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中举，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准备会试，这些人最后都考中了贡士，进而成为了进士，然后青云直上。
没有例外。
只听了母亲的一句话，华兰就明白了父亲的想法，这是对长柏充满了期待，想要让长柏搏一搏。
一旦中举，至少能够名动一方，在后面的会试和殿试中也很占便宜。
只是，对于读书人来说，中举犹如鲤鱼跃龙门，夸张一点说，跃过去后，就不算凡俗中人了。
所以梁晓前世那个世界，才会出现“范进中举”这样的故事。
乡试的难度，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盛长柏还未及冠，且盛家的祖籍在江南地区，如今却生活在汴京。
盛长柏若是参加乡试，需要返回原籍，考试后再回汴京。
一来一回，何止千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王若弗这是心疼儿子。
当然，华兰也知道母亲并不是不顾长柏的前程，只是想让儿子再晚三年参加乡试，少受一遭罪。
对此，华兰有不同的看法。
若是嫁给梁晓前，华兰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不多，也许还会认同母亲的看法，可是如今……
华兰知道科举之路难于上青天，非得拼尽全力才有一线生机，哪里能像母亲说的这样随性，就好似三年后长柏就一定能考中一样。
目光放长远一些，哪怕这一次长柏没有考中，也能得到很多的经验，对下一次应试十分有利。
华兰斟酌着语气，说道：“母亲，女儿也认同父亲的想法，俗话讲，五十少进士，三十岁中举都算是年轻的了，可见乡试的难度，柏哥儿还是要多多历练，不能浪费三年的时光……”
王若弗听了女儿的话，表情有些不好看，她本来是想在女儿这里求认同的，结果女儿的看法和丈夫一致。
再抬头看看盛老太太，见盛老太太正在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华兰，王若弗就知道盛老太太和自己也不是一条心。
既如此，自己一个人反对是没有意义的。
王若弗情绪有些低落，起身向盛老太太告罪，说还有事要处理，让华兰陪着祖母说会儿话。
华兰看了看王若弗的脸色，起身对着盛老太太蹲身说道：“祖母，我送送母亲。”
盛老太太点头应允，知道华兰说的只是托词，她是想要安抚一下自己的母亲。
对此盛老太太是乐见其成的，正巧华兰回来了，就让华兰劝一劝她的亲娘吧，也省得自己费口舌了。
看着华兰的背影，盛老太太眼神微眯，想道：“华儿真的长大了。”
华兰也知道祖母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挽着王若弗的手臂，跟着她回了葳蕤轩。
虽然华兰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亲娘并不聪明，甚至隐隐有些厌烦，可这毕竟是她的亲娘，感情很深，她不仅不能生气，还要尽量安抚对方。
好说歹说，华兰才让王若弗回转心意，脸上有了笑容。
华兰刚刚产生了一点自得之意，就听王若弗叹气道：“我何尝不懂，只是还是生气……”
就这一句话，让华兰差点暴走。
华兰的胸口微微起伏，极力压抑自己的吐槽欲望，说道：“母亲，我知道您疼柏哥儿，舍不得他吃苦，可柏哥儿毕竟是男孩子，总要放出去闯荡的。”
王若弗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华兰刚要松口气，就被王若弗拉着手开始吐槽盛紘、林噙霜，以及林噙霜的一双子女，如同华兰并没有见过的机关枪一般。
长女出嫁后，王若弗失去了一个吐槽的垃圾桶，受了委屈也只能和刘妈妈一个人抱怨，早已经憋坏了。
如今华兰好不容易回来了，王若弗总算是可以尽情吐槽了。
华兰本来觉得自己跟着梁晓及吴大娘子学了一个多月，自身的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结果发现自己依旧招架不住亲娘。
主要是王若弗吐槽的没有一点新鲜内容，让华兰烦闷之余，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华兰足足陪了王若弗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脱身了。
王若弗总算是还记得应该让华兰陪着盛老太太说说话，尽一尽孝道，才没有一直霸占着华兰。
……
华兰走在前往寿安堂的路上，还觉得脑子嗡嗡的，但她的心情还好，毕竟是回娘家了，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还有，王若弗就算再不着调，也是她的亲娘，她能感受到亲娘对自己的爱护之情，所以觉得还好，还能接受。
突然，华兰发现道路旁边的假山里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像是一个小孩子。
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
难道家里进贼了？
“谁？谁在哪里？”
华兰心中疑惑，也就喊出了声，同时示意心腹丫鬟翠蝉过去看看。
翠蝉点了点头，捏着帕子慢慢靠近，表情十分严肃。
“大姐姐，是我。”
随着翠蝉一边高呼一边靠近，躲在假山中的孩子不得不走了出来。
“小六？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竟然是盛家六姑娘盛明兰。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出了什么事？”
华兰注意到明兰低着头不说话，眼圈红红的，更觉得诧异。
明兰充耳不闻，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华兰将明兰拉到身边，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问道：“小六，和大姐姐说，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明兰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原本一直忍着，被华兰一摸头，再也坚持不住了，抱着华兰大哭起来，“大姐姐，我小娘……我小娘说我不安分，总想着出头……小娘说我就算跟了祖母，也要低调……”
明兰哭得很伤心，说话断断续续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但华兰还是听明白了。
