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幸存者。
里尔忽然指着铁手说道：“也包括像他这样的幸存者？”
铁手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惊愕，就连幻影也完全没想到里尔会忽然这么说。
“你你很懂嘛。”幻影叹了口气，“有些侥幸活下来的决定抱上法治社会的臭脚，有些则是想更好的做好舔狗，好跟上一层楼。
抓捕特维基的奖赏很丰厚，抓捕和她有过关系的人也一样。
总之，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都怨恨她，很多人都也有很多人视她为一面旗帜。
直到后来她混不下去了，来到了美洲，从政治犯降格为一个拿钱办事的佣兵，也许她还有东山再起的想法。”
呲.
一声十分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微弱到没人听到这响声。
但响声的来源，是一个身半边身子都消失不见的佣兵。
在场所有人都没听到他的备用心脏启动的声音，不过他的肢体残缺太严重了——
备用心脏虽然启动了，但他大面积的身体残缺已经不太可能活过来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佣兵的意识在备用心脏启动瞬间同时释放的药物作用下恢复意识，又在死亡中默默留下了泪水，暗自哭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听到幻影的话让他想起了他们的初衷，还是了解到他们射击的不是孩子，又或者是没有成功捣毁这个用孩子赚钱的邪恶机构，也可能是为这些孩子的命运哭泣.
他也清楚，在狗镇这样的地方，这或许真的是一条出路。
无数过往的场景在他脑中浮现又消失，一如他的生命。
里尔忽然像是心有所感一样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这个佣兵，而是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极地风暴”特维基】
第597章 “极地风暴”特维基（下）
砰！
特维基撞开铁门，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用于逃脱的手段相当极端：看起来是她摆了V一道，实际上，这种级别的伤势，正常人当场暴毙才正常，她也就剩一口气了。
近距离爆炸产生的大面积烧伤会导致大量体液和电解质丢失，而损伤区域直抵神经，光是痛感都足够让人当场昏迷。
爆炸产生的热气和有毒气体也会顺着她的呼吸道进入，灼伤呼吸系统
还有冲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也会直接震伤内脏。
以上所有伤势会诱发连锁反应，导致那些虽然没有被高温和冲击波直接伤害的部分应激而陷入器官功能异常。
不过她还能动——
这是一间安全屋，存放了一套便携式的通信设备、武器装备和两辆用于逃亡的车子，说来讽刺，这车还是霆威麦基诺，是那三个人的成名载具。
她强打着精神，驱动身上的外骨骼带动身体走向通讯台.
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她还能做什么？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连上个人链接启动这里的设备，而是发了一条信息给她的对手。
咔遢。
身后传来一身轻响，她的脑袋上顶了一把手枪。
黑色的金属手臂抓着手枪，极具质感的男声响起：“怎么停下了？我本来想让你接入之后给你来一枪，让打算动手的黑客扑个空，大脑空转一下。”
这里被黑了，汉森的人就等着活捉她呢——这是特维基得到的信息。
不过她的眼神依然保持着空洞：“两个几十岁的老佣兵还要玩这种互相背叛的戏码？”
“你看，我没你那种高尚目标，我只是個赚钱的佣兵，我只想把我这行做到极致，做到标杆，我也做到了——雇主要求，我就执行任务，然后拿着钱去潇洒。”
“所以你才被军用科技碾得像条丧家之犬。”
“你怎么不说是我去周游世界的时候身后跟了一群不讲信用的雇主呢？”
“我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动”
砰！
一声枪响，曾经搞得欧洲人心惶惶的极地风暴在狗镇这个狗屎一样的地方不明不白地结束了一生。
外骨骼停止运转，机械部件永远卡在了站立状态，特维基的尸体站在地下室中，低垂着头。
【收件人：汉堡王】
里尔选择接收邮件。
【我感觉如果不是现实，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们都给生物技术找了个大麻烦。】
【我曾在俄罗斯空降军服役六年，当旧苏联的人们在火之夜中起义攻击苏石化，我的家人因此受牵连，于是我为了报复那些家伙加入了空降军。】
【但在数年之后，欧洲和苏联邦为了执行殖民计划展开“绿人”计划，对还在母亲肚子中的孩子进行实验，甚至根据基因组计划的数据挑选母亲强制进行实验时，我终于明白了。】
【苏联邦将未来拱手相让给了公司，生物技术就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但当我说服大半个欧洲反抗，并最终失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并没有明白。】
【我看见人们只是为了做一条更好的舔狗而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我看见他们的孩子被卖给生物技术做绿人计划的储备；我看见.】
【我被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追杀，他追捕名单上的所有人，那些人曾经和他的父母都是好友，我不得不杀了他，最后我看着他仇恨的眼神，不得不杀了他。】
