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当年的掌门都要遵循规则，张怀丹这个小娃娃，凭什么？
“这不应该……”
梅金凤在山谷的微风中凌乱，却已无人在意她。
张楚岚拍了拍胸口：“丹哥，你是刚刚到这里的吗？”
张怀丹笑道：“你们的速度有些慢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们一天半。”
此言一出，张楚岚后槽牙发酸，其他人也一脸不信。
不过看他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加上众人是在梅金凤的带领下弯弯绕绕，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王震球奇道：“怀丹真人就在这里干等我们？”
“当然不是。”
王震球惊奇不已，在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张怀丹做了些什么？
张楚岚也不无疑惑，细细端详，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不会的！”
风中缭乱的梅金凤低低惊呼，她仍是无法相信，连掌门无根生都要遵从的规则，对张怀丹没有效果。
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不按照正确的路线入谷，会死于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灾祸，张怀丹现在还活着，是因为这种灾祸还没来临！”
这个解释就说得通了！
所谓的死于非命，并不是山里有山神鬼怪取走性命，天上也不会凭空出现一只大手将不遵守规则的人拍死。
而是类似于遭受到一种诅咒，一块偶然的石头，一阵寻常的风息，这天地之间最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因为天地间的杀机，都将变成致命的事物，让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怀丹现在之所以没事，不过是命比较硬，灾祸迟早会降临到他头上！
夏柳青面色微变，不着痕迹的扯动梅金凤衣袖：“怀丹真人，你别听金凤胡说八道，以真人的本事，压根就不受这诡异山谷的影响嘛！”
‘这老太太，丹哥明明和她无仇无怨，是不是见不得丹哥的好？’张楚岚心里暗暗摇头。
张怀丹毫发无损的出现，无疑已经说明……
心头悚然一惊。
得知张怀丹出事，他心境大乱，再看到他活生生出现，心情跌宕起伏。
悲喜之间有大茫然，饶是他颇有城府，也难以平复心情。
此刻稍微镇定三分，登时发现夏柳青一脸强笑。
梅金凤虽然不再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却不似作伪。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巴伦不经意间退开了老远，好像随时准备跑路。
王震球同样笑容消失，惊疑不定的望着张怀丹。
张楚岚的心跳，蓦地急促起来：“丹哥，你……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要是有问题，咱们赶紧回去找师爷，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他老人家办不到的事情。”
张怀丹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手足无措的张楚岚，哑然失笑：“安心。”
张楚岚略感心安，丹哥不是那种会打肿脸来充胖子的人。
只听到轻声道：“这山谷之中，确实有无言的大恐怖。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绝境之中尚有一线生机，只要按照既定的路线，就能与其中的大恐怖擦肩而过，无惊无险。”
张楚岚的一颗心却是悬了起来，很明显，在梅金凤的带领下，他们按照既定路线，没有遇上什么大恐怖。
可丹哥不一样，他铁着头就莽进去了！
他们几人花了两天两夜才走到这里，丹哥只用了半天，绝对撞上了大恐怖！
声音有些发颤：“什么大恐怖？”
张楚岚提心吊胆。
巴伦随时准备跑路。
夏柳青目光晦暗，他对梅金凤自然是绝对信任，更清楚无根生的分量。
连掌门都不得不按照此地的规则行事，张怀丹眼下看似无事，恐怕还是在劫难逃。
然而小绝顶之名传荡异人界，他现在也确实好端端的，没有受到诅咒的样子。
夏柳青感觉有些精神分裂。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都坐下吧。”
张怀丹席地而坐，众人也坐下。
“此地是天地间灵机汇聚之处，其中的恐怖不在于肉身上的伤害，也和意志、精神、记忆、灵魂无关，它所影响的，是故我。”
张怀丹娓娓道来，却是叫人一头雾水。“什么故我？”
张楚岚一脸懵逼。
看着张怀丹泰然自若，侃侃而谈，梅金凤一脸古怪。
这位怀丹真人，好像真的领悟了什么东西，难道他真能做到掌门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不可能！
