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606节

“刘书记让你找我?”

朱花语十分肯定地点头说:“是啊,刘书记急得都快白头了。”

“要是我没回来,你找谁去汇报?”我没好气地问,脚底下却不敢多停半分。

进了会客厅,看到满满一屋子的人。其中夹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刘密斯坐在其间,看到我进去,挤挤眼睛,笑了。

我正想开口,刘书记却站起了声,一把拉住我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春山县的常务副县长,叫陈风。现在我们让他来汇报工作。”

有人带头鼓掌,屋子里的人都一齐鼓起来。我扫视一眼全屋,除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有我表舅何至副书记,以及几个显得很威严的干部。

他们大概就是陈萌说的省里的干部,我心里有些慌乱,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干部汇聚在一堂,紧张自然免不了。

表舅笑微微地站起身,招手让我过去,把我带到一位面容严肃,令人生畏的人面前说:“陈省长,这个是春山县常务副县长,陈风。”

陈省长脸上绽开一缕微笑,说道:“我知道了。过来坐,我们是本家嘛。”

我局促地陪着笑脸,陈省长一开口,倒显得和蔼可亲。

“听说,春山县的旅游项目,是你一手抓的?”陈省长问我,旁若无人。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偷眼去看刘启蒙。

刘启蒙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睑,我根本看不到他有任何的表示。

“陈先生是我朋友。”刘密斯接过去话,几步跨到我身边,将我一把搂住,满脸笑容地说:“这个人,有能力。”

他大言不惭地夸奖我,让我汗颜。

陈省长还是笑眯眯地说:“好。既然是你一手抓的,今天投资人、省市领导都来了,你说说看,准备怎么搞?”

我一时语塞。这么突然的要我谈想法,令我措手不及啊!

陈省长看我犹豫了,安慰我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们的这个项目,省里很重视,投资公司一样重视。人家美国朋友漂洋过海过来,你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我唯唯偌偌地点头。当初把刘密斯忽悠来春山县搞温泉度假山庄,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是想着苏西搬了新地方,占了人家的地,政府没有钱补偿,我得给人家找个饭碗。

谁知道刘密斯狗日的搞出这么大的一个事来,仿佛这个温泉度假山庄,是很了不得的事一样。

要说像我设想的这个度假山庄,与国内其他的温泉山庄也没两样,根本不值得兴师动众。我开始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想着要搞什么屁奠基仪式呢!

后悔晚了!我心里叹道。现在眼前就是一座刀山,一个火海,老子也要闯一闯了。

我按捺住蹦蹦跳的心,眼光再次扫视一眼全屋,居然就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黄微微,眉眼含笑,眼角眉梢全是关切地看着我。

一股信心从心底冒出来,老子拼了!

第484章 逆转

给领导汇报,是件很难把握分寸的事。特别是不熟悉领导性格的汇报,每一句话,都将暗藏玄机。

陈省长个子高大,相貌和蔼。下巴刮得精光,隐隐泛着一层青茬。他的一双眼睛不大,却神光透露,似乎随时能洞察别人。让人丝毫不敢隐晦,亦不敢浮躁。

陈省长穿着也很简单,一件灰色的宽大夹克衫,一条黑色裤子,脚下一双沾有些许灰尘的黑色皮鞋。站在人群中,恍如邻家老头一般普通。

“过来坐。”他再次朝我招手。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汉子,赶紧起身,让出一张椅子出来。

我迟疑着不敢过去,第一次与这么大的领导见面,不能孟浪,不能忘乎所以。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这一屋子的人,人人的职位都比我高。即便没有职位的,也比我有钱,比如刘密斯。

陈省长看我迟疑着不过去,爽朗的笑声笑起来,拍着身边的空椅子说:“怎么,怕我吃了你么?”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我表舅笑得很矜持,刘启蒙脸上的皮动了动。只有黄微微,笑得含蓄,但却能给我传递一股能量,让我的脚,不由自主地朝陈省长移动。

我侧着屁股坐下,不敢直视陈省长。心里却在盘算,我要从什么地方说起。

要说春山县的一本帐,在我肚子里已经是滚瓜烂熟。自从我担任常务副县长后,我对春山县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春山县的家底子薄,就好像苏西与其他乡镇比一样,春山县在整个衡岳市,也是垫底的县。解放后,春山县作为革命老区,根正苗红,经济上却是一穷二白。国家为了照顾,给了一顶贫困县的帽子。

千万不可小看这顶帽子,名声上虽然不好听,却能得到实惠。单说税收这些不用跟发达县一样缴纳,就凭着每年国家拨下来的各种款项,也能让很多人眼红。

这顶帽子在关培山上任后坚决摘了,摘了贫困县的帽子,并不是说经济有了起色,而是关培山觉得戴着这顶帽子,走出去总觉得矮人几分,腰杆子不粗。

关于摘帽子的问题,关培山与刘启蒙有过几次正面的冲突。刘启蒙是坚决反对摘帽子的人,按他的说法,春山县现在还在韬光养晦的时期,应该再过几年,等到老百姓口袋里真有银子的时候再摘不迟。

关培山反对说,春山县的经济逐步发展起来了,应该要给国家减轻负担。关培山的理由就是春山县这几年来,房地产发展迅速,城市改造日新月异,再戴着这么一顶帽子,会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人。

房地产的发展,就是关培山引进来的梁天行老板。关培山给地,梁天行出钱,仿佛是一夜之间,春山县就显露出一座新城的态势。

两个人相持不下,毕竟关培山是书记,是当家人,一言九鼎。刘启蒙纵有千般理由,万般委屈,也无法动摇关培山的态度,最终春山县贫困县的帽子,在我来的第二年,就无比欢欣鼓舞的摘下来了。

而这些故事,都是我来县政府工作后,魏延一点一滴告诉我的。

春山县过去也有很多的工业,比如氮肥厂、机械厂、轴承厂,其中最大的氮肥厂,有职工几千人,出产的氮肥,占了衡岳地区半壁江山。到后来农资政策放开了,国外的化肥涌进来,春山县氮肥厂生产出来的肥料,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刘启蒙带队到处去推销。无奈产品质量太差,之前之所以能占半壁江山,是因为没有比较。现在已比较下来,春山县生产的肥料,即便比过去再低上一半的价格,也无人问津。

如此两年后,氮肥厂再没卖出去一包。仓库里堆满了货,没办法,只好偃旗息鼓,寿终正寝。

化肥卖不出去,工资就发不出来。氮肥厂的领导没办法,只好拿化肥抵工资。

氮肥厂的职工里,有一半的人是半边户。没有了工资收入,还能回到乡里。有些人领到了化肥,刚好家里养了鱼的,就把化肥倒进池塘里喂鱼。到了年底,满池塘的鱼,肥头大耳,腰宽体阔,滋润得很。

这个歪打正着的做法,差点让氮肥厂起死回生。可惜这化肥养的鱼,吃起来寡淡无味,一条鱼下到锅里煮,捞出来往往是肉与刺分离。且不论怎么吃,总觉得有一股化肥的味道。

春山县的龙头企业,除了氮肥厂,再无二家。

氮肥厂关门大吉后,春山县几乎不再有工业。

虽然春山县是农业县,但一个县缺少了工业基础,却是无论如何也富不起来。

虽然是个农业县,农业的基础也不见得比别的地方好。春山县地处深山,除了山,没有多少良田,解放初期修起来的灌溉系统,在承包责任制后,也基本荒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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