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官路 第938节

“哎呀,爸爸,这次真的不一样,如果再这么查下去,我们医院就得关门。”范雪娇再次强调。

“哦?有何不一样的,你好好跟我说说。”范中铭很疑惑。

“是这样的,爸,审计厅换了个年轻的厅长,他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就带人来查我们的账目了……”范雪娇说。

“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吧?他一个外人,又不是学医的,他能说我们高收费吗?他敢说我们的药价贵吗?”范中铭打断女儿的话问。

“他亲自到医院来了,方法还很特别,他来查账的第一天,蔡叔叔就被处理了,速度这么多,简直令人吃惊,而且,他还亲口对我说,他一定会找到我们套取新农合基金的证据的。这个人呀,让人根本看不透。爸爸,您再不管的话,只怕难以收场了。”范雪娇郑重地说道。

“他很有背景吗?”范中铭这才重视了起来,他是专家学者,对官场上的事情了解不多。

“好像没有。不过,听说这个人铁面无私,不讲情面。”范雪娇查过罗子良的简历,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呵呵,铁面无私?他以为他是包青天么?沽名钓誉而已。小娇,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最多,明天就让他从我们医院里滚蛋。”范中铭掷地有声地说。

“谢谢爸爸!谢谢爸爸!尽快处理,我都担心死了。”范雪娇展开了笑颜,她终于放了心。

等女儿那边挂了电话,范中铭查了查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找出一个不常用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响了几声以后,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范老,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声音里充满了尊敬,姿态放得很低。

“哎呀,张书记,我本不想打扰您的工作,可是事情棘手呀,不得不厚着脸皮向您求助了。”范中铭语气里透着无奈。

范中铭话中的张书记叫张兴阳,是苍北省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是苍北省政坛中的第三号人物。但实际上,因为省长肖木生是空降下来的干部,很多具体问题不太过问,所以张兴阳在省委里面,是除了庄书记以外,说话最管用的人。

范中铭能认识张兴阳,是前几年张兴阳生了一次重病,需要开刀动手术,但他的这个手术复杂,省第一人民医院最有权威的主任都束手无策,最后经人提议,找到了范中铭。经过七八个小时的紧张手术,范中铭果然不负众望,硬是把张兴阳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换句话说,范中铭就是张兴阳的救命恩人。

张兴阳病好了以后,一直想方设法感谢这个范中铭,但范中铭始终不肯接受什么,连饭都不肯去吃一下。也许,这正是范中铭的聪明之处。虽然他不接受张兴阳的任何馈赠,但在省城,谁都知道他和位高权重的张书记的这一层关系。因此,省直各部门都不敢刁难他的都和医院。

无论如何,这是范中铭第一次开口求这位张兴阳办事。这位张书记不得不重视,马上表态说,“范老有什么事请讲,只要是兴阳能办到的,一定办好。”

“事情是这样的,审计厅的人忽然跑到我的都和医院去查账。这件事情嘛,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但审计厅这么折腾,会影响医院的声誉嘛。而且,那个年轻的厅长口气还挺冲,扬言说要整死我的都和医院……还有很多难听的呢,我就不说了。哎呀,你们政府的人,我是一个都不敢得罪呀,所以,只好请您这位张书记出面帮忙说两句好话了……”范中铭说。

“罗子良?又是这个人!”电话中,张兴阳的语气顿了顿。

“张书记,这个人很有背景吗?”范中铭忙紧张地问。

“背景倒是没有,不过,这个人倒是挺能整事,是个刺头,招式层出不穷。——对了,范老,他到你的都和医院查账,是因为什么吗?”张兴阳沉吟着说。

“说是我们医院套取新农合基金的事情,这个问题嘛,我是不太清楚,但我女儿已经跟他讲过了,我们医院的收入、支出明明白白。可您听他怎么说?他说,没有证据他能找出证据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莫须有的那一套吗?”范中铭添盐加醋地说。

“哼,这些年快速的升迁,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张兴阳冷笑了一声,然后安慰范中铭道,“范老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为您处理好的,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谢谢!谢谢张书记。哎呀,我们苍北省只有您这样的官员在,我们民营企业才得以安生,才得以生存呀。您知道,我都是退休好几年的人了,还求什么呢?不就是想为人民群众办点实事么?”范中铭煽情地说。

“范老不必担心,今天下班之前,我就给你个结果。”张兴阳郑重地承诺。

第1089章套取六

罗子良在都和医院会议室时刚泡了杯茶,还没喝呢,就接到了省委副书记张兴阳的电话,“罗厅长,我是省委的张兴阳呀,你在忙什么呢?”

