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没有什么天赋,内功不得入门,外功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课。
但他到底是个江湖人,或者至少自认为是江湖人。
在艾优A报出身份之后,OM莫名邢飞。在OM这种江湖边缘人看来,艾优A是绝对的大人物。而这种风云人物主动来找自己,必定是自己收集的历史知识终于得到了侠客的重视。
他甚至兴奋的说,自己这个协会打算去萨普市废墟举办一个活动,“重塑我们的文化”——嗯,“重塑文化”是第四武神曾使用过的纲领之一,用于应对人类社会刚刚崩溃的历史节点。
然后,OM还表示,自己这边跟废城萨普的神秘侠客组织搭上了线,现在要举办一次线下活动。
这倒是让艾优刮目相看了。
在这个时代,任何“组织活动”的行为都是有风险的。你一不留神就会被官府认定为“建立组织”,这等价于“虚构大义压迫他人”,是有被做掉的风险的。
OM还邀请大家一块去。
尤基有些惊诧:“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地方发现了什么?”
“武道之初祖,在该地完成了第一次刺杀。”OM大笑。
“啊?”
“萨普市,一座原本属于武祖的城市。”
“啊?啊?”尤基再次震惊了。
赵正锌则用“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自己的城市,哈,老爷的派头。”
尤基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他低声说道:“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以前啊,到处都有人管理……”
“那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尤基挠了挠头:“现在可能……只有管,没有理?”
OM面露震惊之色:“总结得很好嘛。”
“好像……”尤基开始回忆过去的故事,“在过去,到处都有人管理,所以那位侠义的源泉,就在管理较薄弱的区域建立自己的城市,方便自己的管理……应该是这样……”
——萨普市……这个名字……
“这应该是战乱国家的边境……两个曾经打过仗的国家。”
“为什么?”引哲维挺好奇的。
“为什么……”这可问住尤基了,“是啊,为什么来着……嘶,嗯……好像是,原住民被按照先天长相区分为两个群体,两个群体相互仇视……然后,扩大化……这样……”
这可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据说旧时代的部分人也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一个国家的两个团体会积累如此大的仇恨,而这仇恨又为何偏偏以最血腥的形式爆发出来。
“话说这只是一个……什么来着?国家?一个国家内部的问题吧。”
尤基再次从硬盘中调取数据。如果对面的探测装置对震动足够敏感的话,大约是有一丢丢可能发现他头部义体内有个部分运行突然增强——对于一个新时代的义体人来说,被人察觉出这一点多少有点“至暗时刻”。向山那种旧时代的老人倒是觉得这算是一种高度利用义体来增强思维能力的象征。
这其实也怪不得尤基。这些过去的事情都只是向山偶尔在做思想教育的时候提一嘴。
尤基检索了分散在三年之间的记忆。然后,他才不确定的说道:“唔……好像是……从这儿,一直往北,到很北的地方……怎么说来着……奇葩小国连成一片……”
这些小国,每一个都有惊人之处,每一个都有全球难寻的社会问题,领导这些国家的仁君典范更可谓技惊四座。
尤基只是稍稍解释了一下,引哲维就陷入了沉默:“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御座也没有那么恶心了?作为旧时代的人,还亲眼见过……话说那时候他老人家亲眼见过吧?”
这还能忍?
要知道,即使是在今天,在这个侠客口中“远不如过去”的今天,也没有如此性质恶劣的“所有人屠杀所有人”的事件。阿耆尼王舰炮攻击城市尚且要受到惩罚,军官亦是被严格禁止伤害人类(虽然他们有将人开除人籍的权力)但哪怕是面对没有庇护的个体,军官也甚少掀起千人单位的屠杀。
毕竟杀得多了,就有可能将万机之父所期望的“优势突变”扼杀。万机之父不能容忍这种行为。
“这不能一概而论啊。”真正的底层人尤基是从向山记忆之中窥探过过去样貌的。他至少知道,过去虽然科技落后,但是一般人的生活却比现在幸福——或许过去地区之间的不平等很严重,不同区域的人仿佛生活在不同世界,但至少还有不是像今天这样,所有人都在烂泥潭里打滚。
“哦哦。这倒是很稀有的视角……”OM点了点头,“看起来你研究这段历史的角度很独特啊?”
