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沐白的笑容充满了谄媚。
低着头走路。
偶尔才会抬头看一眼方向。
旋即,继续低头走路。
一路行至书房门前,才在薇尔莉特的带领下,进入了书房,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盘手串的叶擎苍,恭恭敬敬拜下:“沐白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对我有何指示?”
叶擎苍盘着手串的动作一顿。
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奶茶。
动作自然,毫无异样。
从兜里拿出玉篆机,放到桌上,挥手示意薇尔莉特退下,等薇尔莉特关上门后,才满是赞许的点点头:“我从薇尔莉特的口中听了一个大概,只不过,每個人的视角都不一样,和薇尔莉特这位旁观者相比,我对你这个主使者的视角更感兴趣……”
“如果大人愿意倾听,自然是在下的荣幸!”戴沐白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吹着奶茶热气的叶擎苍,并未对叶擎苍的吐气声产生什么怀疑,低下头,恭敬道:“在下只是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花了十枚金魂币雇了四个日常流连于花丛之地的小混混,让他们来败坏一下朱竹清的名声,紧接着,再由我这个未婚夫出面,质疑朱竹清,如此一来,就算朱竹清自证清白,也肯定会对我这个未婚夫彻底失望,从此事过后,朱竹清近期的反应上,也恰恰证明了这种方法是极其有效的;接下来,大人只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时候贬低我,就能快速获得她的好感,这种方法的优点就是隐蔽性极强!”
叶擎苍的眼角罕见的跳动了一下。
握着龙九子手串的手背青筋暴起。
仔细看去,还能看见轻微的颤抖。
用力吹了一口奶茶上并不存在的热气。
抿了一口奶茶,向前挪了挪椅子。
落在不熟悉叶擎苍的人眼中,比如说戴沐白,叶擎苍如今的表现就是一种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外显,只有熟悉叶擎苍的人,才会知道,能让面对唐晨被斩断手臂都面不改色的叶擎苍,被迫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转移疼痛,此时此刻的叶擎苍,在戴沐白看不到的地方究竟痛到了什么地步!
桌子底下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
刚想出声,就被叶擎苍堵了回去。
而叶擎苍此时已经打开了玉篆机。
把当初戴沐白的那段录音放了出来。
“你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叶擎苍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甚至还能笑出来,尽管笑的有些僵硬:“聊聊你的决心吧,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就没有半分不忍?”
叶擎苍拿出的录音让戴沐白心惊。
不过,在心惊之后,就是心安。
想来也是:既然是合作,还是你求着人家跟你合作,求着人家投资你,人家手里若没你的把柄,又怎么敢信呢?
叶擎苍的这句话,也就被戴沐白扭曲理解成了试探,试探他的忠心。
所以,戴沐白连忙跪下,双膝跪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突破一次底线之后,再突破底线就变的容易了很多:“大人明鉴,朱竹清确实是在下的未婚妻,可是,她的价值只在于武魂融合技,换而言之,她的命运就是辅佐我发动武魂融合技,这一点,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命运,她的姐姐、姑姑、祖母乃至所有朱家女,在星罗帝国建立之初,朱家女的命运就是既定的……恒星武道是可以直达封号斗罗的秘法,没了她,在下只是少了一支融合药剂,但是,她还有姐姐,还有其他妹妹,只要在下能击败戴维斯,换一个施展武魂融合技的对象就行了!”
叶擎苍的食指用力敲了一下桌面。
吓的戴沐白疑神疑鬼。
不过,叶擎苍倒不是敲打戴沐白。
敲打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要敲打,也是敲打活人!
“在达成协议时,我说过,我要先看到伱的诚意……”叶擎苍面色如常,只是呼吸微微粗重:“不得不说,你表现出来的诚意让我很满意;不过,你也知道,这只是你的诚意,尚未功成,勿骄勿躁……恒星武道前三篇,算是对你这点诚意的回馈,等我真正从你接收到了我想要的成果,剩下的那几篇恒星武道才会传授给你,懂?”
“明白!”听前半截话,戴沐白还以为叶擎苍是想赖账,紧张的不行,直到他听完了后半截话,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不忘谏言道:“大人,您信我,朱竹清的性格我了解,她是那种认定了伴侣就死也不会放手的女人,别看她长的冷,心却是热的,哪怕您在外面拈花惹草,只要找个借口,愿意骗她,哪怕她明知道这是您找的借口,她也会忍气吞声的装作无事发生,您付出这么多代价都是值得的,在这个世道下,能碰见一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相当珍贵……”
“如果你还在这里废话……”叶擎苍已经达成了目的,自然没必要跟戴沐白在这里委以虚蛇:“说明你对恒星武道并不是非常在意,因为你不着急去兑换。”
“那……在下告辞?”