【我看见他的眼神，就像看见我自己。】
【我看见你，就像看见还没失败的我。】
【虽然你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也恨不得杀了你，但我真的希望看见你能赢。】
【不要放弃斗争，就像我。】
里尔看完信息心里觉得怪不舒服的。
虽然对方好像是挺善意的，但怎么感觉有点不吉利。
而且特维基的经历他还挺能感受到对方的感受的。
“生物技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是东西。”里尔忽然感慨道。
“对。”幻影猛猛点头，“我知道你们在这方面挺有共同见解的，老实说，我觉得你们其实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
“选了这行选择朋友有时候没那么简单，不过对他这样朋友都死光了的人来说，重新选择朋友也许需要不小的勇气。”
“你看！”幻影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觉得你们确实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V对此嗤之以鼻：“人都跑了，下次见面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呢。”
“可能.没有下次了。”
里尔觉得特维基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仔细一想，她本来就在失败的浑浑噩噩中活了几十年，从叱诧欧洲的超级恐怖分子，一蹶不振之后变成只接和生物技术相关的佣兵，从主动找事，有秩序有目的的找事，变成了这种状态，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堕落。
【附件传输完毕】
这份邮件还有一份不小的附件，里尔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继续打开。
【附件：肾上腺素增强器（转化病毒）】
【这是我在空降军服役时被生物技术实验的结果，这种病毒本该杀死我，但我撑过了实验，成为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不需要斯安威斯坦，我的反应速度也能跟得上那些使用斯安威斯坦的人。】
“.看来是真的没有下一次了。”里尔轻轻叹息，“怪不得她看上去没使用什么植入体，也能跟得上你的反应速度。”
“这是什么？”V凑过头问道。
“一种生物实验技术，看起来是生物技术应苏联邦开发的生物增强装置，主要配备给飞行员，同时也是绿人计划的一个实验项目.
活下来的人很少，她是其中一个。”
“绿人计划是什么？”V问道。
幻影立刻举手回答：“欧共体和苏联邦为了加速殖民太空启动的基因项目，几十年前的事了，收集基因、针对基因做修饰，最后人们发现对年龄越小的孩子做实验效果越好。
所以最后就把注意打到胎儿身上了，甚至是直接对潜在孕妇进行基因筛选，诱导他们参加这个项目。
死了很多胎儿，闹挺大，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例胎儿活下来了，最后.最后这项技术应该是成功应用了，毕竟我们都知道，现在月球上有人。”
里尔则只是听着，村正却说出了他的想法：
【村正：你们还真是相似，你用某种生物增强剂透支小命，她用某种技术转换了必死的病毒，成为幸存者。】
【村正：我觉得幻影说得对，要是换一个场景，也许你们真能成为朋友。】
第598章 好人和坏人
“绿人计划.绿人计划在生物技术内部是个级别很高的计划，因为虽然名义上是为了使用人类转基因技术制造适合太空殖民的新人类，但要是真的能自由控制基因做到那种地步.”
菲奥娜顿了一下，因为她本来想用一个都市传说来说明：要是真能做到那种地步，蜥蜴人早就不是都市传说了。
但消息渠道灵一些的人都知道：现在这确实已经不是传说了。
她忽然想到：“.呃.刚才我们说到的那个设备，就是生物技术最尖端的那个基因修饰项目，有一個技术路线就是使用AI和纳米机器人结合，持续在人类体内进行基因修饰。
不过最终生物技术采用完成绿人计划的方法是胎儿修饰，胎儿的细胞数更少，需要做的改变也更少，改变也更持久。”
“但也更残忍。”幻影恶狠狠地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
“我知道。”菲奥娜摇头，“绿人计划虽然已经封存了，但我还是看过一些资料。
如果你是想追责，那就算了吧，因为首先，就像我说的，绿人计划早就封存了，我更是和那玩意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次，如果你们真的那么义愤填膺，如果世界真的那么看不贯，为什么还能让生物技术做到这种地步？
最后，你知道当年有多少人是主动参加的吗？还有些潜在供体和育体，生物技术找上门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是皮包骨了——那些药可不是公司卖给他们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公司强迫卖给他们的。
生物技术只是开放了基因检测活动，他们反而像是中彩票一样庆幸自己被选上。”
幻影被噎了一下。
菲奥娜摇了摇头：“你们就是那种自我欺骗的人，生物技术给了人机会，只是让他们自己选择——和你们想的不一样，绝大部分人都是自愿参加的。
你们老是说谁是坏人谁是好人，这个世界被坏人变得如何坏，那我请问了，好人是都死绝了吗？如果没有能力，人再好有什么用？
全世界回到原始社会含情脉脉地和亲人被野兽吃掉、被疾病缠身、被天灾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