“那……”尤基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我姑且问一下啊,‘一般视角’是指什么?”
OM喜滋滋的说道:“你知道吗?那座城市一开始曾被其所有者提议以武祖的名字命名哦!”
“啊?”
就……何等无关痛痒的小细节?
向山本人都没提过这茬。
OM非常快乐。与人分享自己所喜爱的东西,便是人最基础的快乐之一。
而尤基则震惊莫名。
原来这些家伙真的这么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行为。
或许尤基对过去的观念直接来自于向山记忆,所以他明白了,这个自称武祖历史爱好者的家伙,跟武祖向山对历史的看法完全是格格不入的。
他所在意的,是向山几乎忘掉的。
现在人们对这里最直观的认知,“神速王曾出生在这里的北方”。
——说起来,以前师父他老人家还真喜欢在他口中的奇葩国家……
尤基按住脑袋,思考片刻。
好像是因为……
越是这种国家,管理力度就越弱……
也越方便他行动……
然后……或许……有那么一丢丢因素……好像在他管理的范围之内,当地人会获得较为稳定的生活?
艾优打断了OM滔滔不绝的叙述,道:“好了好了,行了,停下!你说的那个线下活动,能带人去吗?”
OM疯狂点头,脑袋如同蜂鸣器一般:“可以可以,人越多越好。”
引哲维非常高兴:“你也有兴趣了?”
“不,我比较有兴趣的是……看看是什么组织这么无聊,跟他们一起举办这种活动。”如果能翻白眼,艾优A大概会翻一个的。她道:“另外,如果是官府某些成员的把戏,也可以顺带救一下人……我去把大戟叫回来吧。”
“你这是担心过头了!”OM非常感动,“我妈妈都没这么担心过我……”
“闭嘴吧你。”艾优A捏紧拳头。
于是,这一行又多了三名侠客。大戟跟他的两名队友。这一行侠客本来就打算北上的,一听是在萨普市废墟搞活动,只当是顺路帮一下小忙。艾优是本地的社区管理员,卖她一个人情准没错。
OM与其他四个爱好者组成的小团队居然还找了一辆载具。以尤基的目光来看,它勉强能说是车。这玩意就一个车斗再加一套动力系统,全靠无线信号控制。在尤基看来,这危险极了,无线信号控制的载具外层怎么说也得加一层屏蔽信号的壳子,不然这车分分钟被敌人顺手弄翻,没法作为战斗行进中的载具。
不过考虑到对方也算不上战斗人员……就这样吧。
相比之下,大戟他们的载具像样太多了,完全称得上无炮塔战车。
引哲维看着动作僵硬,跟历史爱好者们挤车的艾优,深感佩服:“这位侠客还真是热心肠的人啊……”
第1119章 萨普市废墟
当轮胎发出“噗”的一声,随后整辆车都平稳了下来时,杨平铁就知道自己大概到了地方了。
萨普市废墟。
严格来说,萨普市的占地面积是比常规的庇护者城市要更大的。庇护者的城市一般也就二到五座超级建筑,加上地面如同苔藓一般的平民窟,偶尔有一丁点儿道路规划,但不多。
这种城市本身就不够宜居了,更何况现在的义体人都是指着太阳能过活的,人均日照面积有硬性需求。
因此,一个城市的规模往往有限,多在一到二百个平方千米之间,区别往往就在于庇护者们将他们的超级建筑修得多进。
而萨普市则是典型的旧时代城市,有明确的城市规划建设,虽然缺乏数千米的超级建筑,但是算平均值的话要远远超过现在的庇护者城市。它的占地面积也更广一点儿。
而现在,六龙教一行人算是开上了萨普市原本城际公路的残骸。
杨平铁将视觉接入了车载摄像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并没有偏离城市。
萨普市周围存在植被,并且这或许是为数不多非庇护者制造的植被。
据说在热带地区,还有少量小型生物在一号生物圈灭绝事件中完成了转变。炎热的外部温度给了他们一丁点机会。但很快它们又陷入了新的问题。那些邪教徒制造的病毒是随机感染的,产生的变异也很随机,这就导致了一个物种的群体往往当场就变成了好几个有较弱生殖隔离的物种。不能完成无性繁殖或自体有性繁殖的生物又灭绝了一圈。
除此之外,萨普市里原本还有几十个隶属于超人企业的实验室,用于研究基准化物种,尤其是农业作物中的经济作物。在这里还有一些园区。据说2060年还有人担忧基准化作物会入侵地球生物圈,要来烧超人企业的园区。
但事实证明,这确实是杞人忧天。
哪怕是地球原本的生物圈团灭了,死光了,给后来者腾位置,这些实验室出来的植物都没能成功扩张。
到现在,那些野化经济作物都只能在这座城市内生生灭灭。
道路布满裂痕。一丛丛或紫色或黑色的植物遍布道路两旁,形成了稀疏的植被。很少见到绿色的。
杨平铁在听教里讲信仰的时候,就听上面的提到过,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球的原生生物里叶绿素也不是主流。那个时候从阳光汲取能量的生物大多是++++紫色的,灭绝事件让生产者的主流发生了改变,绿色所代表的光合作用成为这个星球的绝对主流。
那可是二十多亿年前的事情了。
在看到这些植物的时候,杨平铁感受到了一种荒诞的宿命感。在绿色植物的基础上构建的生物圈是人类的世界。而人类自己成功摧毁了它,然后光合作用的主流……虽然没变回去,但颜色却更接近过去了?
