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神秘学使用指南 第319节

  潜伏的总统近卫队攻击了世界树的军营,士兵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哪怕村民并未支持世界树,总统军没有放过他们,到处烧杀抢掠,将粮食洗劫一空,许多女性和孩子惨遭毒手。

  爱德华马不停蹄地报道了这一事件,经过他的润色,姆班布卡民意激动,到处是惶恐不安的声音,以及各执一词的争吵,大部分人难以接受总统军的行事,对此感到恐惧。

  还有些人将信将疑,他们不信服这个皮肤白皙,长着棕色卷发的小伙子。

  直到12月23日时,2万2千名担惊受怕的难民涌入姆班布卡,从他们的口中,人们得到了更多的细节,从此彻底相信爱德华所言非虚。

  总统军不仅铁了心要除掉【世界树】,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不久后,奥贡喀沃借爱德华之口,为姆班布卡带来了一段更恐怖的报道。

  他们躲进甘蔗林时,无意间和一群总统军不期而遇,并在车上发现了一辆十五米长、装有十二支火箭炮筒的BM-30斯莫奇火箭炮。

  令一行人心惊胆战的是,总统近卫队的指挥官竟然咧嘴对手下笑道。

  “我们可以用这个把姆班布卡给轰了。”

  他的亲信还保有几分人性,反驳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到时候死的只有平民,毁的只是房屋!”

  “命令就是命令。”

  那名指挥官坚持己见,非要让手下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轰炸该市,命令他带头进攻。

  “你想让你的士兵第一个战死吗?”他的手下心灰意冷,停下车,把钥匙交给他的长官,“我绝不会那样去送死的。”

  无论指挥官是否在随口恐吓手下,民众们被这群疯狂的家伙吓得魂飞魄散。

  当奥贡喀沃通知了附近一名操控水汽的神秘者,他在夜晚释放能量,让BM-30火箭炮的电路短路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一事件后,不少民众收拾行李,离开了姆班布卡,跑进其他城市的难民营。

  在那里他们散播了【世界树】和总统近卫队的战争实况,消息传得越来越广。

  走不掉的人在【世界树】的授意下,自发组成了民兵部队,从25号往后,总统军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推进不再像往日那么轻松自如了。

  一些事不关己,或是支持他们的民众忽然转性,明里暗里地给他们使绊子、泄露他们的情报、拒绝提供粮食。

  有些人宁愿烧掉房屋,也不让他们居住。

  恰逢雨季,时间拖得一久,各种热带雨林病接踵而至,军队减员了不少。

  尽管神秘者会提供治疗,但他们数量太少,无法顾全所有士兵,更别提最近米苏鲁派出神出鬼没的鬼魂大军,专门挑“农耕之神”介质的神秘者下手。

  总统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只得一边尽力保护残存的“农耕之神”,一边有样学样地屠杀起了世界树的神秘者。

  然而,【世界树】的兰布里奇大酒店似乎是个安全屋一样的地方,只要他们逃进里面,便再也没办法被任何神秘术瞄准或追踪了。

  战况陷入胶着,总统军队的总指挥在27号上午往金萨沙发送了增员请求,并得到了回复。

  总统府的战争部长告诉他们,会有一架飞机带着援军抵达,这使得近卫队上下的精神为之一振。

  可当这群人匆忙赶到机场迎接援军时,却只看到一架货机缓缓降落,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是一队带着妻儿和家当的国民卫队。

  二百名士兵衣衫褴褛,头上顶着锅碗瓢盆,问他们在哪儿可以安营。

  总指挥官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他下意识认为自己被战争部长耍了,又觉得对方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当晚他给金沙萨发了三次电报,敦促总部增派更多军队和资源。

  “将军,您再耽误片刻,您就要去红十字会的战俘营里接我了!”

