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平宁郡主大脑中闪过一道光，很多事情都被她串联起来了。
“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喜欢盛家的六姑娘了……”
平宁郡主声音和缓地问道。
齐衡低着头答道：“是的，求母亲成全！”
平宁郡主没有说话，心中在飞快地权衡利弊。
若是新帝继位之前，齐衡让自己去盛家提亲，平宁郡主会勃然大怒，然后将齐衡关起来，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那时，齐衡是国公和郡主的独子，母亲平宁郡主更是帝后养女，身份尊贵，地位超然。
而盛明兰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
可现在，先帝驾崩，平宁郡主和齐国公府能够依靠的只有曹太后了，虽然暂时无虞，但也大不如从前了。
一旦曹太后也撒手人寰……
与之相反，盛明兰立下了从龙之功，被新帝收为义女，封为郡主。
盛明兰的亲生父亲做了礼部侍郎，亲哥哥做了太子属官，大姐夫封了县伯，执掌殿前司禁军……
如今齐衡和盛明兰两人的条件放在一起，反倒是齐衡高攀了。
平宁郡主最近一直在犯愁自己独子的未来，毕竟先帝驾崩后，齐国公府已经摇摇欲坠了。
现在，齐衡自己为她提供了一个解决思路。
若是齐衡能娶了新帝的义女，她就算是立时死了也放心了。
平宁郡主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进宫去探探口风，毕竟，太后和陛下之间……”
齐衡也明白母亲的意思，最近因为政事，太后大娘娘和新帝父子之间，有一些摩擦，当然是斗而不破的那种。
平宁郡主打算去探一探太后的口风，毕竟她现在的靠山就只剩下太后了，她也只能去问太后娘娘。
为了儿子的前程，平宁郡主打算豁出自己的脸面了。
想到这里，平宁郡主突然面色一黯，她现在又哪里还有脸面可言。
先帝驾崩之日的经历，已经是一直纠缠她的梦魇了，只要想起来，就会心如刀绞。
“谢母亲成全！”
齐衡大喜过望，又给平宁郡主磕了个头。
平宁郡主叹气道：“哎，今时不同往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哎……”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能是后悔自己早没看出来，盛明兰会有如此大的造化，否则，先帝驾崩之前，只要她开口向盛家求娶盛明兰，盛家根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如今，她只能去求太后了，成与不成，还真不好说。
平宁郡主最近虽然深居简出，但并不是彻底地自闭，新帝和太后之间的微妙关系，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为了儿子，也只能试一试了。
平宁郡主却不知道，他的儿子除了来求她，还有别的主意。
……
汴京城，威勇伯府。
得知齐衡求见，梁晓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就猜到了一些，他吩咐身边人道：“请进来吧，奉茶，我一会儿就去。”
齐衡坐在威勇伯府的会客室，喝着上好的茶水，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滋味。
他的心情很是忐忑，比求自己母亲时还要忐忑。
齐衡觉得只让自己母亲去求太后不保险，所以又来找梁晓求助。
如今梁晓权势滔天，已经能和政事堂的宰执们平起平坐了，齐衡也已经不再天真，不觉得梁晓会看在自己真挚的感情上，替自己说话。
齐衡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说辞，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行，所以格外的紧张。
就在这时，梁晓从外面走了进来，和气地说道：“让元若久等了，刚刚后面有一点事没有处理完。”
齐衡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梁晓行礼，口中念道：“拜见威勇伯！”
梁晓摆了摆手，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咱们也是旧识了，无需多礼！”
齐衡这才站起来，见梁晓已经在主座坐下了，才敢坐下。
结果，齐衡的屁股刚碰到椅垫，刚要开口寒暄，就听梁晓直接问道：“元若，你这是无事不登门啊，你也是爽快人，直说吧，找我是何事！”
齐衡都觉得自己的情绪不连贯了，只得重新起身，对着梁晓躬身道：“回禀威勇伯，我……已经考中了贡士……”
梁晓如今的消息很是灵通，自然是已经知道齐衡考中了的消息。
“恭喜元若，只是还不能放松，殿试虽然几乎不会罢黜考生，但殿试的名次也很重要，你再咬咬牙，不能最后没跟上……”
齐衡见梁晓在装糊涂，就把心一横，说道：“威勇伯，我……我心仪永嘉郡主，您是知道的，我已经考中了进士，我也求了我母亲，母亲已经同意了，答应替我进宫求亲！”
梁晓稍感意外，没想到齐衡的行动力还真变强了一些。
对于平宁郡主会同意，梁晓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是齐衡和齐国公府，高攀明兰这丫头了。
梁晓淡淡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我祝元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梁晓清楚，就算太后同意，新帝父子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新帝赵宗全消耗了不少精力，才认下了蕊初和盛明兰这两个义女，宝贝得很，准备将来拿她们两人去联姻。
怎么可能便宜了齐衡呢？
当代齐国公，齐衡之父也是文官，齐国公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几乎消耗已尽了。
