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空间，只余下沦为猎物的三人在狂奔。
“哼！”薇薇安忍不了，在高速突进的同时，一个灵巧的翻身。身体像仰泳一样继续倒飞着，身形与地面平行的同时，手上的银弩瞄准了女缝合怪的胸脯。
现实世界可不兴护甲面积越小防御力越高这码事。
没有任何防护的胸脯，绝对是一击毙命的好目标。
“叮！”
在斑驳的后台光线之下，幽冷的银箭化作一道魅光，闪电般射向女缝合怪。
偏偏在这时，一根非常纤细的灵丝凭空出现，抽飞了银箭。
“你……”攻击被打断，薇薇安气不打一处，死死盯着马克。
马克连骂她的余裕都没，就丢下一句：“射四肢！”
气归气，薇薇安照做了。
看似由负面能量构筑的银箭，连连射中女缝合怪高速挥动的四肢。
诡异的一幕就此发生，被射中的地方，理所当然地爆出强烈的金光。
光明与黑夜，本来就是孪生女神的领域。
从黑夜的箭矢里爆出象征光明的圣光，一点都不稀奇。
璀璨的金光灼烧着散发恶臭的僵硬腐肉，然而不管金光如何璀烈，每一箭所能伤害到的地方也只限于一块被缝合线包围的方寸之地。
一旦被击中，那块血肉就会从女缝合怪的身上脱离出来，掉在后台的木地板上，在圣光的净化下，整块血肉缓缓如蜡烛般融入地毯，其余的毛发、缝合线等杂质则慢慢化为黑灰，消散空中。
可是，此前被射中的地方，立马又有新的僵冷血肉补上，填补刚刚的空缺。
这诡异的状况，让薇薇安头皮发麻。
你射多少箭，它补多少肉。
银箭体积虽小，数量依然有限。两壶银箭就是薇薇安的全部家底。
这样下去怎么打？
一连五箭之后，薇薇安有点泄气了。
恰好此时马克的声音传来：“进！”
冲最快的马克，已然冲入了第一间演员准备室。
外圈正在围观的恶灵生起一阵骚动，假如它们是以拦截本届新人为目标的话，它们已经失败了。
薇薇安刚跟着冲进去，身体猛地顿住，触目所见一片赤红，浑身上下的肌肤传来可怕的灼烧感。
若不是这光景、这感触带着明显的幻觉气息，说不定她要做出应对了。
定神一看，这哪是什么小房间。
外面看起来很小的房间，里面则是一个少说直径超过三百米、高30米的圆饼形状大厅。那个‘马枪’和‘康恩’正站在大厅中央一个石台上面对她招手。
“别跑！”后面的女缝合怪已然杀到。
容不得薇薇安犹豫，她快步冲到两个同伴身边。
她踏进这个直径十米的石台范围内的瞬间，马克发动了某个法阵，下一个瞬间，她身后的空间就变成了一个炼狱。
天空中火云翻滚不息，大地寸寸开裂，不停有岩浆火舌喷吐出来，空气中不停飘散飞舞着大量火山灰。
任何普通的凡间生灵呆在这鬼地方，用不上一会儿，全身都会被蒸得失去水分。
而一群形态各异的恶魔，拦在了追击而至的缝合怪面前。
“这是……”薇薇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马克给刷新了。
马克揶揄着：“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觉得，给诸神献上歌剧的舞台，只是那小小的一个木台子吧？”
从探秘包间那边开始，发现这个歌剧院空间并不遵从物理定律，而且是诸神的游乐场之后，马克有了各种预想。
现在不过是印证猜想罢了。
薇薇安当然意识到是自己见识不够，导致判断局势方面不行。
这是她的出身、修养、知识面所决定的。
可每每让这个可恶的‘马枪先生’未卜先知地预见了一切，并作出恰到好处的布置，这就显得她很笨了。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非常不爽。
没有当面反驳这坏痞子，薇薇安无视了对方屁股上可能正欢快地扭动着的、看不见的小恶魔尾巴，她控制着自己，不让心里的委屈浮上脸上。
“可恶的混蛋！如果我能受到你这样的教育，我绝对不输给你！”薇薇安一边心中暗骂着，一边偷偷握紧了拳头。
没时间给她胡思乱想了。
“卡洛斯小姐，还有杂兵卡吗？B级C级的都行，放到台子上去。”马克倒是挺客气地吩咐她。
她注意到，康拉德正在一个半人高的平台上，摆上一张张卡片。
随着‘海盗卡组’被放上，一群手持弯刀、短枪、甚至大炮的海盗出现在恶魔族群的斜后方。
这些海盗绝非普通人，可以清楚在他们脸上看到海洋生物的生体结构，比如下巴旁边有腮，耳朵长成鱼鳍模样，双手变作钩爪等等。
跟生前不同，他们面无表情，双目空洞，纯粹接受着来自控制台的指令，以残留在身体的本能，朝目标发动攻击。
犹在恶魔部队攻上去前，海盗齐齐开火。
倘若以普通海盗的水准来想象这些家伙的攻击，那必定要吃大亏。
貌似是六磅炮的炮筒里射出来的，不是什么铁球炮弹，而是一种特殊的海胆。当数十个黑乎乎、满是尖刺的海胆射到女缝合怪头上时，连这头恶灵聚合体也感到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顿时心中蔓延开来。
