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发白须,眉毛颀长的慈祥老牧师等候在此。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袍,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小瓜帽,除了肩章和袖口有着金丝镶边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的、宛如金链子的【光明之眼】。
这颗金眼睛足足有拳头大小。
他眯着眼,微笑着开口了:“我是本日的轮值牧师艾伯特。孩子,你受惊了。”
“呃,我……我是马克*德斯天尼。”马克有点慌乱地回礼。他发现自己身边一众守夜人同时行礼了。
“请跟我来。”
老牧师的声音中,有着神奇的力量,马克不知不觉地信服了,在两位守夜人拱卫下,跟着老牧师步入教堂当中。
神圣的教堂里,点满了蜡烛。圣香的味道弥漫全场。
不是错觉,就在艾伯特牧师迈入教堂的瞬间,整个教堂亮堂起来。
教堂正中的过道两侧摆满了信徒坐的长椅,每天信徒就在此举行弥撒。
老牧师走过时,长椅旁边的蜡烛无一例外地光芒大盛。
一路来到张开双臂的光明女神像前,就在两侧圣柱上的光明之眼的注视下,艾伯特转身,此前犹如两条缝的眼睛蓦然睁开,缓缓问道:“你是马克*德斯天尼吗?”
马克不懂老牧师为何这么问,只觉得从老牧师的翠绿双眸当中,有种洞彻人心的神秘力量!
这力量玄而又玄,充满了奇妙的韵感。
一下子就让马克进入一种类似微醺的状态。
似醉非醉,周遭的光景如梦似幻,迷糊中好多气泡似的光影从他视界的边际腾升起来。
酒后吐真言,莫过于此。
唯有马克在即将迷醉之时,大脑最深处蓦然惊醒:不好!这大抵上是神灵版的吐真剂。
马克半抬着眼皮,醉眼朦胧:“我是马克。”
艾伯特嘴角微扬,眼里多了几分柔和:“你为什么要去勒芒庄园?”
“帕克那家伙说,我都快神秘学毕业了,不去冒个险,怎能算是读完神秘学……”马克照着记忆,复述着这场‘说走就走’的冒险。
问答持续了好一会儿……
“那个人偶为什么放过你?”
“我跟她跳了支舞。”
“然后呢?”
“我很害怕,跳完之后就跑了。”
一番问答,前后花了二十分钟,最后,艾伯特牧师笑了:“感谢你的坦诚,孩子,我没有问题了。”
老牧师双手搭着肩膀:“赞美光明。”
马克跟着做:“赞美光明。”
直到这一刻,马克才有种恍然惊醒的感觉:“我,刚才……”
艾伯特笑了:“这是法律——所有接触过【异常】的人都要接受光明教会牧师的问询。孩子,你通过了。”
马克长舒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穿帮,被发现是穿越者了。
幸好,这个神秘的老牧师没有故意刁难他。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
“不!你不可以。”艾伯特一口打断他:“【异常】对你来说,不可问,不可说,不可直视,否则很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接下来,你需要接受守夜人的安排。”
“明白了。谢谢阁下。”马克躬身。
“这孩子很疲惫了,先让他下去休息吧。”艾伯特如此吩咐着。
“谨遵您的旨意。”两位守夜人点点头。
第5章 谁要杀我?
送走了马克,守夜人队长走上来了。
“阁下,我是【渡鸦】队长加里安*卡辛纳。这次的案子,由我负责。请问我向光明教会申请的卷宗批下来了吗?”
“我听说过你。”艾伯特点头:“几个E级的【失心魔】不值一提,该注意的是危险度为B级的233号异常【八音盒的人偶舞姬】。”
加里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跳起来,嚷嚷道:“女神在上!为什么教会对B级异常置之不理?”
B级异常的威胁度不低了,这代表此怪异有摧毁一座镇子的实力。
一般情况下,两大教会不会对此置之不理的。
艾伯特从袍子的长袖中翻出一个牛皮袋,递给加里安。
翻开第一页,加里安的表情更精彩。
“怎么是战力评价是A级?”
艾伯特发话了:“她杀伤力固然不俗,但不会移动,且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极少的领地空间,以及不会对普通人出手的奇妙特性。绝大多数时候,这个【异常】不会被触发。只有闯入者打算强行带走八音盒、企图将其破坏,又或者符合她心中对【舞者】的定义,才会触发她。”
“一旦触发了呢?”
“哪怕五音不全,不按拍子跳舞,随便跳个乡村舞蹈就算过关。按照记录,唯有傲慢地拒绝跳舞,又或者当面羞辱她,触发‘丑陋’等羞辱性的禁词,才会遭到无情的攻击。然而攻击范围仅限于舞厅。出了舞厅,她就会回复平静状态。”
加里安飞快查看起来,发现卷宗上的写着:十年前,基于此【异常】的攻击性太低,教会将其风险评级调低为B级,并撤走了监控人员,仅仅把这座城堡列为禁区。
加里安还注意到,卷宗只有上半份,下半份被取走了。
“阁下,为什么教会不将其封印?”
