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如风,常伴吾身 第27节

  不是她不想当场掀桌子动手,而是情况不对了。

  木屋内刮起了寒彻入骨的风,但这铺天盖地的冷风不再是独属于她的死亡阴风,而是厉啸的命运之风在向她示威。

  她清晰地看到那些被她精心收集而来的‘双腿’开始枯萎,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子正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神秘手段,诱使着那些被她俘获的怨灵自愿地交出了他们最后的生命力。

  几十个本应被她完全控制的怨灵同时暴动,即便强大如她,也感到有点吃不消。

  这是她还有时间跟马克废话的真正原因!

  马克开始接管了场上的局面。

  左手提着象征光明的提灯,右手拿着左轮手枪,马克以非常缓慢的速率往下走。

  “苏西!不,蜈蚣女士。不得不说,你作为一个【邪异】是非常厉害的。在外面,畏惧光明的你愤怒地袭击着一切引起强光的目标。但是,当你找不到目标时,又利用了安东尼先生吸引目标前来。正是因为安东尼他生前是个正直的人,被你精神控制之后,才一直没有意识到,他所干的,全是罪孽深重的行为。”

  伴随马克话音落下,一股神秘至极的力量在楼梯下荡开。

  幻觉支离破碎后,露出了安东尼先生的真容。

  他或许还活着,但很难将其视为活人。

  一个诡异的血瘤子长在他的后颈,两根尖锐的螯肢从瘤子里伸出,深深扎入安东尼的后脑勺。

  完全可以想象到,他就这么被支配着,一次又一次地把无知的受害者骗来,当完成一场盛大的骗局后,就被当场洗去这一段的记忆,回头再进行下一场骗局。

  周而复始!

  苏西大妈并没有立即现出本体,反而脸色铁青不说话了。

  马克没有放过她,又下了一级阶梯,靴子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这声音却像是木桩子敲打在巨大的编钟,震得苏西心灵撼动。

  “脱鞋就是你的第一个法则!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如此奇怪的执念,导致你萌生出如此诡异的力量。只要在你的老巢中脱鞋,任何脱鞋的外人一旦离开这栋木屋范围,立马就会失去双腿。”

  马克朗声说出这个法则规律的时候,他的视界跟命运记忆中某个受害者重合了。这一位学生很小心,甚至依靠高强的实力闪过了苏西本体的第一次攻击。可惜,他刚跳出一楼客厅的窗外,他的双腿就消失了,结果不言而喻。

  余下的,只有惨叫。

  马克刚说完,苏西胸口仿佛被一柄看不见的重锤轰中,整个身体倒退了一步。

  就在拜森小姐惊讶的目光中,安东尼先生像蜡烛受热一样,原地融化了。

  不知是否错觉,在安东尼融掉上半个脑壳的时候,他的嘴巴咧开了,似乎,他正在微笑?

  马克的陈述并没完:“安东尼说他在食堂里找来了食物。那才是最大的破绽。在来之前,我翻过所有食堂的锅和储存食物的地方,里面空荡得都结出蜘蛛网了。所以你们那些香浓的食物,就是受害者的血肉!”

  拜森小姐当场有种作呕的感觉,同时在她瞪大的眼睛注视下,苏西又遭到重击,踉跄着退出三大步,嘴巴甚至咳出血了。

  审判式的宣读并没结束,对应着脑海里闪过的一个个受害者画面,马克一口气说出来了:

  “小尼莎渴望玩过家家游戏,因为她生前失去了亲人,但只能是一家四口,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坏事。游戏里一旦不够人或者多了人,那人就会被【异常】给彻底清除出去!玩游戏太狠,让小尼莎输太多,又会让她回忆起饥饿的童年,触发法则层面的【吞噬】。把受害者变成宵夜吃掉。”

  “小杰森渴望拥有超凡的玩具,所以给他任何普通物品换他的玩具都不行,强抢更是死罪!”

  “苏西!你这个魔鬼!你不光残杀一众受害者,还将一个个变为【异常】的灵魂,强行编织进你的恐怖游戏法则当中。”

  “这才是那么多年轻才俊,就算有着各种保命道具,依然栽在你手上的原因!”

  全部说完,那铿锵的字句立即化为命运的审判,就在苏西、马克和拜森的面前,两位小孩子的身体与灵魂,跟着安东尼大叔的脚步,开始溶解。

  这是【异常】的剥离!

  这是【命运】的解脱!

  跟安东尼大叔不同,尼莎和杰森的身体与灵魂是从脚部开始融化的。

  灵魂湮灭多半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然而在法则崩解的最后时刻,马克和拜森小姐赫然在他们开始肌肉抽搐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

  小杰森举起了那个金色的【光明之眼】:“哥哥,这是我收过的最神秘、最贵重的礼物哦。”

  小尼莎明明眼泪流了下来,但她在笑:“姐姐,你好笨哦。我这种水平都能连赢你七局。妈妈说过,太笨的女孩子长大会被坏男人骗的。哥哥这么珍惜你,又帅,你就跟他过吧。”

  不知何时,拜森小姐的情绪失控了,泪水汹涌而出,流淌在小巧的脸颊上。

  若不是身处绝命危机中,说什么她都要放声痛哭一场。

  眼下她只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力点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嗯嗯,如果他要我的话……”

  没有谁注意到,故意让自己的脸位于提灯照耀范围之外的马克偷偷在龇牙咧嘴。

  因为蜈蚣女士正在接受最惨烈的反噬。

  “啊——”

  浓如墨汁的邪恶气息失控地从苏西大妈身上喷射出来,就在提灯的灯光下,她再退三步,颓然地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看上去无比狼狈。

