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中间夹了钢板的墙壁也经受不住大猩猩手臂这样的轰击，蛛网一般的裂纹开始蔓延，他的双拳裹着土渣和翻开的皮肉，每一拳都会烙下一个血印。
剩余的几个巫毒帮心有余悸，正在面面相觑之时，滑条的声音在整个魔偶工坊内回荡。
“给他上传几个义体故障，查查是哪位，顺便把他带进来，如果是新美国那边的人打个半死丢出去——”
“最好种上魔偶。”
“如果是佣兵，直接杀了就行。”
几个巫毒帮的人眼睛同时亮起，年轻佣兵身上爆发出电弧，他抽搐着跪倒在地上。
此时他的义眼瞳孔放大不停地颤抖着，头颅轻微摇晃，嘴巴里嘀咕着难以听清的话语。
巫毒帮们缓慢靠近跪在地上的林跃，其中一个咬咬牙手中的枪托高高举起，随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一阵闷响，林跃的眼球停止了颤动，似乎是恢复清醒了一般。
下一秒他重重地合上了眼皮，扑倒在了地上。
“Li vrèman kont（真是个疯子）。”巫毒帮那个鼓起勇气砸晕林跃的家伙语气颤抖着用海地土语咒骂了一句，“把他抬起来，看看能不能在外部存储中能找到一些东西。”
说话间两个人提起死狗一般的林跃，下命令的人从手腕上抽出人机交互线插入了林跃脖颈后的插槽内。
男人眼睛亮起，开始仔细搜索。
几分钟过去了，男人疑惑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回事……竟然什么都没有？”
突然，巫毒帮查看林跃的这个人脑袋开始颤抖，一阵阵青烟从他的头皮里冒出，伴随着燃烧皮肉臭味和头发烧焦的味道，男人眼睛一翻抽搐着躺在了地上。
【来电：V】
林跃因为意识的暂时缺失，无法接到这通电话。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内的V察觉到了林跃的公司个人ICE遭到了攻击——赶忙拨打了这位狗镇下线的电话。
【你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范围】
V的心立马沉到了谷里，连续的几次拨打都无疾而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跟特别行动组那儿打个报告，让人进狗镇，快！”
V完全没想到林跃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变故，那个ICE是她亲手打入林跃系统内的，只有外人直接插入他的脑袋获取信息时才会反制……这就意味着林跃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屮！”
V烦躁的情况下会冒出几句脏字，即使这和她娇好的外貌并不相符。
反情报部听从V命令的员工们看着上司低声怒骂，都老老实实缩回了脖子，在电脑面前开始忙碌了起来。
……
漆黑冗长的通道内铺满了各种荧光色的巫毒帮涂鸦，还有一些应急照明灯光。
脚下是粗壮的网络线路，似乎通往着暗无天日的地狱。
滑条的声音在通道内回响：“我都几乎能确定这条狗是联勤局那边的了……咳咳，军用科技的防火墙烧死你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拖进来…让我看看联勤局又要做什么。”
接着，他又像是抱怨，又像是无奈的责怪，“没人性的畜生，快把人都杀完了。”
黑暗中低着头的林跃眼睛缓缓睁开。
他在枪托砸在脑袋上的那一刻就清醒了，快速破解【赛博精神病】让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中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青烟，没有公司，没有伙伴，只有无尽荒野之上游荡的可怜人林跃。
那种滋味，林跃发誓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现在的他只想一路靠近滑条，告诉他自己的目的。
