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家事与情事 第18节

  这是一个雾茫茫,情恰恰的“纵谈极欢”的下午。他俩是怎样度过这个下午的?

  首先,电话招张彭春。此君没有来,不然5时去吃晚餐时,怎会“与女士同往餐于中西楼”。

  要紧的是“纵谈极欢”。纵谈,指胡适谈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已转变观念,告韦“已决心主张不争主义,决心投身世界和平诸团体”。“女士大悦”,“且勉余力持此志勿懈”,因为去年“夏与女士谈及此问题时,余犹持两端”。和平主义观念两人发生共鸣,胡适由衷钦佩“女士见地之高,诚非寻常女子所可望其肩背,余所见女子多矣,其真能具思想、识力、魄力、热诚于一身者惟一人耳!”在两相情悦的氛围中——日记又隐匿了,这当然可以理解。、但是事后胡适写给韦莲司的两封长信(1月25日、2月1日)中留下了痕迹,特别是后者。从“2?1”函中的片言只语,不妨试析(因为这种事只能写得隐晦曲折):

  ——老太太韦夫人首先作出反应了,因为母亲最了解女儿。当(胡适去绮色佳她家时)她得知女儿与胡在周末下午单独相处那事后,就说:“啊,这个,胡先生,要是这里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可要大不以为然了!”胡适以电话招张彭春来喝茶作搪塞。上世纪初,美国中产阶级社会的严格家教比当时中国半封建社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老太太想的更深远些,因为她知道胡适已有未婚妻,而且决心娶那个中国女子的。

  ——因为事实上张彭春没有来,“因为我们那时是两人独处”烹茶,“对你来说,这样鄙夷世俗的规矩是完全正当的,因为你是超越这种世俗规矩的”。胡适在信中坦言,“跟你在一块儿,与你谈话,共同思考问题。(你知道我是乐在其中的!)”。于是乎,你有了‘略显无礼’的举止。

  ——这一“‘略显无礼’的举止”,或“‘略嫌无礼’的举止或动作”(均胡适信中语),是否把这位东方青年吓懵了?胡适“指天发誓”地剖白自己“我在上海不曾跟一个女人说过超过十个字以上的话”(胡适信中语)。当然这里是在说鬼话了。他花天酒地在堂子里叫局三个月,何止一个女人。于是我们可以侧面理解,是否胡适婉辞了她的“略显无礼”?

  ——有本写胡适的书中写道:“两人相对而坐,品诗论文,谈得情投意合。残冬天气,室外寒风飕飕,寒气袭人;室内却温暖如春,暖气熏得人欲醉。胡适面对着这位年轻洒落的洋女郎,血液循环加快,不觉有些心猿意马,难以自持,便向韦莲司提出了性的要求。然而大约是被韦莲司所拒绝。不几天,便接到了韦女士的一封长信......”为了避免(美国)胡适专家周质平教授所设言,“处理胡适与韦莲司的关系,稍一不慎,也容易走上想象与文采齐飞的道路”的流俗,我们可以从胡适日记及胡适给韦莲司信件的原始资料中认定“无礼”应是韦莲司,胡适因为慈母钉定的黄山脚下的婚约,显得“谨小慎微”,没有胆量接受“狂狷”,因而避免了一次“非礼”行为(引号内均胡适信中用语)。至于本节标题中的“差一点上床”,乃是1933年胡适重访绮色佳宿韦家,这位老姑娘又一次心中骚动的未遂事了。

  事态只不过闪电一般消逝了。平复后胡适自省一段时间,终于决心“与C.W(即韦莲司)约,此后专心致志于吾二人所择之事业,以全力为之,期于有成。”“自今以往,当屏绝万事,专治哲学,中西兼治,此吾所择业也。”这也许是胡适又一次精神转机,不过不像上海求学末一年那样公开忏悔,是暗地的。你知我知默契反省,而上述那段颇有分量的文字,则淹没在他那汪洋大海的《胡适日记》中了。