华兰叹了口气，将明兰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于卫小娘这个人，华兰也有所了解，之前也接触过，自然知道她是什么人，只听了几个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于明兰的处境，她也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她的亲娘也是个不着调的人，比卫小娘强一些，但也有限。
毕竟是明兰的亲娘，华兰觉得自己不能当着明兰的面骂她小娘。
而且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最好不要插手娘家的事。
又叹了口气，华兰给明兰擦了眼泪，带着她往寿安堂的方向走去。
华兰心想，还是交给自己的祖母处置吧。
第81章 卫小娘受罚被关
卫小娘进盛家大门时，华兰还是个孩子，亲眼看着卫小娘给自己母亲和祖母磕头。
虽然大人们瞒着华兰，但只通过只言片语，华兰就知道了卫小娘是自己母亲和外祖家买来的人，是想让她和林噙霜争宠，让她做葳蕤轩的马前卒。
华兰虽然很善良，但并不是圣母，站在华兰的角度来看，卫小娘家里出了变故，要卖她换钱，除了极特殊的情况，买下她的人都不会善待她的，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被王家买了，送进盛家后，虽然是做妾，但也是衣食不愁，养尊处优，和她之前过得耕读人家姑娘的日子相比，也只会更好。
王若弗算是“有求于卫小娘”，在卫小娘进门后待她也很好，既不打骂，也不磋磨，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努力争宠。
是的，王若弗对她的要求也不高，没有要求她主动出击，干掉林噙霜，只是想让她争宠，分一分林噙霜身上的宠爱。
华兰觉得，这已经是很优厚的待遇了，自己的亲娘王若弗是对卫小娘有恩的。
结果，卫小娘既不争宠，也不亲近恩人兼大娘子的王若弗，闭门不出装死人，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对于王若弗和王家来说，买卫小娘花的钱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怄气。
王若弗气急之下，也没有亲自处置卫小娘，只是让她自生自灭。
在华兰看来，卫小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硬生生将称得上还不错的局面，变成了死局。
若非华兰的夫婿梁晓，身边正好有擅长处置难产的郎中，出手相救，卫小娘早已经一尸两命了，甚至死了以后也还要连累自己家。
华兰真心觉得卫小娘的运气太好了，不争宠也有儿女缘，只承宠了很少几次，就生了一儿一女，算是在盛家有了依靠。
赵郎中为了救卫小娘和她腹中的胎儿，用刀在她身上要紧处划了几刀，虽然最终救活了她，母子平安，但她身上还是留了疤痕，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毁容”了。
再加上救她的郎中是个男人，让盛紘总觉得有些膈应。
从卫小娘产子至今，盛紘就像是忘记了家里有她这号人一样，根本不去找她。
林噙霜见卫小娘对自己已经没有威胁了，又得了盛紘的警告，也不针对她了。
华兰心想，卫小娘总算是如意了，无需以色侍人，就能衣食不愁，一儿一女也都有了好归宿，一个跟着王若弗，一个跟着盛老太太，这两个孩子长大后也能替她威慑盛家的下人，让她能够继续苟活。
结果，卫小娘现在又跳出来影响明兰。
要知道，明兰不止是卫小娘的女儿，还是盛家的六姑娘，是她盛华兰的亲妹妹。
华兰心中厌恶极了，只是她的身份确实不方便出手，只能求助于盛老太太了。
……
寿安堂。
盛老太太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也想大孙女了，想要拉着大孙女的手好好聊聊。
为此，盛老太太特意给养在身前的明兰放了假，让她放学后不用回寿安堂，可以去见她的小娘，还可以和卫小娘一起用晚饭。
结果，大孙女和小孙女都不在身边，盛老太太的气儿都有些不顺了。
又等了好久，总算是听到了脚步声。
盛老太太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就看到华兰领着明兰走进了房间，明兰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在亲自养明兰前，盛老太太对她的印象很淡，只知道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明兰养在寿安堂后，盛老太太才发现明兰的诸多优点，越养越喜欢，如今在她心中，已经是仅次于华兰的存在了。
见明兰哭过了，现在也是一副伤心的样子，盛老太太嘴角的笑意登时消失了。
“明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祖母帮你教训她。”
盛老太太哄着明兰说话，想要让明兰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明兰冰雪聪明，此时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了，有可能连累自己的亲娘，于是低着头不说话，还心存侥幸，想要糊弄过去。
华兰见了，心中暗暗叹气，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但她还是决定不帮明兰遮掩，尽快解决此事，免得卫小娘带坏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当下，华兰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说完后，就退到了一边，等待盛老太太处置卫小娘。
华兰讲述期间，明兰一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同时不停地拉她的裙摆，华兰却不为所动，语调都没有变化。
明兰的动作全都落到了盛老太太眼中，让盛老太太脸上多了一分冷意。
盛老太太声音硬邦邦地道：“卫氏产生后身上一直不好，还是不要让孩子们打扰她静养了，从今儿以后，明儿和长松都先别去看卫氏了，等她养好了身子再说吧。”
若按盛老太太的脾气，很想将卫小娘乱棍打死，只是卫小娘毕竟是明兰和长松两个孩子的亲娘，让她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