你说的‘大买卖’到底是什么？”
这个词，佩尔拉也说起过，但她不知道具体信息，只说是钱承和牵头的，能大赚一笔的买卖。
钱承和跟佩尔拉的关系其实还算不错，双方是互相扶持着一路走来的，甚至如果不是钱承和嫌弃佩尔拉太扎手，佩尔拉不是嫌弃钱承和光秃秃的皮肤没有鳞片，两人早就该结婚了。
所以当钱承和说有个大买卖，佩尔拉这么狡猾的人才没有多问。
而说到这个问题，钱承和指了指手边的报纸：
“你最近都不看报纸的吗？”
“额……我最近有点事情，稍微脱离了一下正常社会。”
在保皇派的基地呆了快一个月，阿丽莎几乎是失去了所有跟外界的信息来源。
钱承和倒是也没问阿丽莎去干嘛了，自顾自的说：
“最近几天的大新闻，就是红枫共和国跟旋水联邦之间打起来了。”
“啊？”
旋水联邦也是星群联合的加盟国之一，论体量比红枫共和国差点，但也没差太多，同样是拥有星舰建造技术的国家。
阿丽莎的星舰就是旋水联邦建造的，这地方也是阿丽莎和他爷爷在此之前最常活动的区域。
“你说的大买卖，该不会……”
“嗯，红枫共和国找过我，他们开出相当优渥的条件，打算雇佣我的星舰，并表示如果能带来更多的星舰，他们愿意再加码。”
又是红枫共和国。
这个国家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劲。
阿丽莎跟旋水联邦的关系非常好，她不可能会帮着红枫共和国去打旋水联邦。
钱承和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偷偷跟‘卡洛斯’交涉，让他赶走阿丽莎，自己当舰长，咱们一起去做大买卖。
而当时星舰上的卡洛斯，已经不是真的卡洛斯了，可能红枫共和国找钱承和本身就是个陷阱，星舰上的卡洛斯一口答应，紧接着就发生了阿丽莎被赶走的事情。
这么说，幕后黑手是红枫共和国吗？
但红枫共和国有必要抢走回收商的星舰？
讲道理，作为星群联合里最强大的国家，红枫共和国自己的星舰就有上百艘，回收商这仨瓜俩枣的，真有必要花这么大的精力？
疑问越来越多，阿丽莎猛然想起临走时尤妮丝说过，期待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那个母狐狸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内幕没说吧？
“你知道我的星舰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