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子举起了衣袖，从衣袖的口子里探出一对非人的爪子时，马克心里的恐惧攀升到极点。
他本能地想要闭上眼，不让自己即将被残害的一幕。但那种冰冷的恐惧似乎成了胶水，死死粘住了他的一双眼皮，别说闭眼，他连眨一下眼都成为了一个‘奢侈’的举动。
“呲！”
女子那双本来不存在的、冰冷得毫无温度的手，从虚幻中现出，一把抓住了马克的左手，猛地一撕……
女子笑了：“这下，我有手了……”
“啊——”
马克竭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并同时从床上弹起来。
用力过猛之际，他甚至直接摔了下来。
下一秒，女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张残缺的人偶脸庞。
本来这会是无比恐怖的一幕，可是马克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了人偶，还有一个钻过来的抱枕。
“大少爷，你怎么了？”可能就差了一秒钟不到，康拉德和海伦娜冲进马克的舱室中。
换做其它情况，这是社会性死亡的一幕。
那么大的人，却搂着一个人偶，一个抱枕。
然而他们的关注点在于马克全身冷汗浸透了衣衫，脸色惨白，瞳孔不自控地放大，眼球里满是血丝。
“呼——呼——呼——”
惊魂未定的马克靠在蜜妮的木头胳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海上飘来的、略带咸味的新鲜空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下一秒自己就再也无法呼吸。
海伦娜冲上来，发出一声惊叫：“不对！马克！你的灵魂缺损了！”
灵魂的视界中，马克的左手臂，从手肘部位开始消失了。
换成普通人，他的左手早就失去知觉，明明左手犹在，人却像失去了左臂一般，左手连个指头都动不了。
大家清楚，马克的灵躯扩容过一次。
这次崩缺的，正是之前扩容的那部分。
损失不能说不大，但没触碰到原来的灵魂核心，那至少还有得救。
在场就没有普通人，他们当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康拉德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圆了：“大少爷，你被诅咒了！”
马克下意识用左手掏出那张卡片【女武神的残躯】，用几乎呢喃的声调，说出自己梦中所见。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毁了它！”康拉德就是暴脾气，压根忍不了这种邪物放在身边。
海伦娜却摇了摇头：“不！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有人，甚至有个强大的组织，正跨越空间诅咒马克。这咒术的水准相当高超，大概率是会激发受害者身边一切【异常】，让其陷入恐惧当中。但诅咒的本质还是吞噬马克少爷的灵魂。”
“那怎么办？”问话的是蜜妮。
作为一直陪伴在马克身边的她，反而是最愧疚的。
马克出事时，她和拜森居然没法进入马克的噩梦中，将他拉出来。
真是可笑，本来最能应对诅咒的，应该是马克这个知识信徒才对。
可惜他就是个实战强于理论的家伙，一碰到这种高深的咒术，当场就抓瞎了。
康拉德提议道：“要不，去黑夜教会试试看？对抗邪咒本来就是黑夜女士所长。而且黑夜教会不大会坑少爷。”
马克恍然醒悟，他倔个屁啊！
他跟光明与黑夜教会不光没有仇，反而羁绊深着呢。
就算这次光明女神不爽他，有黑夜女士给他撑腰就好。何况他老子的老子还混光明神教呢。
“那，就这样吧……”
马克并不知道，在一个幽暗的地下祭坛周围，一群神秘的灰袍人正在窃窃私语。
诡异的气息正在无休止地蔓延。
“成功了？”
“成功了，又失败了。”
“怎么说！”
“按照湮灭掉的灵魂份量，哪怕以正常序列7的神秘博士的灵魂强度，他怎么都该魂飞魄散而死。但很显然，他的灵魂强度远超序列7的非凡者。”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像是首领的男人狠狠地抽了刚才说话那人一个耳光。
“他……他有一个至少是A级的非凡物掩盖了他的灵魂气息，我们光是定位就花费了大量额外的精神力。诅咒攻击时，又遭到一个等阶未明的命运系非凡物阻碍，无法将更多的厄运之线连上去。只能激活他周围的【厄运物品】。这导致整场咒术的效果大打折扣。”
“混账！”首领又抽了那人一个耳光：“你要把他当【破命者】来处理！这种家伙必须把风险等级提高至少三档！马上准备，再不济也要搞清楚他是谁！人在哪！我们就算无法在灵魂层面消灭他，也要在肉体上将其灭杀！”
“是！请大人放心，那个【厄运物品】本体曾经是一个高序列的战斗天使，变为邪物之后，完全体的威力至少是S级，那个什么马枪*克苏鲁绝对扛不住的。”
“很好。”
第77章 命运有时候是个圆
光明与黑夜教会总部位于莱特帝国首都莱特城以东的山岗上，坐山望海，风景本来就超棒。
