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秘书 第120节

我笑着说:“怎么我做就好呢?”

“你年轻啊,有魄力啊。你看看啊,你是苏西乡第一个办公司的人,又是市里来的干部,见多识广,比起一辈子窝在苏西,一辈子就只看到一块巴掌大的天的他们来说,你肯定能带领我们苏西人致富啊。”她期冀的看着我,一脸向往的神色。

“你还不懂。”我扔下这句话,匆匆往会议室赶。

盘小芹的话其实在我心里掀起了波浪,朱士珍的做法也让我感到岌岌可危。尽管黄微微在春山县带着父母的意思表达了一圈,但有很多事,往往会出人意料。

朱士珍土生土长的干部,在苏西乡经营了一辈子,又占着代理乡长半年,在干部群众眼里心里,他就是乡长,虽然组织规定还没走,也只不过的程序上的事了。如果我半路杀出来,闹不好,乡长没选上,连呆在苏西乡的路都会断送。

这个世界,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朱士珍算是“小人”一类的人物,毕竟,做了几十年的乡官,关系盘根错节,多多少少也为乡民们办过几件事。老百姓看人,不看缺点,在他们心里,只要一个干部作出一件让他们满意的事,这个干部就会终身贴上一个“好官”的标签。

朱士珍在柳权的问题上是动过心思,但并不见得他就不是一个好官。

当初柳权的强硬政策让朱士珍难以接受,所以才在背后打了一枪。朱仕珍敢背后开枪,自然有着把握。柳权的政策确实让很大一部分干部不能接受,老朱也就是凭着这点群众基础,才会扳倒柳权。到现在,这个事几乎全乡干部都知道是他举报。何况,在复工修路的事上,朱士珍还是出过不少的力。

刚进会议室,郭伟就宣布团拜会开始。一挂大红鞭炮挂在走廊的栏杆下,会议一开始,鞭炮就点着了,噼里啪啦炸响起来,红红的鞭炮纸屑漫天飞舞。

炮竹声一停,郭伟双手抱拳,朗声道:“各位同事,首先祝大家全家幸福,再祝各位新年工作顺心。”

他现在是苏西乡最高领导,统管着几千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子民,他的话就是指示!

朱士珍一直面带微笑坐在他一边,代理乡长朱士珍头上还照旧顶着乡人大主席团的位子,两位乡政府最高领导给大家拜年,干部们就齐声叫好。会议室里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我的心里还装着事,看着微笑的朱士珍,总觉得他笑得无比的邪恶。假如没有黄微微的提醒,没有盘小芹的告诫,我或许不会太在意他的举动,既然朱士珍要成为我仕途上的拦路石,我就必须要想办法把他搬开,要把他扔到万丈深渊里去。

团拜会就是茶话会,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互相嘘寒问暖。一场会开了不到一个小时,郭伟就宣布散会。几个乡干部要拉我去打麻将,我笑着推辞了,看着郭伟身后跟着一帮子人,我放弃了跟他说话的欲望,走到朱士珍身边说:“朱乡长,有什么活动呀?”

朱士珍上下打量我一眼说:“陈党委,你想搞什么活动?”

我说:“没活动啊,所以问领导嘛。”

朱士珍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我们,他就拉着我的手说:“陈党委,我们借一步说话?”

所谓借一步说话,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些不方便让别人听到的话。

我跟着他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打扫得非常干净,桌子上两面崭新的小红旗,一面国旗,一面党旗。

朱士珍现在的办公室是原来郝乡长的。郝乡长走了后,朱士珍把原来的办公桌换了一个方向,其他的都基本没动,就是桌子上的两面小红旗,是他搬进来后新摆的。别人曾经劝说朱士珍不要坐郝乡长的办公室,朱士珍指着小红旗说:“不怕,这个避邪。”

其实我明白朱士珍为什么要搬到郝乡长的办公室来。乡长办公室在乡民们的心里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符号。

“过完年,县里就要派人来选举乡长。”朱士珍说:“半年了,选了好,我正好要放下担子。”他似乎如释重负般嘘口气。

我递给他一支烟说:“朱乡长,你可不能放担子,现在苏西乡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期,换干部不好开展工作。”

“谁来做乡长都一样。上面有党委政府领导,下面有群众支持,我这半年来,做了不少的事,不是每件事都做好了。其实我,还是想为苏西乡的人们多做点事的。”朱士珍点燃烟说:“郭书记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年轻干部。年轻人做事,有些还是需要多考虑。所以我想啊,给郭书记搭帮子的乡长,最好还是年龄大一些比较好。这样才会更全面去考虑一些事情。”

我笑着说:“朱乡长,论资历,你资历最老,论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啊,苏西乡乡长还非你莫属。”

他盯着我的眼看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小陈啊,我们共事四年多了,你也知道我老朱的为人,做干部就讲究个原则,原则之内,可以融会贯通。原则之外,哪是一定要坚持原则。只要把握住了原则这根红线,想方设法为老百姓办事才是一个干部的最基本要求。我呢,是跟着苏西乡一起成长起来的干部,对苏西乡有着深厚的感情,为苏西乡老百姓办事,是我一生的追求。”

朱士珍的一番表白让我心烦意乱。如此一番试探,才明白盘小芹所言不假。朱士珍口口声声要卸担子,这只老狐狸是在欲擒故纵!