  他声嘶力竭地催促,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我们在金沙萨也有麻烦,你知道吧。我们这里也需要士兵。”

  总指挥官望着白纸黑字的报告,瞳孔扩散,眼神闪烁。

  饶是如此,他坚持和【世界树】抗争,直到一封新的电报从金萨沙传来,彻底击碎了希望。

  …………

  首都金沙萨,齐塞克迪的存在随处可见,城市涂鸦,印象T恤,街头巷尾全部被他的肖像占据。

  林安再次站在那尊巨型总统雕像下,旁边的人告诉他,雕像由精通为领袖竖碑立像的金达莱国雕塑家所铸。

  总统花2亿刀乐打造了它,如今人们正想办法将它拉下来摔碎。

  雕像周围聚集了数万名由民间社会团体和五旬宗带领的抗议人员,他们顺着城市主干道游行,一路挥舞着旗帜,唱着歌,要求金沙萨政府“一劳永逸地解决公民身份问题!”

  “公民身份?”林安询问和他搭话的人。

  “总统说,【世界树】由图西族带领,可大家已经不想再为种族仇恨买单了。”那人回答道,“这是一次解决班图核心难题的突破口。”

  林安看了一眼远方的尘土飞扬:“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认可你口中的‘大家’。”

  “不好,仇恨者们过来了!兄弟姐妹,撤!”那人重重拍了拍林安的肩,“我叫戴维,戴维·奥康纳,不要忘记爱与和平!”

  抗议者瞬间被总统的忠实支持者冲散,这里毕竟是金萨沙,齐塞克迪的大本营。

  林安向落荒而逃的戴维挥手,随后逆行着穿过汹涌而来的总统近卫队和总统支持者们,一路走到了总统府的门口。

  他左顾右盼,勘察着情况,随后试探性地走进了华丽的新罗马式建筑。

  这里安静得未免太过分了,连动物园的老虎都没有发出长啸。

  林安踏上了曾经两次走过的路线,径直冲进齐塞克迪的办公室。

  “碰。”

  他推开门,只见总统坐在几乎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后,听到声响,后者转过椅子,面带微笑地望着林安。

  “护林人,欢迎出席我的葬礼。”

  林安预演过无数次和总统再次相遇的场景,但无不例外以战斗拉开序幕,却从未想到如今的齐塞克迪变得虚弱无比。

  意气风发、总是穿着定制豹纹西装的他佝偻着背,一身衬衫像是几年没有熨过似的皱巴巴、脏兮兮的,头顶茂密的黑发掉光,或是空洞或是精明的眼神只剩下一片死寂。

  不光如此,还有点不对劲。

  林安略一思索,瞬间想到了古怪之处。

  系统本该给出的面板去哪了?

第315章 酋长已死;酋长万岁(上)

  按理说,林安得到一位神秘者的数据时,无论他在哪里,是死是活,是隐身或者分身,系统都能准确无误打出面板。

  无需林安操控,这是全自动化的读取。

  难道齐塞克迪是假的?

  林安进入放空模式,总统的光点确实和时间碎片里看到的有所不同,但是位如假包换的高评级神秘者。

  “统子哥,你的显示坏掉了?”

  “我的数据准确无误,请不要总是怀疑我。”系统冷漠地答道。

  “总是?”

  林安上次怀疑系统还是被扔进时间碎片,没想到这家伙一直记到现在。

  不对啊,公爵不是说如今的系统已无性格,是个纯粹的工具人吗?

  “记仇可是相当人性化的情绪。”

  “我的意思是,是否总是保持以上选项,不再询问。”系统这么解释。

  没空考虑系统的异常,林安看向齐塞克迪。

  “为什么是葬礼?”

  “我即将命不久矣。”

  这话让林安更奇怪了,尽管齐塞克迪的外表邋遢又虚弱,他的光点活跃灿烂,不像受了重大创伤。

  “你的亲信在哪里?”