并未察觉到林跃清醒的巫毒帮互相还在用海地土语吐槽，大概说的是一些滑条没有人性，知道要死人还让那个倒霉鬼接这个人的线，下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滑条的网络黑客室比仓鼠的要小一些，但这并不代表这位黑客没有能力，严格意义上他算是新美国联勤局的内线，只不过被新美国抓住了小尾巴才不得已龟缩在狗镇躲避他们。
林跃被甩在地上，两个巫毒帮成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上的他猛地双手撑地，弹起后一拳将一个人放倒，随后又是用手枪枪托击倒一个，漆黑的枪口静静地指着黑客椅子上两只眼睛布满伤痕的黑客。
滑条的装扮确实有些滑稽，条纹的鲜艳裤子，穿着拖鞋，一头海地巫毒帮风格的脏辫。
他愣了一下，静静地听着来人的动静，冷笑道：“哼，你是谁？”
林跃的枪口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缓步走到了滑条的面前。
“赛弥尔在哪？”
滑条摊开手，“你一枪穿死的那几个里，有一位就是赛弥尔。”
林跃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又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李德和V一路杀进滑条的老窝，求的是联系百灵鸟的方式，而他杀进这里求的是生存的资本。
滑条侧着耳朵分辨林跃的位置，“如果不是靠监控探头看到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我新美国的好朋友上门来了。你说要做交易……可你拿枪指着我呢朋友。”
林跃深呼吸一口气，脑袋上的剧痛和双腿的无力感，让他只能靠着滑条对面的墙缓缓坐下来。
“我只要那个行为特征脸板，价格随你开——至于你的人，如果能好好听我说话我愿意花费代价拿下这个东西，但可惜的是，他们连机会都不给我……所以是他们咎由自取。”
滑条的黑客椅子移动，一路到林跃的面前，“可你还没说你是谁的人，Donk dim sa（想干啥）。”
“我只是个佣兵，替荒坂做事，这个义体对我很重要，开价吧。”林跃没有了继续勾心斗角的心思，而是坦率地讲出了自己的身份。
滑条笑了。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你也是被公司抓住了尾巴的狗，和我的名字一样…那种狗叫做滑条。”
“这个新美国的义体被狗镇的汉兹定了，你要我可以给你，被你杀了这么多人，汉兹也能信是被人抢了东西。”
“但…你是荒坂的人。”
“这点很不让我放心啊，朋友……”
滑条的声音闷闷地，回荡在这片闷热的黑客网络室内……
第50章 抹除秘密
咻！——
一颗子弹几乎贴着滑条的头皮飞了过去，滑条挂在椅子背上的粗大网线被打落。
“赛博空间的盲眼怒火，威尔基·拉盖尔……”林跃咳嗽的时候嘴巴里会涌出血液，红白相间的牙齿让他的笑容有些恐怖。
“很后悔自己【没法用歧路司】是吧？大脑受伤就这点不好，就好比我这种佣兵站在你面前，你没法处理我。”
滑条侧耳听着林跃的话，针对面前这个年轻人荒坂身份的怀疑换来了答案——是一颗子弹。
这个荒坂的貌似是很了解自己的对手，也熟悉黑客攻击方式那一套。
他莫名其妙想到了巫毒帮的古老预言，成为先知的信徒知晓一切，他嗤之以鼻的玄幻故事似乎印证在了面前的年轻人身上。
滑条笑得有些无奈，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要死在联勤局那帮屮蛋玩意手里，没想到荒坂也能查我查的这么清楚——”
“可明明我骗过了你们荒坂的黑客，你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呵呵…你这样的独狼，是荒坂的狗就一下合理了。”
“荒坂的狗，果然是最凶的！”
林跃却不这样觉得，自己是不是狗先不说——V比自己还凶呢，要那个姐们亲自过来谈？
见林跃不说话，滑条也摆烂一样的躺在了黑客椅子上：“我大脑枕叶受伤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让我死个明白行吗哥们。”