他看我半天没接他的话,含着一丝微笑说:“当然,有小陈你这样的干部来帮我,天大的困难,又何尝不能克服啊!”

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第125章 竞选乡长(2)

朱士珍旁敲侧击跟我打埋伏,其意不言而喻,乡长人选至今未确定,根据组织原则,乡长一般要采取差额选举。所谓差额,就是找一个陪选的人,选举前组织谈话,必须要把陪选的人选下去,让组织内定的人名正言顺上来。

隔壁县曾经有个故事,县里要选县长,市委派人来县里组织选举。本来组织上跟投票的人都打了招呼,无奈县长是由书记推荐的,此人官声不好,为人让代表们很不齿,于是第一轮投票下来,内定的官员票数远低于差额人。按理说,谁得票最多谁当选,但书记不干了,要求第二轮投票,第二轮下来,虽然票数比差额人多了,但又没过半,还是不符合组织原则,书记就恼了,要求关起门来投票,投不出结果,谁也别想散会。代表们饥寒交迫,走又走不了,选又选不出,只好集体讨论投票,最终被推荐人以超过半数一张的优势当选。

苏西乡乡长选举,必定要走差额程序。这个消息是刘启蒙县长亲口告诉我的,虽然没有明确谁内定,谁差额,但刘县长的意思很明确,不会出现隔壁县的选举笑话,选了谁就是谁,只要票数过半,符合组织程序,谁就来做苏西乡乡长。

朱士珍作为代理乡长,是第一候选人,这个地位谁也不可撼动。当初让朱士珍代理乡长,潜台词就是正式乡长,如果不出意外,谁来差额,都注定是陪选的命。

乡长官不大,算得上是中国最基层的行政干部。但乡长的发展潜力很大,特别是处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历史时期,乡长的政绩都能显而易见,比如农民的收入提高了,比如搞了个好效益的项目,升官比升学还容易多了。

朱士珍肯定从小渠道里得到消息,知道我会是差额的人。

我得到正式通知是在元宵节过后,县委组织部来人找了郭伟,后来又找我谈话,说组织决定,我作为苏西乡乡长差额选举人选是经过县委常委会决定的,已经正式行文。

我知道差额的命运,所以组织部找我谈话时,我明确表态不参加竞选。

组织干部对我的表态很失望,说作为党培养起来的干部,应该要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不能讨价还价,不能有个人情绪。

我认真地说:“我既不会讨价还价,更不会有个人情绪。我只是觉得自己还做得不够,不适合作为候选人参选。”

组织干部说:“你适不适合参选,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这是组织决定。既然是组织决定,肯定你是有成绩的干部。没有成绩的干部,不会让他有任何的机会。”想了想又说:“选票都在代表手里,选举是民意的体现,最终还是代表说了算。虽然是作为差额人,并不等于就不能当选。”

我无言以对,假如我执意拒绝参选,不但改变不了陪选的命,还会套上一个不配合组织的帽子。官场里如果打上这么一个烙印,注定这辈子就不得翻身。没有一个领导会喜欢违背自己意志的下属,组织的决定,其实就是县委关书记个人意志的体现。

郭伟在组织干部走后也找我谈了一次,我只听进去一句话,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既然命都是天掌握的,我何必花心思去改变?何况,逆天而行,终会被雷劈死!

我把这个想法跟薛冰一说,逗得她笑得花枝乱颤。

笑归笑,事还得继续做。已经明确了我的差额人身份,我还是得为选举想点办法。谁能保证我就不是一匹黑马?

要想做黑马,还得有选票。我开始暗中打听谁是乡人大代表。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有这个想法,就有代表送上门来。

乡中学校长就有一票,而且是个资深的乡人大代表,已经做了三届了,是全乡人大代表中资格最老的一位。

我决定请校长去盘小芹的饭店里坐坐。

修路的,架电线的人撤走后,小饭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几乎没人来吃饭。盘树容就闲得卵子发涨,每天腰里别着一个竹兜子,在水田里游走,看到有黄鳝洞,伸手一夹,就能拖出一条黄鳝来。

盘树容的这个手艺,算是祖传技艺。他能看出什么洞是黄鳝洞,什么洞是泥鳅洞,什么洞又是水蛇洞,而且知道洞有多深,里面住的家伙有多大。一块水田,只要他走过一遍,几乎可以捉绝田里的黄鳝和泥鳅。

我把要请校长的事跟盘树容一说,他眉开眼笑地告诉我,校长特爱吃血鳝,来他饭店吃,绝对能让校长高兴。

突然问我道:“陈干部,你请校长吃饭,有啥子事哟。”

我笑笑说:“没什么大事,校长是个文化人,我请文化人吃饭,是对文化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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