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指责自己。”葛老说道。
庄默：“……”
这话说的，他也得有指责自己的机会不是？
他庄默做什么都很好，做什么都很对，哪里有什么可指责的。
不过他也不反驳，只拍了拍边十三的肩膀：“多跟我学学。”
边十三僵硬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很难过。
葛老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他当初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心境，若是改了，也就不是他了。
想必人人都是不同的，他的这五个学生，不都同十三一样，自然也不必都同庄默一样。
他的眼神在边十三、赵孟冉、胡贺、潘乙的脸上一一停留，唯独略过庄默。
“我留给你们的任务，尽量去做，但实在做不成，也就算了。”
“联邦，最好还是回去，最后末日之前，万俟长会封闭安全区，虽不知道封闭后能不能守得住，但那或许会是整个蓝星最安全的地方。”
“我一生为人类命运挣扎，直到今天，也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
“到我死了，我的一生也就结束了，那些事情就算放不下，也必须得放下。”
“唯有你们几个，我收学生原是私心，一是为了让你们与庄默相互羁绊。”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复又慢慢睁开。
“庄默身上勃勃生机，却只为自己。我虽把他当成人类希望，心里却清楚，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太少，让他做这希望，他是不愿意的。”
四人听得清楚，心里却不解。
反而庄默，脸色大变！
“他虽果断，但也重情。”
“所以才会在D区冒险驱使熊大救黄林，才会为木系安稳杀奥古斯丁。”
“是我对不起他，利用人心困之。”
“也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当做困他的棋子。”
“但你们毕竟是我的学生，又天资聪颖，未尝不能猜出几分。”
说着，他直直看向胡贺和潘乙。
“若你们心中犹豫，现在分开，倒也还来得及。”
“你们自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一定非得要同行。”
胡贺先是惊异地看着他，不明白老师为何在这个时候把话挑明。
继而笑道：“就算还有别的路可走，但胡贺只走这一条路。”
“我与庄默，同途同归。”
潘乙面容更加温和，但目光坚定：“潘乙既然上了船，就没有中途再下去的道理。”
庄默却惊疑不定。
什么人心困之不困之的，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清楚，就算没有这糟老头子收学生，身边这几个也都是他苦心经营出的好兄弟。
他是个纯纯的社会性生物，当不成独狼，也没那个本事，反而得在人群里生活。
这糟老头子怎么能否认他的劳动成果，认为这是算计的结果呢？
他辛辛苦苦到处认兄弟找爷爷拜舅舅的，这些羁绊都是他努力的成果啊！
他惊疑，倒不是因为这个。
也不是因为胡贺潘乙的话。
而是因为这糟老头子刚刚话里的“这个世界”四个字。
是他想多了，还是糟老头子看得出他的来历？
于是他眼神惊异地看向葛老。
葛老慨叹一声，他非得要把幻术交给边十三，又何尝不是为了庄默。
那高楼大厦，十六号女技师，实在不能给其他人看。
万俟长一直认为，宇宙中存在无数像蓝星一样的或者不一样的星球，存在无数如人类如异种，甚至更智慧的生物。
他认为，就算仅仅是蓝星，过去的蓝星和现在的蓝星，也是不同的。
白津回溯异能的觉醒更证明了他的想法，在另外的时间里，白津已经死了。
在另外的另外的时间里，白津觉醒，领了去D区保护庄默的命令，可庄默死了。
而在现在的时间里，白津活着，庄默也活着。
在庄默的梦里，葛老窥见了万千时间中的一条。
也可能是万千星球里的一个。
但他并没有告诉万俟长。
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来都来了，好好活着。”他叮嘱庄默道。
庄默艰难点头。
连胡贺和潘乙都不懂这话里的含义，只有庄默自己明白。
葛老笑了笑，脸上的神采渐渐消失。
他只是坐在那个石凳子上，瞬间老得像没了血肉的老皮袋子。
“在我的家乡，人死后，讲究一个入土为安。”
“就把我埋在那刻了芝麻的石头下面吧。”
第296章 鲸落万物生
他曾是渔村的一名普通少年，渴望走出渔村，去闯荡天下。
后来渔村没了，船没了，他的家也没了。
他终于走出渔村，却是为了有一天能再回来……
庄默猛地抬头，就看见葛老静静地坐在那里，倚着栏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老师……”
“老师！”
“老师。”
“老师！”
而就在葛老闭上眼睛的这瞬间，山顶的能量场突然有了变化！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形的能量从葛老身上散开，又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山顶盘旋不散！
庄默心中顾不得哀伤，双目紧紧盯住边十三。
因为那些能量几乎全都争先恐后地涌入边十三的身体！
而边十三此时双目瞳孔疯狂旋转，隐隐金光在双眸间闪现！
难道这是？
特殊异能—幻术！
庄默正惊讶着，就见边十三身上无形的威压散开，能量如沸腾一般！
胡贺惊道：“他这是升级了！”
庄默对级别的认知一向不怎么准确，就连胡贺，也是沉心感受多时才敢确定。
“这能量强度，恐怕不是D级，也不是C级，这是……B级！”
瞬息间，有死有生，能量循环。
边十三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却迷茫如迷路的孩子。
“我好像……突破了。”
“突破了好几层。”
“我还多了一双眼睛。”
“我没有学过，但是我好像会用。”
边十三很伤心，他知道，这都是老师给他的，但是老师死了。
他不想要这眼睛，也不想这样升级，他想老师活着。
但他不能哭，老师说了，得有说有笑。
庄默等他情绪稳定了些，才指指天，又指指地，问道：“你吸完了？”
边十三犹豫着点点头：“好像是吧。”
庄默立刻高兴道：“兄弟们，快修炼啊！”
“这批能量好像不太一样，抓紧时间啊！”
胡贺潘乙赵孟冉纷纷如大梦初醒，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边十三守在葛老的尸体身边，也守在师弟妹的身边。
没过几分钟，庄默心里咯噔一下。
没错，就是这种咯噔，他咯噔过他清楚！
这咯噔的力度，这咯噔的感觉，全都跟上次一样。
他也升级了！
不过不是B级，而是C级。
现在突破却是刚好，接下来的一路，多少也算有些依仗。
庄默松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边十三的肩膀。
“十三啊，虽然你B级了，但咱们师兄弟排序是早就定下来的，确实不太好改啊。”
边十三：“没定。”
而后又补了一句：“现在定了。”
庄默：“……”
“十三，你学坏了。”
都怪糟老头子，最后还在说什么让十三多学学他，学啥啊学，他看十三原来就挺好的。
这大师兄，并不一定得是年龄最大的，也不一定得是战力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