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神明啊!”
就这样死去,他向著杜远献上了自己的一切。
就这样死去,这位杜远最为虔诚的信徒。
就这样死去,几乎统治了鼠人们一个时代的大祭司。
就这样死去了。
登神仪式开始了。
无与伦比的浩瀚光芒从这座不大的殿堂中升起。
拥有白鼠这样的信徒是杜远的幸运。
他与人类诸神这长久的纠葛终于是要最终落下帷幕了。
他有一个好信徒,即便他已经长久没有落下恩赐,但是这扭曲国度中几乎所有的呼喊,所有的低声咏颂,却几乎都属于他。
直到这一刻,直到这一刻。
一切都是准备好了。
神圣的国度,杜远的神国开始了显化,在这无边的信仰之中。
这是杜远的王座。
一切都是很顺利,也被这个世界上其他有资格的家伙们察觉。
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已经不需要挣扎了。
错愕之后是无尽的惶恐。
一群半神可以对抗一个强大的半神,但是再多的半神都是无法对抗一位真正的神明。
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
惶恐,绝望,呆滞,当然,这些都是属于失败者们的。
猩红的界域正在崩溃,因为那逐渐因为世界排斥而升上天空神国的呼唤,即便是杜远也无法抵抗自己神国对于自己的呼唤。
神国升上了天空,神国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杜远终于脱离了这场漫长的血战,他看到了那发生的事情,他看到了那神殿中跪拜的白鼠。
感受著脱离世界神国对于自己的拉扯,杜远停顿了片刻,或许是现在的自己太过狼狈了,浑身破碎,几乎要彻底化作一团斑驳的火焰,也或许是在寻找一件东西。
找到了,一团迷蒙的灵性来到了杜远的手中。
那工匠之心余下的迷蒙灵性。
能够保证一个灵魂的长久存续。
没有理会身前四散崩塌的这些人类诸神,杜远一步步的向著高天之上迈出步伐。
世界的界限,一步跨出,一个逐渐有了形状的世界出现在杜远的面前。
猩红的颜色,死亡,战争,争斗,欲望,这一切切的种种都是具现化出来,在这个世界中成了某种具现化的景观。
暗红色的大地,无数断裂的武器,由斑驳火焰化为的天空,还有那座由骸骨堆积出来的王座,无数各种各样的骸骨,仿佛还活著,于这座王座上挣扎。
这是一个极为空荡和死寂的世界。
压抑无比。
不由得杜远挣扎,只是一瞬间,杜远便就是出现在那座骸骨王座之上。
这个世界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这一刻,无边骇人的景象出现了,暗红色的大地开始渗出血液,断裂的武器上沾染锈蚀,斑驳火焰化为的天空翻滚,还有那座王座,这座骸骨王座上的无数骸骨仿佛活了过来,开始了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攀爬,想要脱离这王座,却是做不到,怎么都是做不到,开始了哀嚎,开始了绝望的哀嚎,永无止境的哀嚎,吵闹而又骇人。
杜远被这个世界,自己的神国拉拽著坐在了那骸骨堆积的王座上,向著神明的跃迁开始了,一切都是在膨胀,力量,位格,权柄,一切。
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仿佛自己能够握住一切,只是杜远没有沉迷。
视线落在了远处,落在了一个身影的身上。
稀疏的毛发,佝偻的腰肢,踉跄的步伐,一步步的跨过这片暗红色的空荡大地。
一切都是有著代价,一切都是有著代价。
那么杜远登临邪神之路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一个似乎无关痛痒的代价。
杜远的神国,杜远的道途,甚至无法容忍一个同行者的存在。
或者说,杜远与鼠人们的这场交易还是给他带来了代价。
大部分鼠人信仰的都是自己的欲望不是吗,他们渴求地位,渴求力量,渴求生存,渴求饱食,渴求血菇,渴求恩赐。
他们信仰自己的欲望和贪婪。
只是恰巧,这一切都是可以指向杜远。
因为鼠人欲望之火而诞生出神国,化为了杜远的王座。
年迈的白鼠,这位杜远最虔诚的信徒,一步一步的向著王座上的杜远走来,踉跄的,虔诚的,狂热的。
斑驳的火焰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上,燃烧著他的灵魂,他却是对此无动于衷,一步一步的,来到杜远的身前。
向著杜远匍匐而下。
在这一刻,杜远想要从这王座上站起来,被这个初生的国度拉扯,但杜远毫不犹豫的挣脱了这样的束缚。
站起身来。
破碎的神躯在这场仪式上恢复了大半,只是仍然有淡淡的裂缝存在。