艾伯特没有直接回答:“你不够权限。”
“明白了。我会继续专注于这案子。”
“有头绪吗?”
加里安摇摇头:“没有。不过马克*德斯天尼是第一个幸存者。这至少是个好的开端。我打算分一半人保护幸存者,另一半去……”
“不!你没权搜索那座城堡。”教堂内突然冒出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加里安有点被呛到了,刚有点火气,顺着声音他注意到,一个神秘的身影出现在教堂角落的阴影处。对方大半个身子一片模糊,就像个影子一般,唯一能清晰以肉眼直视的胸口部位,有着三根金色的羽毛饰物。
艾伯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加里安连忙行礼:“那,我保护好幸存者,然后从其它方面继续追杀。”
“去吧。”
加里安躬身行礼,退走。
等待是很无聊的事情,马克在外面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加里安出来。
“德斯天尼先生,我知道你很惶恐不安,也有着满肚子的疑问。可现在不是时候。有什么事,等到明天教会的正式处理结果出来再说。先好好睡上一觉。”
“呃,我只想问,那个【怪异】不会缠上我吧?”马克是真的怕。
什么共舞一生,想想都不寒而颤。
加里安笑了,信心百倍,无比确定地说道:“我以黑夜女神的名义发誓,你是安全的了。”
听到这话,虽然马克还有满肚子的疑问,但他心中那块少说以【吨】为单位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下来了。
别看一群神棍都神秘兮兮地瞒着他,换做以前那个有点缺心眼的马克或许还看不出来,某穿越者心中亮堂着呢。
不过,折腾了大半夜,担惊受怕的。
一安全下来,疲劳铺天盖地似的扑来,累坏的他在教堂一个客房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番报复性的深沉睡眠之后,马克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昨晚差点要了他命的那个——
八!音!盒!
那花纹,那色泽,上面那缺损的女性人偶,这玩意哪怕化了灰,马克都认得。
“啊啊啊啊!”
他惶恐万分地坐起身子,猛地想起床,结果两脚发力过猛不说,脑子里刚好一阵抽痛,这让他短暂失去了平衡,身体重心往后掉。
“嘭!”
他整个人从大床的另一边摔下去,屁股和后背跟冰冷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什么事!?”
几乎是马克发出惨叫的下一秒钟,一身皮甲的加里安带着一个守夜人撞开木门冲了进来,他们手上经过神术符文加持的护身短剑,在窗户透入的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彩。
加里安如此快速的反应,这给了马克相当大的底气。
“啪!”
疼痛尽管对他造成了影响,他还是第一时间一手按在地板上,重新坐起来,指着床头大喊:“八音盒!”
加里安两人顺着马克的手指看去,入目所见,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木质床头柜。
“哪里?”
“刚刚我还看到它在那的。”
带着狐疑,这位守夜人队长解开后背的系带,把一个直径也就四十厘米的小圆盾护在身前,待到门口冲入更多守夜人之后,三人一起小心翼翼靠近床头柜,用短剑的剑尖挑开抽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个守夜人把马克扶起来,其他守夜人则是如临大敌地继续搜索着。
这种一般提供给修士使用的小房间真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房间不算夸张,就十五个平方,也没什么奢华复杂的家具。
一张老旧红木大床,一个只有膝盖高的床头柜,床与窗口之间有个简单的对门开衣柜,窗口处有一张小桌,靠门口处有一个柱形衣架和一个放脸盆的架子,加起来抽屉不会超过六个,这就是全部了。
再看看人都钻不出的狭小气窗,望望空荡荡的屋顶,守夜人检查了十几分钟,什么都没找出来。
憋了半天,加里安试探着:“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面对一双双猜疑的目光,马克脸色相当不好,憋了半天:“就当是我看错了吧。抱歉,惊扰大家了。”
“没关系,我们理解。碰上异常存在之后,好多人都会有过敏反应。”加里安宽慰他。
在另一个世界,这就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窗外射入的炽热阳光照在马克脸上,火辣火辣的。
在原主零碎的记忆中,莱特帝国是君权神授的国家,光明和黑夜两大教会的地位是超然的。平日里,哪怕贵族也不敢惹守夜人。这些家伙能和颜悦色到这地步,只说明他差点挂掉这事真的很严重,背后还不知牵扯到什么鬼东西。
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马克坐在床上,有点颓然:“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知道的全都说。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获得自由。”
加里安打了一个手势,大部分守夜人出去了,只留下两个站在房间角落里。他则拉过一张椅子,豪迈地反坐上去,双手放在椅背上。
“你什么时候自由?这要看我们什么时候逮到那个邪教疯子。”
“邪教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