这些植物对现在的基准人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它们要么是随机突变的产物,要么是经济作物野化的结果。标准的基准人基本没法消化这些物种,没准它们对基准人而言还有毒。
另外种植植物还需要水与阳光。而庇护者建立城市很少考虑“水源”这种东西,平民更是需要将阳光留给自己。
漫长的旱季也限制了这些植物的扩张。二百年了,这些植物甚至都没有长满整座城市。
开车的护教众喀瑟蓬很是兴奋:“头儿,这路可真好开。”
“第一次来?”
“废墟这种地方还真是第一次。”喀瑟蓬很是振奋,“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茂盛的植物。”
喀瑟蓬的还在观察期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加入的组织就叫“六龙教”。在他的目光看来,他就是旗主的手下。这也是六龙教社招流程的一种了。
另一种是针对成名武者的,可以直接去本部慢慢培育信仰。
目前喀瑟蓬的定位是“炮灰”。
“炮灰”现在还特振奋。他道:“头儿,咱们办事之前,要不要逛一逛这里有名的黑市?”
“嗯嗯,都随你。”杨平铁没有太过在意。这一趟本来就是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任务,旗主让他再带俩考察期的下属出来考察考察他们。
很多时候,“有一个助手”也就意味着“有更多可选择的战术”,就算助手与主手之间武学水平差距很大,也可以在打硬仗的时候让助手稍稍远离。
很多侠客都是以这种老带新的方式活动。利用这种团体形象在侠客群体边缘活动,也不容易引起怀疑。毕竟混不出头的侠客、因伤病退居二线的侠客数不胜数。
六龙教一直就在这种地带进行小规模的活动。
喀瑟蓬也知道自己这一波是来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可怜家伙的。他没有一点紧张感,甚至有心思四处张望。
杨平铁很快察觉到了什么。载具驶入了一段新的路线。这里应该已经进入了旧萨普市的市区,曾经这里有着极为复杂的立体交通系统,几乎是个迷宫。而现在,大多数的高架桥都因为年久失修而断裂,只留下大量的立柱与少量断断续续的桥面,在地面上投射出复杂如迷宫的影子。
黄褐色的菌丝攀附在桥墩下半部,又反复干枯,形成裂痕一般的纹路。
在驶入阴影区的时候,杨平铁站了起来,然后不声不响打开车顶的出口,探出半个身子,如同自然人一般伸了个懒腰,
对于基准人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尚未摆脱自然本能”的迹象。“伸懒腰”这类舒展筋骨的动作对机械的身躯毫无意义。
杨平铁甚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翘起的手肘处,一发小型飞弹直直射出。
而半空中一跃而下的偷袭者则在震惊中陷入绝望。
他刚刚在半空中一跃而下,正是无处借力的时候,身上也没有推进器一类的装备,甚至都没有能够在情急之下甩出去以改变身形的重武器,唯一的热武器也背在背上,仓促之间没法拔出。
杨平铁回到车里的时候,那个偷袭者正好凌空爆炸。
“厉害。”护教众啧啧称奇,“头儿,厉害啊。车载摄像头就看出了伏击者?那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