  绮色佳橡树街120号韦家,依然是他海外温暖的“家”,那里有“我老想着你,有时甚至觉得挥之不去”,“欢迎你随时回家”的长辈韦老太太,有终于成为事业上相互鼓励、精神上相互爱慕、感情上互吐衷肠的异性朋友韦莲司小姐。所以1917年6月,胡适在哥伦比亚大学考过博士论文后,离美回国前,专程到绮色佳辞行。

  橡树街院子里伏牛花开得艳红时候,胡适来了。“6月9日离纽约,10日晨到绮色佳,寓韦女士之家。连日往见此间师友,奔走极忙。”这时的120号,韦莲司已有自己一间大画室,墙壁“照着自己的品位重新做过。在她的画室里,她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打扰她——她过自己的日子。我们只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见面。她见她想见的朋友……”(韦母语)。胡适,当然是她想见的朋友。胡适来了。

  在绮五日(十日至十四日),殊难别去。韦夫人与韦女士见待如家人骨肉,犹难为别。”(胡适《归国记》)

  胡适把绮色佳视作自己的家乡,说这里朋友之多,远于其他地方,然而说到底,还是因为韦莲司小姐。以后漫漫一生事实证明,此言不虚矣。

  旅美

  胡适与韦莲司1917年6月分首,一别便是近十年。1926年他去伦敦出席“中英庚款顾问委员会”全体会议,去时,取道哈尔滨、莫斯科、巴黎至伦敦。返国时他转道大西洋,到美国,1927年3月重返“哥伦比亚”母校,作学术演讲,至于挂在那里风风雨雨、手续未竟的他的博士论文《先秦名学史》(即《中国古代哲学方法之进化论》,亚东图书馆出版)100册,由友人沈有乾去代交了,终于完成学位手续。他则抓紧时间,到绮色佳与韦莲司聚首。此后,两人再聚首的次数多了,都是胡适利用出差的机会而果缘的,至胡适正式出使美国之前,计有:1927年3月一次;1933年9月两次;1936年10月一次,共4次。

  此番韦莲司经历了一次感情危机。分首十年里,他们两人还是互通音讯(包括韦老太太),心心相印的。

  胡适去信概述回国后倡导新文化运动的硕果:“说到中国的文学革命,我是一个催生者。我很高兴的告诉你这件事差不多完成了。白话散文和诗已经成了一件时髦的事,反对的意见已经差不多完全消失了。”“我在中国哲学史上的研究工作还在继续,三年内第一册的《中国哲学史》已经印了八版。”“我的诗集(按,指尝枝集)已经卖出了一万五千册。”“我的文存(1912——1921)已在1921年12月集印成四册,在一年内卖出了一万套……”胡适并不遮掩“暴得大名”(胡适语)的兴奋,“我获选为‘中国十二个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上海一家周报举办的公众投票),但在知己女友面前,立下自戒:“我很清楚,以我这样的年纪暴得大名的危险。我为自己立了一个生活的原则:‘一定要做到名副其实,而不是靠名声过日子’。”(1923年3月12日致韦莲司函)如此亲切,如此坦诚,非韦莲司莫属了。江冬秀只知道抓他的书稿版税。

  韦莲司去信安慰胡适丧母之痛,“我首先想到的是人天永诀的悲痛,但继而一想,她看到你回到中国,结婚,并即将生子,延续她所赋予你的(生命),这些事再加上你能令她引以为荣的成就,她一定是很高兴的。”(1920年5月2日)

  对于胡适的家,她感到由衷高兴,“在一天的忙碌之后,想到好妻子和家,必定是件乐事。”(1920年5月2日)(收到胡适合家欢照片后)“你的妻子甜极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和她会面)。我觉得好像认识你长子……素斐很可爱,将来会是一个有趣而活泼的淑女。从思杜眼神中看出一个敏慧的心灵。”(1924年5月4日)完全是姑娘的口吻,心地开朗。