林跃调整了下坐姿，“你的快速破解是【赛博精神病】吧？你下手也挺狠，差点要了我的命。”
有关怎么知道滑条的事情林跃避而不谈，他向来如此，毕竟转生的记忆就是他最大的倚靠。
滑条对于林跃能够清醒也是非常诧异，“这样的破解…没几个人能扛得住，看起来你对你的义体很自信。啊，或者说你是一只…野兽。”
“你骨子里没有同情心，也没有人性，这个世界会让你变成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说实话，在你被破解后没有乱杀我手下的那一刻，我已经猜到我的破解失败了。”
“这样量级的义体都能够一路杀进来，不敢想象你要是能装载真正的公司货会是什么样子……”
林跃觉得滑条这个神叨叨的黑客说的完全不准，他可是很有感情的一个人。
心有余悸的是：这位黑客从一开始就发现自己脱离了赛博精神病，却没有再下手，多半把自己当作联勤局的人了，也算是祸福相依。
林跃出声打断了他的念叨，“好了，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滑条。”
“脸板义体在左边的自动抽屉里，连带一套，你得需要找个足够信任并且懂这个义体技术的医生来装。”滑条手动了动，弹出的柜箱中装着银白色的义体盒子，周围萦绕着冷气。
“而且，你还得搜集目标的行为特征，这东西获取难度不小…里面有培训手册。”
滑条认了，这东西一分钱捞不着还惹了一身骚。
要这货的汉兹就是特么个混蛋。
“不，不仅是这个。”林跃看到行为特征脸板，心终于放在了地上。
滑条有些不解，“命都在你手里，还要什么？…可别跟我说做什么狗屁交易。”
“一个多月前，汉森让你上网抹的东西是什么？义体价格我会照付，甚至不够我可以给你补钱，这问题你可以暂时先不回答，听听我的条件再做决定。”
滑条愣住了，“我就知道他妈的要被公司狗咬住！”
林跃没有听滑条的抱怨，“新美国联勤局的人现在就有在狗镇的，至于是谁我不能跟你说，你的圣殿位置早已经被他们知晓。如果联勤局的内线你还准备当下去——”
“给他们当擦脚布，那我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你可以躲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等着荒坂或者联勤局后面派人来。”
“你是说，我的位置联勤局的人现在也知道？”滑条第一次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妈的，这帮杂碎抓着自己的尾巴从来没放过！
“不仅如此，联勤局用你会毫无负担，你死了也没人在意。如果你想活着摆脱联勤局，那你就把那天上网做的事情讲出来。最后离开这里或者重新换个没人知道的窝儿。”
说完的林跃沉沉吐出一口气。
滑条的黑客椅子移动，林跃以为这家伙还要接网线，没想到他转身只是从堆着的箱子中摸到了一颗分离芯片丢向了身后。
“自己看吧，有我的个人【数字身份】，公司交差你也能说得过去。”
林跃接住芯片，“你信我？不怕被灭口么？”
滑条摊开手，“我是你，我会直接开枪打死这个瞎子黑客，然后拿着义体走人，不出钱，没负担，干嘛要在这儿逼逼赖赖——再说了，你要这义体的目的就是不想给荒坂做事，我看得出来。”
林跃露出轻松的笑容，是个正常人，脑子没问题。
而且他也知道滑条这种人看钱办事，别说卖汉森，他卖整个巫毒帮都是手拿把掐。
夜之城里，不存在的东西只有信任。
“芯片上是汉森给我发的邮件、交易记录和数据存储。他说：荒坂和军用科技的那天进了狗镇子网在搞事，狗镇那几个半吊子黑客没本事扛，要我救人。”
林跃点头，这跟荒坂掌握的情报一致，“嗯哼，接着说。”
“…荒坂进来了一个黑客，在子网内插了魔偶，破解掉了汉森的行动记录数据库，调走了一个幽冥犬士兵的信息…呃，好像就是你……还有一支佣兵小队的。”
林跃知道V能找到自己绝不是随机挑选的，所以并不惊讶，他甚至还能猜到那只小队也大概率是曼恩他们。
滑条：“然后就不对劲了哥们，他们要抹掉一个数据库，那里面有个清单，是军火清单。至于那单子是哪个公司的，你应该猜得到……”
林跃：“是荒坂，这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