“哦,是张书记呀,您好!我现在都和医院这里呢。”罗子良接到这个电话,很是惊呀,他一个省直部门的负责人,和省委的张书记工作上没有多大的交集呀,怎么专门打电话给他呢。

“你现在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张兴阳不容置信地说。

“好的,张书记。”领导找,罗子良也只好去一趟了。

半个小时后,他又一次来到省委大院,走进了副书记办公室。

“张书记。”罗子良轻轻地敲了敲门框,提示正在低头不知道看什么的张兴阳。

“坐。”张兴阳只说了一个字。

罗子良就在张副书记宽大办公桌面前的小沙发正襟而坐。

张兴阳并没有马上说话,好像忘记了面前有个人似的,忘我地办理着他的公务。而罗子良,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半个小时后,张兴阳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罗厅长,是谁让你去审计都和医院的?”

罗子良说,“没有谁安排,是我决定去的。”

张兴阳皱起了眉头,有威严地斥责道,“你为什么要作出这种荒唐的决定,啊?动不动就去查人家,这种行为可是要不得的,别人是经营单位,你不能随意地去影响到他人做生意,懂吗?”

罗子良耐心地解释说,“张书记,审计工作有自己的工作原则,我决定让人去审计都和医院,是获得了一些讯息才这么做的,不是无的放矢。”

“捕风捉影是吧?我告诉你,我们政府部门,是要为各家企业创造一个宽松和谐的外部环境,而不是想当然地去找存在感,注意点影响行不行?”张兴阳用手敲了不停地敲桌子。

“张书记,我不是捕风捉影,也不是为了找存在感,那个都和医院每年报销涉及到的新农合基金数额庞大,比省人民医院还要高出一大截,明显不合常理,所以我才决定去进行审计的。”罗子良再次解释。

“证据呢?证据在哪?”张兴阳问。

“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能找出来的。”罗子良说。

“荒唐,简直荒唐!把人撤回来,不要再查了。”张兴阳黑着一张脸说。

“这个……”罗子良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不是我说的话不管用呀?”张兴阳立起眼睛问。

“张书记,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我们已经对都和医院进行审计了,中途撤回来的话,真的就变成无事找事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就算查不出什么,正好还给都和医院清白,这样才算有始有终。您说对不对?”罗子良压抑住自己的不快说。

“我让你不要查,这话你听不懂吗?”张兴阳恼火地问。

“不行。张书记,都和医院的事情,我必须得审计出一个结果来。不能半途而废。”罗子良平静地说。

“真是反了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了你?安排不了你的工作?信不信我把你给撤了?”张兴阳用手指着罗子良,恼羞成怒。

“张书记,我相信您能把我撤了。但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的工作,是向肖省长负责的。所以说呀,正如您所说,除非把我的厅长撤了,否则,对都和医院的审计还得进行下去。”罗子良说。

“哼,行,你真行!好吧,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张兴阳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罗子良从省委大院走出来,并没有打的回都和医院,而是走着回去的,他得冷静冷静,思考一些现实问题。

都和医院的事情,是汪寿泉向他提供的审计线索,当时也还提醒他了,说是温副省长让汪寿泉这么做的。他当时不以为意,一心只想为了工作而工作,不管背后牵涉到什么人,牵涉到多大的事情。但现在,问题比想像中的还严重,他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连环陷阱中。

接下来怎么办?是顶撞张副书记继续查?还是听从命令把人撤走?这是一个影响到他仕途和为人处事的原则性大问题,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他要是继续对都和医院进行审计,说白了,就是与张副书记对着干,不把张副书记放在眼里,一个省委副书记,想要给他穿小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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