  “金萨沙的各处拉拢那些支持我的民众。”

  总统始终面带微笑,用一支笔在一沓打印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和林安说话,一边向自己演示自己的想法。

  “我正在写书,讲述我在战争中的经历,算是自传。”他展示着一摞磨得很旧的笔记本,重要的段落上,他用黄色记号笔标记了出来,或是用圆珠笔画了圈。

  总统堪称病态的沉着让林安无从下手。

  三天以前,林安特意召集世界树全员展开讨论,他率先表明自己绝不可能当班图的总统,但得到这个位置对世界树的发展一定有帮助。

  以【四活神】为例,他们以前的治理模式就是推举内部成员成为明面上的总统,通过他操控外界局势,既不让更多无关人员知道神秘者存在,又可以掌控国家的命运。

  “其实米苏鲁是更好的总统人选,他还有治理斑狮部落的经验。”林安提议道。

  “甩手掌柜的经验。”梅耶低声嗤笑。

  “林,你是这么想的吗?那我必不会辜负期望。”米苏鲁受宠若惊。

  除了他的姐妹,世界树的高层没什么意见,如果非要从巡林者中选出一位统治人才,确实是非米苏鲁不可。

  此刻的林安看向波澜不惊的齐塞克迪:“你定一下自传的结局,我的同伴即将参与总统的竞选。”

  “就算失去了‘领土’和‘国度’,在班图,没人赢得过我。”总统自顾自地转笔,“哪怕我的得票率不到30%,我也能赢得大选。”

  之前覆盖金萨沙的棕榈树纹路叫“领土”,而通过“我是班图人”的概念传播的东西叫“国度”。林安想。

  可齐塞克迪为什么会失去这两项能力?

  若说是后遗症,未免太可怕了。

  “我连任了八年总统,民众们支持我不是因为我做得如何,而是习惯了每天看着我的照片,说声‘早上好,总统先生!’。我的对手却无法团结一致,导致他们的票数将分化。”

  总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沉静,和分化男女身性别时不同,林安觉得里面藏着一股浓烈可怕的绝望。

  “说句题外话吧,护林人,你的出现让我想起一些破碎的片段——你早就通过‘真理之神’来过我的办公室。”

  林安眼神一凛,酋长明明没被先知“邀请”,却保留着记忆?

  不出意外,这是“提灯女神”的永恒性在发挥作用,尽管齐塞克迪无法让过去发生的事同步到现在的时间线,但和普通神秘者不一样,他会保留“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将通过某个现实中似曾相识的片段被激活。

  还好林安早有预料,哪怕在无人看管的时间碎片中,他也谨言慎行,没有到处探索,留下踪迹。

  “果然如此。”齐塞克迪放下笔,“放心,我不告诉别人,不光是……还因为我佩服你。让我在先知和你之间选择继承人,我会毫不犹豫地赞助你成为胜者。”

  “多谢你的认可,但我不想在日后简历的工作经验上写一句‘曾担任班图国的总统’。”

  听到林安的话,齐塞克迪用手捂住微笑的下半张脸,用他半疯狂的眼神盯着他。

  “我们体验过舒适的生活,一堆暖暖的火,火边有个心爱的女人。假如有人想阻拦我继续这种生活,我就毫不犹豫地反击。而不是像先知那样,别人打你左脸,就把右脸也转过去。

  “奇迹没能使法老放过希伯来人,直到埃及所有的头生子都受到惩罚,从身居王位的王子到土牢囚犯无一幸免,所以第二天法老就放人了。看吧,退让永远做不了主宰。”

  “人类若不争抢,还在雨林和鬣狗、猴子争吃的呢。所以我藐视懦弱者,宁愿眼睁睁地看他们被蹂躏至死。我也憎恨祖先的躲闪和畏缩。想起他们,我一点儿也不自豪。”

  总统骄傲地拍了拍胸脯,一一罗列过去的成就让他暂时从失败的漩涡中得到了慰藉。

  “我从不是先祖鬼魂的容器,而是班图总统齐塞克迪·库玛西!只要人类的历史还存在一天,就无法从书上将我的名字抹去!班图永远都记得我,记得我统治了他们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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