  她隔洋关心胡适的健康,不知怎的,胡适“患糖尿病”的误传,传到了大洋彼岸康奈尔大学城,于是韦莲司去信说,要是北京没有胰岛素,“我们会立刻寄去”。

  更突出的一点,是韦莲司对胡适的再认识,她在报告父亲去世的信中说,“你和父亲都把我惯坏了,你们教我,而不把我送去学校……”(1920年5月2日)。“你总是给我心智上的启发,我非常喜欢”(1927年4月5日函)。她视胡适为自己成长过程中的老师。甚至两性间的崇拜:“我崇拜你超过所有的男人”(1933年9月27日函)。

  在这样的感情背景下,1927年3月,胡适与韦莲司先后两次聚首,“我真喜欢在你家里的两次造访,唯一的遗憾是我无法待的久些”(胡适离西雅图上轮船前致韦信)。韦莲司更不舍,辛酸地哀怨:“让你走,是如此的艰难,老友——但是你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甚至一反常态地说:“你们两人(指胡适与江冬秀)同是一个不合理制度下的牺牲品。她可能不很清楚,而你是完全了然的”,但是面对现实,韦莲司只能这样:“生命充满了离合聚散,在离合聚散之间,我们工作。”(胡适离去后韦致胡函,1927年4月6日)

  狂狷的韦莲司就这样第一次向胡适表白自己的爱情,然而是理性的。不要忘,这时她的母亲还在世。

  韦老太太敞开自己家,“亲爱的朋友,欢迎你随时回家”,对胡适这次造访,是十分欢欣的,就是她太老了,无法尽情交谈。胡适返程后,她完成了这次会聚的尾声:大概是韦家的老管家伍尔特殷勤照料胡适(后来他又专门为胡适收集火柴盒),胡适临别时给了他一笔小费。韦老太太发现了,问道:“你都收下了吗?Walter?”伍如实回答。韦老太太正色说:“我真为你觉得不好意思!你怎么没有拒收呢?”伍回答:“胡博士不会喜欢这样的。”“可是,他会更尊敬你的!”韦太太说。最后老太太收回胡适多给的至少4美元,兑作支票,用信退了回去。信中赞胡适“是个十全十美的客人”、“一个基督式的君子”,“可是如此大笔小费,在我家是不允许的”。

  但是胡适第二次旅美来到绮色佳时,这位可爱的老太太已早一年归天了(1932年4月)。胡适再探韦莲司,是借他1933年赴加拿大参加第五次太平洋国际学会会议的机会。他6月18日从上海启程,横渡太平洋。7月4日,抵达加拿大温哥华后,先到火奴鲁鲁岛,在夏威夷大学演讲《人生哲学》,听众满厅,兴致盎然。然后应美国芝加哥大学之请,在“贺司克尔讲座”作《中国文化之趋势》系列学术演讲,共6次。后来由芝加哥大学汇总出版,书名为《中国的文艺复兴》。接着又参讲了世界六大宗教(印度教、儒教、佛教、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讲座,他作了3次演讲,也被编入芝加哥大学出版的《各大宗教的新趋势》,接着奔加拿大班福,出席五次太平洋国际学会年会,作即席演讲。这期间,他心系韦莲司,不断写信、打电报去,“我离开六年之后,再度来到(北美)大陆”,“我真希望能到绮色佳看你和你母亲”(7月4日,温哥华)。在芝加哥作演讲时,在撰稿十分紧张时间中也匆匆去信。“班福会议”一结束(8月26日),他又去信,“希望9月1日、2日到绮色佳”,“可能从瀑布城进入美国”,真可谓归心似箭!直到9月上旬,才抽身专程去绮色佳。

  韦莲司得悉将再次与心上人聚首,感到幸福极了。“欢迎你,胡适!”“我保证你得到宁静,休息并恢复疲劳。这段期间,我们可以用我的‘雪佛兰’车子去观赏美丽的乡间,在平静的湖边野餐。即使躺在院子里的树底下也是很清新的。”(1933年7月5日、10日函)言犹未尽,隔了十来天韦莲司又去信说:“胡适,你的来访,对我而言,有如饥者之于食”,“除了说欢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希望胡适有个什么计划,“我好安排”。她设想胡适会从尼亚加拉大瀑布入境,“我会非常高兴,去那儿接你,一起开车回来”。(胡适在国内,可没有如此热烈周到的女性关爱享受)