一道近千级的阶梯从山巅垂下，传说中一共有999级。
其颜色也非常有深意。
因为阶梯是以深黑色的墨玉和白色的、近似汉白玉的大理石做成。
长梯两旁，立有同样数不清的大理石做成的雕像，曾经为光明与黑夜教会立下汗马功劳的神眷者，其等身人像就伫立在此。
长梯连接着山顶上的圣殿群，从山下看上去，在视野中越往上越细，最后变成一条笔直的、黑白相间的长线。
只是马克看上去，突然感觉有点像眼镜蛇？
来到这里之前，马克愣是又做了一场白日梦。
同样的噩梦，同样的损失。若不是他在船上老早准备了一大堆从恶魔将军身上分解来的灵质，光是这样的灵质缺损，就足以让他没来到这里就暴毙了。
【机械飞升号】给海伦娜放到机械神教的专属码头保管，康拉德留守在船上。
马克明面上带着海伦娜来到了山脚。
山脚同样并立着两座光明与黑夜的教堂，尺寸同样不小，不论哪一座教堂，都有着百米长，四十多米宽、五十米高的夸张尺寸，这是给一般民众朝拜的。
当马克两人走向山道时，他们那另类的画风，立马吸引了守卫的注意。
【神秘学者】在教会高层的三令五申当中，早已成为敏感词。
不是说不好，而是要守卫们一旦碰上，就要隆重接待。
当马克穿着一身神秘学者专有的黑袍，配以六芒星徽号出现在阶梯前的广场时，立马有一个由三名骑士组成的小组，小跑着向他们过来。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太刺激周围其他信徒的神经。毕竟他们是身穿白底绣金边的礼服，没有铠甲，只是佩戴一把更多在礼仪场合使用的细剑。
三名骑士一起微微欠身行礼，光是礼仪这项就无可挑剔，带头的帅气年轻骑士开口道：“您好！尊敬的神秘学者，我是阿尔杰*汉姆，很高兴为阁下服务，请问阁下前来大圣堂，有什么要事吗？”
“你好！我是马枪*克苏鲁，我是应约前来黑夜大圣堂的。”马克说话时，内心其实在疯狂抽搐着。总感觉这又是一次社死经历。
他发誓下次哪怕用【好名字都被狗占了】这种假名，也不要用这种胡扯的假名了。何况这世界保不准还真能跟【旧日主宰】联系上，老是直呼克苏鲁他老人家的神名，万一他老人家真穿越时空过来揍他，那他就要疯了。
嗯，各种意义上的疯。
此时，三人脸上露出中大奖的微妙表情，这一次，是三骑士一起躬身行礼了：“阁下，我们等您很久了。”
马克预料到对方会对其很重视，就没想过会如此重视。
这个叫阿尔杰的骑士朝着远方打了个外人不懂的手势，顿时整个广场的气氛变了。
从广场周边的几个警卫室里，一道道人影化作黑色的流光激射出来。
好些正在观光的游客眼前一花，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些全身穿着黑底金镶边制服的黑夜卫兵。
他们左肩的肩章相当宽大，上面有一小截黑色斗篷垂下来，一直遮盖到左手的手肘。
这些黑夜卫兵一出现，就开始驱散人群。
“黑夜女士的贵宾驾临，请无关人士迅速退避。谢谢合作。”他们板着脸，以冷峻的表情，驱散走游客和好事者。
当然，这免不了路人远远投来好奇的目光。
短短一两分钟，从马克面前到阶梯之间，不光人群散尽，还多了一条长度超过一百米，宽五米的夸张地毯。
别家是红地毯，黑夜女神的是黑地毯。
这地毯几乎是凭空出现的。马克没反应过来，它就从广场的地底下自己浮出来了。
在阿尔杰引领下，马克踩在地毯上面，有种正踩着黑色天鹅绒的错觉。
十二名黑夜禁卫全副武装地守在地毯尽头的两边，他们右手拿着一支长管左轮手枪，左手拿着一把大概40厘米长的短剑，两两相对，短剑45度朝天对举，形成经典的‘剑门’。
马克带着海伦娜走过时，一把把短剑向上举起，以示开门迎宾。
地毯尽头，是一位负手而立的中年光明审判官。
刚才那位骑士阿尔杰在此完成交接。
眼前的审判官有着一头梳理得很好的大背头，以及一张脸部线条相当温和、极具亲和力的脸蛋。他身穿黑色紧身衣，配以奇妙的黑色皮甲。他腰间除了别着同样的剑与左轮，还有一盏没有亮起来的提灯。
“欢迎您，黑夜教会的贵宾——”他前半句是大声说的，后半句则是小声的耳语：“马克*德斯天尼阁下！”
马克龇了龇牙，心道：我就知道……
命运有时候是个圆。
你绕了一大圈，想逃还是逃不掉。
马克能决定自己的未来，却没法解决自己的过去。
既然原主出身于光明与黑夜教会，这份血脉，这份孽缘，没那么简单摆脱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克微微点头：“谢谢，这也是我的荣幸。”
“您好！我叫艾布纳*米勒。接下来，会由我来引导阁下前往大圣堂。”艾布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眼前颀长的山路，马克第一秒还是不知所措的。
马上，就不用他想了。
他跟着踏上第一级阶梯之后，艾布纳、他，以及跟随而来的海伦娜脚下蓦然升起一团踏实的黑雾。
黑雾不光承托着他们脚下，还很贴心地升起了环绕四方、半人高的扶手。
马克和海伦娜刚握好扶手，这个神力扶手梯就自动顺着阶梯旁边的栏杆，顺溜地往上升了。
艾布纳相当自豪：“黑夜女士无所不能。”
“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