齐国公的才能并不出众，在文官中也没什么势力，只是靠着是先帝的便宜女婿，帮着先帝管“钱袋子”罢了。
平宁郡主一介妇人，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曹太后了。
而曹太后，恰恰是新帝父子最忌讳的存在。
梁晓深处权力旋涡的核心位置，看得远比平宁郡主这样的局外人清楚。
哪怕不依靠记忆中的原剧剧情，梁晓也知道，新帝父子和太后的蜜月期很快就会结束了。
曹太后，并不是安分守己的妇人，之前也只是被先帝压制住了而已。
新帝父子，不甘心做太后的提线木偶，有属于自己的主张。
双方各有优势，各有劣势，目前处于相互试探阶段，互有胜负。
但是，双方都没有罢休的打算，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所以，齐国公府对新帝无用，曹太后若是想要替自己的便宜外孙齐衡求亲，反倒会起到反效果。
更何况，太后怎么可能同意呢？
现如今，梁晓已经不把平宁郡主放在眼里了，也不担心齐衡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对明兰不利。
所以，梁晓一点参与其中的打算都没有。
齐衡满肚子的话，都被梁晓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堵了回去。
只是，齐衡还是不甘心，他深吸一口气，竟是向着梁晓跪了下去，口中哀求道：“求威勇伯成全，我……齐衡愿意为威勇伯效犬马之劳。”
这就是要投靠了。
想要用效忠，换取梁晓支持他娶盛明兰。
只是……
梁晓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齐衡为了明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某一个瞬间，梁晓甚至对齐衡产生了一点欣赏。
只是，如今的齐衡，只是个半步进士（还未参加殿试），背后是日渐衰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近乎于没有的齐国公府。
唯一称得上是靠山的曹太后，还是梁晓的合作对象（新帝父子）的对手。
如今的齐衡对于新帝父子无用，对梁晓也是无用的。
一丁点的价值都无。
梁晓面色不变，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扶起了齐衡，口中说道：“元若，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祝你好运。”
说罢，梁晓不欲和齐衡多说话，直接起身离开了，离开前挥手叫进来两个长随，让他们“护送”齐衡出府。
齐衡到底没有勇气去拦梁晓，只是绝望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在心中期待着自己的母亲能够说服曹太后。
曹太后是齐衡最后的指望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曹太后是不可能帮助他的。
……
大周皇宫，慈明殿。
看着眼前的养女，曹太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先帝驾崩对曹太后的影响很大，如今的曹太后，相较于她做皇后时，苍老了很多。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眼睛，里面依旧闪烁着精光。
曹太后一辈子都没有生儿育女，所以对平宁郡主这个养女挺有感情的，见平宁郡主来看自己，表情也多了几分人气儿，显然是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一点。
太后也为养女感到高兴。
“你这丫头还记得我呀？我都以为你忘了我呢。”
曹太后笑着打趣了一句。
平宁郡主连忙告罪。
曹太后挥了挥手，说道：“和你开个玩笑，快过来，让我看看。”
平宁郡主上前，在曹太后身边坐了，陪着曹太后说些家常话。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平宁郡主才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曹太后。
面对自己的养母，平宁郡主格外的真诚，小声说道：“大娘娘，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他就认准了永嘉郡主，从永嘉郡主还只是盛家六姑娘时，就对这丫头有好感了，只是之前一直没和我说过……”
平宁郡主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住嘴不说了，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曹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大娘娘？”
平宁郡主的心抖了一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曹太后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惯子如杀子，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不要惯着。”
只这一句话，如同有魔力一样，让平宁郡主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曹太后又问道：“你呀，什么都不懂，永嘉这丫头，对我和先帝是有恩的，我自然乐得抬举她，只是，咱们这位陛下，真的拿我当母亲吗？真的尊重我吗？真的尊重先帝吗？”
平宁郡主此时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后悔。
她还以为太后和新帝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的。
结果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