王震球狐疑道：“怀丹真人，不是我说，你的说法太玄乎了，这两个字，不会是编出来的吧？”
肉身意志，精神记忆，乃至于灵魂，就是一个人的全部！
不影响这些的话，那能影响什么？
所谓的诅咒，也无非是通过种种手段，让一个人的肉身死亡。
“丹哥，王震球的智商不太够，你能不能讲清楚一点。”
张楚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异人界万千流派，说白了，就是对人施加影响。
拿他自己来说，金光咒护住人体，阳五雷攻击敌人。
这段时间见过的所有法门，都绕不开这一点。
而其中最为诡异的，是吕家的明魂术，也无非是影响一个人的记忆、灵魂。
他本以为这是自己见过最无法揣度的异人手段，此刻张怀丹‘故我’的说法，简直闻所未闻。
张怀丹道：“楚岚，这一刻的你，听我说话的你，因为我的言语而产生思维，并且准备回答的你，是不是最真实的你？”
张楚岚愣了愣：“是我。”
张怀丹问道：“那么你现在之所以产生思维，之所以回答这样一句话，是基于怎样一种情况？”
张楚岚呆若木鸡，王震球眼睛也瞪直了。
丹哥/怀丹真人，不会是癫了吧？
这需要问吗？
夏柳青惊愕至极，频频望向梅金凤。
“我不知道怀丹真人领悟了什么，我只知道，偏移路线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梅金凤压低声音，眸光悸动，越发怀疑张怀丹被这山谷里的某些东西迷住了。
毕竟去过正确路线之外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谁也不知道那些地方有什么。
张怀丹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有些忍俊不禁，如果师父在的话，他一开口，就会理解其中的意思。
“好吧，换一个说法，楚岚，你为什么想要找寻当年三十六人的足迹？”
张楚岚焦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有外人在场，他没有说出最关键寻找冯宝宝身世的理由。
“因为我爷爷是当年的三十六人之一，作为他的后代，我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义师叔啊，那么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清晰知道爷爷这个概念的时候么？”
“不记得了。”
张楚岚摇摇头：“丹哥，这谷咱们别进去了，还是快些回去见见师爷吧！”
眼中的忧虑几乎流淌出来，丹哥肯定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张怀丹莞尔：“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现在的一切行动，都建立在怀义师叔是你的爷爷上，驱使现在的你行动的力量，不是现在的你，而是……”
望着那双似笑非笑的明慧双眼，张楚岚一怔。
‘咻！’
仿佛有一只利箭刺穿了脑海，他脱口而出：“是过去的我，也就是‘故我’！”
人人皆惊！
梅金凤大吃一惊，怀丹真人不像是被奇怪东西影响的样子，莫非真的领悟到什么东西？
夏柳青白眉跳动，张楚岚是为了他爷爷，自己何尝不是为了金凤？为了掌门？
之所以在这里的理由，是这一刻在思考的自己吗？
当然不是，是当年掌门的一鼙一笑，是痴念梅金凤数十年如一日的过去！
这些本是理所当然，根本就不需要去思考的东西。
此刻经由张怀丹一说，竟有一种拨云见月之感！
“故我……故我……”王震球喃喃自语。
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而活？
现在的我，到底因为什么而存在？
想着想着，没有完美的答案，但过去的执念，永远是其中不可改变的一个理由。
如果张楚岚的爷爷张怀义不是结义三十六人之一，那么他现在踏足此方的理由便少了太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过去无法挽回，过去也都过去了，可过去依然深深影响着每个人，甚至直接支配着现在的每一次行动。
‘咕咚~~’
张楚岚也并非一截朽木，只觉毛骨悚然：“丹哥，我大概明白了一点，所以如果不按照正确的路线，这片天地能影响故我？它是怎么影响的？”
众人无不是寒意直冒。
身体受伤了，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恢复，精神受创了，也不是没有好转的可能。
张怀丹所说的‘故我’，实在是匪夷所思，它是以怎样一种方式影响‘故我’？
在场有异人界的青年俊杰，也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一辈。
此时此刻，都是寂寂难言。
张怀丹感慨道：“这片灵机，会消融故我。”
众人汗毛耸立！
消融故我！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诡异之感扑面而来！
“不对，这不对！”王震球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