退！必须退！
她的本能驱使着她这么做，可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一大片黑色尖刺电网从天而降，瞬间覆盖了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范围。
换做凡人的军队，大概会在这一击之下当场团灭。
海洋特有的邪异毒针，只要沾染上皮肤，立马乌黑一片。诡异的腐蚀特性甚至对灵体也有不俗的打击力。
女缝合怪采取的办法是……硬扛！
她不停挥舞手臂，格挡开射向她胸前的毒针。
手臂上承受伤害则被她彻底忽略，不一会儿，沾染了深海毒液的腐肉，从缝合的状态中脱落，而新的邪恶灵质组织则顶替了之前烂肉的位置。
这时候，薇薇安放下的卡片入场了。
一个个光影闪过，一大批以邪教徒为主的家伙出现在另一侧，他们施以远程邪术，各种负能量光球密集地轰向女缝合怪。
“噼里啪啦！”数不清的黑色血肉从她身上筛糠似的抖落下来。
第68章 舢板与无畏舰
这一幕，看得马克三人头皮发麻。
薇薇安轻叱道：“该死！那是恶灵们的灵质碎片！”
表面上这是一场围殴，其实是互殴。
女缝合怪从来不是单一的个体，纯粹是恶灵的集合体。
终于，有恶灵受不了，自个跳了出来。
可惜它刚出来，就被马克手下的恶魔冲上去包围了。
对付灵体，恶魔有着丰富的手段。
各种光是看看就觉得无比亵渎的恶心手段，在恶魔手上层出不穷地展示出来。
很快，战场上彻底打成一片。
女缝合怪跟十几个恶灵，与马克三人召唤出来的混合部队形成了犬牙交错的战斗局势。
双方打得灵脑子都出来了。
本来这些恶灵当年是A级的强者，就算堕为恶灵，好歹破船还有三根钉。可惜此前的强行融合，消耗了它们相当多的力量。再次从缝合状态分离出来，那无疑是实力大减。
在数量更少的情况下，败亡就不稀奇了。
看着一个个邪恶的灵躯在半空中分崩离析，薇薇安抓住弓弩的指节也白了几分——这就是对情报推算带来的局势变化。如果不是‘马枪’带着她们来到准备室，那么被围攻的就是他们仨了。
可如今，在后台演员准备室的帮助下，他们曾经干掉的敌人都成了他们的助力，反过来围殴了这些恶灵。
只能说，相比起个人武力，这是智慧的胜利。
这时候，马克在控制台上，把那张金色的卡片往女缝合怪那边一推。
作为压阵的杂号恶魔将军，开始展现其恐怖的战力。
这个上半身是牛头人，下半身则是章鱼触须的强大邪魔，身上闪烁出夺目的赤红色灵魂之光，然后像一台巨型压路机，堂皇地碾压过去。
不是没有恶灵企图围攻它，可惜当他下身的触须齐齐弹射出来时，那光景仿佛无数残影出现在半空，柔韧的触须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如疾风骤雨般劈、砍、刺、挑，轰在胆敢靠近的恶灵身上。
一个照面，不够格的恶灵当场魂飞魄散。
很快，犹在场中做困兽之斗的，就剩下女缝合怪了。
融合在她身上的恶灵足足少了一半，受到严重伤害的肢体血肉不是没有替换，而是替换速度明显变慢。
更明显的衰弱迹象在于——原本她四肢上的缝合线密密麻麻，肌肉和皮肤被切割成一个个拇指甲大小的方块。如今各个不规则缝合块的面积变大了不少。
“可恶！”女缝合怪高高跃起，企图跳跃过恶魔将军，直取马克颈上人头。
可惜……
既然马克亮出了底牌，那么胜负已然揭晓。
看着飞过的女缝合怪，恶魔将军遥遥举起了双手。粗壮且指甲尖锐的大手隔空一抓，一股沛然莫敌的吸力从手上传出，狠狠地将女缝合怪拽了下来。
无法逃走，只能死战。
她对恶魔将军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满是熔岩与火焰的虚幻战场上，仿佛远远飘来了迷茫的号角声，马克三人都有种错觉，感觉就像是时间倒转，回到了千年前那个诸神互相征伐的残酷岁月中。
每个教会的文献中都不乏对这场差点就灭世的大战予以讴歌，但是，看着眼前这场以血偿血的厮杀，他们只觉得，荣耀只存在于历史学家的笔下……
战斗仅持续了三分钟就结束了。
女缝合怪输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比如各个恶灵附上来的力量混乱，无法很好地利用这份庞大但矛盾的力量。
真正的关键只有一个：
“哪怕将一千条舢板连起来，也不可能打赢一条无畏舰！”
非凡者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零存整取？
正因为高阶非凡者对低阶很容易打出碾压局，以弱胜强的战例才会被奉为经典与奇迹。
那些不服马克的恶灵，本身多半是混乱阵营的，让这些彼此不服的家伙强行融合在一块，可真是难为它们了。
它们压根就不可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