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贵:“听田大人这么说,刘统勋要下手的,不是您?”
田文镜重声:“他要下手的,也是一张图!《千里嘉禾图》!”
苗宗舒:“不会吧?莫非他要把《千里嘉禾图》烧了,才解心头之恨?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免太小器点儿?啊?”
田文镜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在你们眼里,《千里嘉禾图》只是一幅图而已?”
潘世贵:“这就是一幅图嘛!”
“潘大人说得不错,”田文镜用眼睛盯视着潘世贵,“这是一幅图!可是,你知道这幅图是干什么用的么?”
潘世贵眨着眼睛:“是献给皇上的!”
田文镜脸上露出几许失望,摇了摇头,叹了声:“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明白。
何谓千里嘉禾?这千里嘉禾又是从何而来?这,你们想过么?“
“想过,”苗宗舒道,“这千里嘉禾,是雍正爷给咱大清留下的基业!”
“对!”田文镜一击桌面,“苗大人说到根子上了!想想,咱们是怎么过来的?
咱们的红顶子是谁给的?“
潘世贵:“当然是雍正爷给的!”
田文镜:“雍正爷如今已宾天,咱们拿什么报答雍正爷?”
潘世贵大声道:“拿这《千里嘉禾图》!”
田文镜:“拿这图干什么?”
潘世贵:“干什么?不就给雍正爷长脸么?”
田文镜紧逼道:“长脸干什么?”
潘世贵一时回答不上来,望向苗宗舒。
苗宗舒道:“为着让雍正爷创下的基业子子孙孙传下去!”
“说得好!”潘世贵抚了抚掌,“说得好!咱们这图,就是雍正爷的旗!这旗,咱们得打着,一辈儿一辈儿打下去。正是为这,咱们才容不得刘统勋的《千里饿殍图》!”
潘世贵:“可他刘统勋……心术不正,真要是查起仓粮来,又不知要陷害了多少忠良!”
田文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清白为官,有何可怕的?眼下,你们只要顶得住,出不了这个夏天,他刘统勋就该明白过来,咱们雍正爷的眼睛还在看着大清国!”
4.乡村一间祠堂外。日。
刘统勋领着一干官员快步走来。
门边挂着一领草帘,帘上写着两个大字:“赈粥”。
5·祠堂内。
一口大铁锅在熬着米粥。长长一队饥民排着队,在锅前领赈。一个乡绅模样的人挽着衣袖,站在一条大凳子上,手里操着一把大铜勺,挨个往饥民的碗里舀着粥。
刘统勋和随员进来。饥民们见有官来,纷纷退到一边。
刘统勋急声:“谁都不要走!没领赈的,排队继续领!”
饥民们怯怯地往锅边围了过来。刘统勋走近锅边,看了看锅,问那乡绅:“你这乡里的赈粮,用的是官米还是民米?”
那乡绅道:“回大人话,用的是民仓的存粮。”
刘统勋:“民仓还够多少日子放赈的?”
那乡绅:“不多了,也就五六天吧!大人,咱们都在盼着官仓开库放赈!要是官仓不开,这灾民还是得饿死哇!”
刘统勋:“你们这儿叫什么庄?”
那乡绅:“南王庄。”
刘统勋对身边的随员道:“记下庄名,开官仓的谕旨一到,就先给这儿放粮!”
那乡绅感激地深鞠了一躬:“谢大人!”
“办粥厂,有个规矩,你知道么?”刘统勋问。
那乡绅:“知道。锅里的米粥插筷不倒!”
刘统勋:“要是倒了呢?”
那乡绅笑:“按大清律,筷子浮起,人头落地!”
刘统勋不再做声,从饥民手中取过几双筷子,直着往那大锅里插去。筷子在厚粥间稳稳地站住了。刘统勋笑了笑,拍拍那乡绅的肩,夸道:“这锅粥熬得厚实!
好样的,我刘统勋谢你了!“
他对着乡绅抱拳拱了拱,不等还礼,领着随员大步走出了祠堂。那乡绅和饥民们望着刘统勋一行离去的背影,脸上淌起泪来。
6.钱塘县衙门大牢。日。
高高的狱窗上一块阳光斜斜地射入。
狱墙上,落着米河的影子。米河盘腿坐在干草上,双目失神,自语着:“……
我米河头一回为百姓办事,怎么就办不成了呢?……你说,为百姓办事,真有这么难?……“
小梳子从草里爬起来,推推米河:“米少爷,你又跟自己的影子说话了?”米河一脸恍惚:“我在跟谁说话?”小梳子:“影子!你自己的影子!你又犯病了!”
米河摇摇头:“我没犯病……我没跟自己的影子在说话……我是在跟和尚说话。”
小梳子:“跟个看不着影子的和尚说话,你的病犯得更重了!”
米河:“和尚在我心里,他没离开过我。”
小梳子抱住米河的胳膊,哭起来:“米少爷!往后,你有话,对我小梳子说,别对着影子说,别对着和尚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