一步一步的,杜远来到了白鼠的面前。
来到了这位弯下腰来匍匐在自己身前的鼠人面前。
白鼠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曾经无数多少次,他都想要真正的觐见自己的神明,直到现在。
兴奋,狂热,或许还有更多。
而杜远在此时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吧,他也不知道身为一个神明在现在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只是白鼠却似乎是满足了,沉沉的跪拜在杜远的身前。
这场仪式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关头,白鼠以自己的跪拜作为那仪式最后的收尾。
这是一场很是奇特的晋升。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但是最后的结果没有错误,杜远在此刻晋升为神明。
只是杜远依然逃不过那个代价。
可能很多方面吧。
鼠人们对于杜远的信仰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教条,或者说他们那最为炙热的欲望就是驱使他们献上信仰的动力。
至今,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描述述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死亡之后将会登上伟大神明的神国。
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的确是如此,鼠人们并不觉得自己死亡之后会来到杜远的神国。
而且也没有哪个鼠人在期待这件事的出现。
无论是那些耀眼的鼠人英雄,还是那些卑贱的普通鼠人,都是这样。
鼠战并不期望自己死后会去干什么,他这一辈子,在高傲中抬起脑袋,进行那暴虐的杀戮。
长爪子并不期望自己死后会去干什么,他这一辈子,偏执的追逐著力量。
但这些都不是导向那个后果的最主要原因。
即便他们并不期盼那个可能存在的神明国度,但是杜远作为一名神明,如果杜远是一位正常的神明话,那么他便就是能够将这些家伙的灵魂拉回到自己的神国中。
可惜,杜远并不正常。
或者说杜远的神国并不正常。
点燃欲望之火构成的神国,不会带来安宁,这炙热混乱的火焰,只会带来永无止境的痛苦。
杜远的道路,在这一刻和众多神明行走的那条大道再不一样,出现了偏差。
白鼠似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那点真灵也开始缓缓散去。
跪拜在杜远的面前,到最后,杜远也没有把手中那团迷蒙的灵性拿出来。
即便是做出挽留,带来的也不会是安宁。
白鼠的最后一点真灵在杜远的面前弥散,什么都是没有留下,杜远见证著这一幕的发生。
“哎。”
一声叹息在这空荡的世界中回荡。
回到那座可怖骸骨王座前,就这么坐下下,入眼的尽是一片荒芜和死寂,血红色的大地,火焰铸就的天空,林立的锈蚀武器,还有一座永不停下哀嚎的骸骨王座,和一个端坐在骸骨王座上的神。
留下信徒的灵魂,将那些混乱家伙的灵魂留下,对他们施加这永恒的折磨,能够给杜远带来更加强大的力量。
将这片血红色的世界彻底化为地狱,在哀嚎中,见证自己向上攀升。
这肯定是其他邪神无法拒绝的。
只是杜远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却是杜远的选择。
或许在越发绵延的时间里,杜远能够体会的更加深切,也能够学著习惯成为一名孤独的神明。
倚靠在这骸骨王座上的孤单家伙。
…………。
荒芜山脉,地下鼠城,原初殿堂中。
在场的鼠人都在等待著什么,那浩瀚的光辉并没有被他们所察觉,那不是凡物可以注视到的。
等待著一些更加明显,更能够代表什么的东西。
神明的恩赐,神明的恩赐会落下吗。
这群过于实用主义的家伙真的是过于现实了,也或许是这些鼠人祭司明白他们的大祭司究竟是在期盼著什么。
当然,也不仅仅是白鼠在期盼神明的回应,他们也不例外,伟大的神明已经很久都是没有显露神迹了。
没有哀嚎,没有哭泣,没有立马乱做一团。
这些家伙似乎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矗立在原地,安静的等待。
像是卡壳了一般。
会有赐福落下吗?已经许久没有显露神迹,愈发高高在上的神明会落下赐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