  这仅仅是开始。

  她的两条腿发出一阵爆响,围裙下面两条粗腿的血肉层层叠叠地外翻,一寸一寸爆裂,溅射出污浊腥臭的血肉。

  不止血肉,连同骨头渣都像是破片手雷的破片,混在血肉中打着旋儿爆开,将周围搞得一片狼藉。

  幸好距离足够远,否则马克两个都要被波及。

  紧接着,本来裂开一半的嘴巴突兀地爆炸开。

  最后就是胸膛蓦然炸裂,一个非常奇异的管状心脏跃出来,在地上一跳一跳地蹦跶着。

  苏西的身体不停抽搐,全身血肉不停炸裂开。

  “怎么会这样……”拜森小姐惊呆了。

  马克叹气:“刚刚上午那节《异常历史》,你也在吧。”

  “啊!是的。”

  “【异常】往往是某种强大的执念融入到一股非凡能量之中。碰到强大的【异常】,除非有破解规则的力量,否则最好不要强行对抗这股执念。一旦破解了【异常】的执念,【异常】的威力就会大幅度下降。这样的话,不论是击破还是收复,都会容易很多。”

  马克先背了一段老师的讲课之后,拜森小姐若有所思。

  马克不是老师,没理由讲解那么细。

  其实这道理就像是古埃及神话里的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他拦住路人要求其回答问题,答不出来或者答错了就吃了对方。结果英雄俄狄浦斯回答出正确答案,斯芬克斯立马跳崖死了。

  这不是因为斯芬克斯真如神话故事描述的那么有节操,懂得羞耻。

  这其实就是一种上升到法则级别的命运对赌。

  你可以用命运法则杀人获利,但赌输了,命运也会逼着你交出赌注。

  不是愿赌服输,而是你没得选!

第29章 蜈蚣女士的最后疯狂

  以命运力量为核心的因果律武器,哪有这么好耍?

  马克心中冷笑:接受命运的反噬吧!怪物!

  说真的,若不是马克早就见识过A级【异常】的命运法则,马克真想不到该如何收拾这个堕入黑暗的【异常】怪物。

  比如:人偶小姐蜜妮所定下的法则就是【跳舞】。

  跳舞就是整个异常的核心。

  只要肯跟她跳舞,一切都好说,甚至可以无视拙劣的舞姿。当然,来者够强,径自退出她所设定的狭小领域,那也没事。

  这种异常法则是非常弱的,更没有特别的强制性。

  这就使得通过了法则检定之后,要收复人偶小姐,依然需要强大的舞技,以及超强的个人魅力(简称为颜值)。

  蜈蚣苏西这种压重注在命运法则上的邪异就是另一个极端,正常情况下,要在这个迷雾学院里击败她,肯定非常艰难,打不过她还可以跑。

  可击破她所定下的一系列法则之后,她将要承受四重以赌命为核心的邪恶命运法则的反噬。

  假如教《异常历史》的糟老头没骗他,这条蜈蚣她……要完!

  然而命运骰子就是如此骚气。

  不出意外的话,该是出意外的时候了。

  完全无视了马克的意志,命运骰子自己飞出来,丢了个【1】出来。

  马克一张帅脸愣是变成一个囧字。

  投了那么多20点,终于来报应了。

  “吼!”

  一边发出非人的低吼声,蜈蚣女士一边发出了最怨毒的诅咒——声音不是出自毁坏的嘴巴和声带,而是一段灵魂的咆哮。

  “你也好!卡特也罢!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只会用阴谋来残害我!不!我不会就此毁灭!我,我——绝不妥协!”

  不妥协又如何?

  命运的债不是那么好欠的。

  除非,她还可以赌上她的其它东西。

  雾霭,不,一大团本质是邪念的雾气从苏西身体各个伤口中连同稀碎的血肉一同喷射出来。不到十秒,就把半个一楼给填满。

  这股山洪暴发似的邪气,光是看到就让人头皮发麻,四肢冰冷。

  马克第一次体验到面对强大【邪异】时所应有的恐惧。

  那扑面而来的气息,携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还未卷到脚尖前方,已让本应胜算在握的他,有种‘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下一秒就会心胆俱裂’的恍惚感。

  苏西的眼瞳毫无生机,本来就相当惨白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蜈蚣式的一对集合眼。

  当一共八只单眼一下子从苏西大妈那张烂了一半的脸上冒出来时,还是吓了马克和拜森一跳。

  被八只怪异血腥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要将两人的外貌烙印进她这个充满仇恨的灵魂的最深处,这种可怖的感觉,让马克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全身冒出鸡皮疙瘩。

  不再犹豫,马克大喊:“抓紧我!”

  拜森这小傻瓜明明双腿一阵发软,脸色更是煞白如纸,有趣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从不拉胯,她一把抱住了马克的腰。

  下一个瞬间,邪气巨浪扑面而来的同时,风大了。

  木屋里的风很大,却不该这么大。

  极度恐惧下一度闭上眼睛的拜森小姐,在莫名感应下再度睁开眼,突然发现马克的左手臂上赫然交叠了一只非常特别的木质手臂。

  一只人偶的手臂!

  一根根木质指关节如钢琴家的美妙手指头一般轻灵地跳动着。

  伴随着指头的跃动,一束束闪烁着浅蓝色光影的灵丝飞快舞动,将他们左边木墙上厚实的木头,轻易切碎成不妨碍两人逃离的碎木渣子。

  “嘭——”

  木墙像是遭遇了炸弹轰炸,爆碎开来,露出一个可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大洞。

  他俩的左手边立马有了不一样的景色。

  她从不知道,那呼啸的狂风,那翻腾的云雾,可以这么美!

  不等她反应过来,看上去就非常锋利的灵丝轻盈地缠住了她和马克的身体,一阵腾云驾雾的感觉传来,光影在眼角飞逝,一眨眼的工夫,她们已经来到房子外面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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