  9月上旬,胡适终于来到绮色佳韦莲司的家,12日才离去,这回,韦母已去世,他俩是真正“独处”了。于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仅从事后韦致胡信中坦露的):“昨晚(按:指12日晚),我要睡哪个床都觉得很难。我有意地从你的房间走到我的房间。最后,我总不能老靠着门柱子站着啊,我把你床上那条粗重的被子,拿到我床上,装满了热水瓶就钻进了被子里。让人不解的是,最难堪的时间是早上6点的时候……我想念你的身体,我更想念你在此的点点滴滴。我中有你,这个我,渴望着你中有我……”(1933年9月13日函)

  此外,再没有任何文字依据了(胡适又用老手法,中断了这年8、9两个月日记)。这个48岁的老处女,面临更年期,性欲加情爱在她体内蜂拥着,排徊在两个房间的走廊上,不知如何才好;最后回到自己的床上,又想着他的身体,多么难捱这时刻!从韦莲司小姐这封自白、自责的信中,可以说是她差一点上了胡适的床!

  然而狂狷的韦莲司究竟是有教养的知识女性,尽管她与胡适“曾经共度过一段岁月——我们同游,同乐……在时光的泡影里,想到我们曾经在一起游乐,这是何等甜美”!尽管她期盼“第二个童年,但愿我们能快快乐乐的白头偕老”,尽管她吐出了心声,“我崇拜你超过所有的男人”,但是她明白地意识到他俩间有“一堵高不可测的石墙”!“只要无视它的存在”——对韦莲司,可以“无视”,但对胡适这位大名人,“无视”则意味着被社会舆论制裁,毁掉了十年功德。韦莲司如此深爱胡适,当然会想到这一严重后果,所以隔了6天,她又写信给他,表示自己的理性:“在我一生之中,有一种苦行僧的倾向,对于我自己非常渴望的东西,我宁可全部放弃,也不愿意仅取其中的一小部分。”(9月22日)

  胡适心中感激,感到这座“石墙”依旧,所以9月24日再一次造访绮色佳。不过不过夜了。早上7时28分到达,晚上10时29分坐夜车回纽约,紧接着由陈衡哲陪去她的母校瓦萨学院作演讲。两颗有意回避的心,隔了一夜就相撞了,撞出火花来了。9月25日回到纽约后,胡适立即写去了发自心底回响的信——

  星期天美好的回忆将长留我心!昨晚我们在森林居所见的景色是多么带有象征意味啊……月光被乌云所遮,最后为大风暴所吞吃。风暴过去,而新月终将成为满月。

  又,此际胡适填词《水调歌头》——

  执手真难放,一别又经年!归来三万里外,相见大江边;更与同车北去,行遍两千里路,细细话从前。此乐大难得,高兴遂忘眠。家国事,《罗马史》,不须言。眼中人物,算来值得几文钱。应念赫贞江上,有个同心朋友(原写“伴侣”),相尚依然。夜半罢清话,圆月正中天。

  心有灵犀一点通。同一天(9月25日),韦莲司也写信给胡适。第一句话就是火辣辣的——

  胡适,我爱你!

  我是个很卑微的人,(但是)你应该爱我——有时,你的爱就像阳光中的空气团围绕着我的思想(见不到踪影,但我必须相信它的存在)……要是我们真能完全生活一起,我们会像两条溪流,奔赴同一山谷……这次新的交会,也非不可能放出光芒来!当我看到你的嘴角,你那半闭的眼神,我是个温柔的女人……

  韦莲司在写些什么呀?她从哪个角度获得如此令人难测的感觉?她还学胡适那样写诗——

  昨晚(似乎已经很久以前了!)我写道:

  “喉管已被切断,

  唱你的调子是不自然的,

  我寄上僵硬的沉默——

  在虚空中,无声的喘息。”

  我想,并不是麻木让我此刻觉得平静,

  而是你的爱,胡适!

  胡适走了。胡适途中意识到,这两次聚首可能给韦莲司激起心底波澜。返国轮船上,他付于一纸安慰道:“我觉得这两次去绮色佳看你,给了你许多麻烦。我真诚的希望你能渐渐回复到平静生活。”

  1936年10月,分首3年后,胡适借道参加第六次太平洋国际学会年会(在加州约瑟米岱举行),去绮色佳看望韦莲司。她大概已平复,没有什么故事,所以胡适在她家住了4天,写作到深夜凌晨3点,还想首先念给她听呢。

  但是这次胡适走后第一年,52岁的韦莲司小姐却又经历了一次感情危机:一位叫R.S的先生、一位叫邓肯的先生(是胡适康奈尔大学同学,而且早胡适3年识韦)向她求婚了。韦莲司为此写信给胡适,征求他意见。胡适回信“赞成”。但心中只有胡适才是男人的她,两位美国男士无论怎样体贴她“到惊人的程度”,甚至曾为她欲自杀,她还是放弃了最后的机会:不婚。

  韦莲司对婚姻有一个固定的观念:“问题的关键是我应不应该出卖自己——把自己当一个妻子或帮手卖给一个对我全无吸引的人,去过一种我极度厌恶的生活”(1937年11月11日致胡适信)。无疑,有吸引力的人,舍胡适,别无他人了。

  使美

  这里所述的“使美”,是广义的,时间上除了胡适出任驻美大使(1938年9月至1942年9月)的4年之外,还包括前一年赴美欧开展国民外交活动,以及卸大使任后移居纽约从事学术研究的4年(1942年9月至1946年6月)。这近9年时间,胡适与韦莲司聚首共有5次,先后是:1938年3月15日;1938年8月,伦敦8天;1939年6月,胡适参加康大校庆活动时;1942年7月;1946年2月,胡适去康大作学术讲座时。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国全面抗日战争开始。时任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的胡适被聘为国防参政会参议员,接着蒋介石要他和钱端升、张忠绂二教授一起到美国、英国去做非正式的外交使节,开展国民外交活动,宣传中国抗日,以争取欧美各国政府与民众的支持。9月20日,他乘飞机从香港启程,其间辗转菲律宾马尼拉和美国关岛、中途岛、檀香山。在飞向旧金山的航道上胡适就写信给韦莲司,告诉此次“赴国难”的行程。

  在1937年年底之前,胡适在美国演说忙极,他俩没有时间聚首,但年末胡适46岁诞辰(12月17日)那天,受到了韦莲司邮寄的24朵玫瑰花的生日礼物。胡适十分重视,去信说,“跟着玫瑰一起来的还有一朵紫罗兰,我把它别在大衣上。”“想到我至少有一个朋友,用她的全部同情和爱心来了解我的工作,我感到非常舒畅和快慰。”(1937年12月20日函)

  这阶段,爱国主义主题贯穿着他俩的感情交流。尽管韦莲司是美国人,她入微地关心着胡适的健康状态,体贴他,鼓励他。她爱中国。

  从1938年1月24日开始了胡适的演说之旅,50多天的时间里,胡适奔走美加两国,行程一万多英里,作演讲56次(其中美国38次,加拿大18次),告诉北美人民中国抗日战争现状,“我们在打一场非常艰难的仗,有三十万的人经受着无家可归的痛苦”。演说之旅的中间站,3月15日他到了绮色佳。

  到家了。韦莲司到火车站把疲劳之极的胡适迎回家。胡适在“家”休息了3天。韦莲司发现他感冒了,又犯牙痛老毛病。胡适说“老了”。她慰劝他:“你并非‘老了’,而只是‘年久未修’。人就像机器,要是小心使用,只需要短时期小修理,就可以继续运作;但是,如果使用过度,一旦坏了,就需要长时期的大修哩!”韦莲司又建议胡适减肥,“这样可以让你觉得舒服一些,也呼吸的容易些。我相信你这些全懂,其实你懂的远比这些多。但是,我只是要你知道,你的美国家人是很惦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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