戴沐白顿时听明白了叶擎苍的意思。
虽说不明白叶擎苍为什么翻脸比翻书都快,不过,仔细想想,他后面的那半段吹捧也确实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叶擎苍懒的听也不是不能理解。
躬身退出庄园。
哼着小曲,点开玉篆机上的平台商店。
一键下单。
免费购入恒星武道的前三篇。
而在叶擎苍的书房里,朱竹清怀揣着仇恨,缓缓从书桌底下爬了出来,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直至呕出一些碎肉,才无力倒在肮脏的垃圾桶旁,良久,充满了仇恨的眸子才动了动,看着调整腰带的叶擎苍,染血的红唇微动:“你真的很能忍……”
“比不上你心里万分之一的痛苦,难道不是吗?”叶擎苍指挥鬼影兵团的武士,将被吐了大半桶污浊的垃圾桶换掉,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还是说,你在质疑可以血肉重生的我,会因此而流血死掉?”
叶擎苍走到朱竹清面前。
缓缓蹲下身。
看着朱竹清立竿见影变好的气色。
拍拍朱竹清的脸蛋:“就像把野狼驯化成狼狗一样,在这个过程中,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如果能借此取信于你,让你相信你是一只永远不会被我抛弃的小猫咪,那就说明这二两烂肉的付出是值得的……虽然说到底,是因为我能血肉重生,有肆意妄为的资本,但如果你还需要二两烂肉作为你臣服于我的理由,大可以亲口来咬。”
“不要脸!”朱竹清被叶擎苍的无耻气破防了:“鬼知道这是不是你占我便宜的借口……我也不需要你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化解我的痛苦,或让我臣服于你!”
第119章 118亲眼所见,亦非真实(三)
“自残?”叶擎苍哑然失笑,拍拍朱竹清苍白的脸蛋:“无知的人,总会用自以为是的眼光去观察这个世界……生物无时无刻不处于自残的阶段,因为血肉之躯就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叶擎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挑不出任何瑕疵。
就连指甲的形状都生长的恰到好处。
但是!
“好看吗?”
叶擎苍的笑容有些恶趣味。
在朱竹清翻白眼的瞬间。
五指发出了清脆的骨爆声!
森森白骨,戳破血肉,肉眼可见的扭曲让朱竹清瞳孔瞬间收缩,滴落在脸上的温热鲜血更是令她浑身发抖,生命的本能反应让她为之恐惧!
然而,这只是开胃菜!
骨骼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被碾碎,叶擎苍的表情反而无动于衷,而新生的血肉和骨骼正在一寸寸的填补缺口,将白玉般的骨粉与粘稠如果冻般的血液揉搓到一起,化作一株血肉芳香扑鼻的玫瑰,美轮美奂,不管是作为一件艺术品,还是作为一味良药,都合格的毋庸置疑!
“想吃吗?”
叶擎苍拿着这朵血肉玫瑰。
略显挑逗的用花瓣扫过朱竹清的红唇。
看着朱竹清拼命压抑的渴望眼神,一言一语,攻破朱竹清的心理防线:“戴沐白的眼光很不错,他知道恒星武道的价值,即便他知道的并不全面,他的这个选择也无疑是正确的……你们这些魂师,蒙昧的去崇拜力量,可你们并不知道力量的本质,而是可笑的用力量去追求力量,忽略了力量只是附赠品的真相;没错,力量只是生命在进化过程中的附赠品!”
朱竹清下意识舔了一下玫瑰花。
全身血肉似乎都传来欢呼。
之前她就有种奇怪的感受。
在自己被从上之下灌成泡芙时,那种全身发热、好似洗了一个热水澡、并不反胃甚至还隐约间有种吃饱了的感觉、血肉都在欢呼、魂力在身体里不安分的奔腾、乃至心肺功能极度强化的反应,如果不是什么屈辱心态产生的幻觉,只能说明,叶擎苍的血肉确实有非比寻常的功效,包括她在从戴沐白的诉说中得知真相后,过于仇恨,以至于失神咬掉的那块肉,不是她不想吐,而是当时被叶擎苍的血肉重生硬生生的顶了下去,是被迫咽了下去。
那种感觉,好像咽下去了一个太阳!
全身上下,瞬间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看样子,你是想吃的。”叶擎苍一语道破朱竹清的本能欲望,不过,他并不排斥这种本能欲望:“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思考过一個问题:超凡,指的仅仅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吗?”
“难道……咳咳……”朱竹清艰难的扭过头,不去看这朵玫瑰,控制着自己想要吃掉这朵玫瑰的发疯念头,擦擦嘴角溢出的白沫:“难道不是吗……魂师……呕……本就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也只有掌握强大的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像你可以欺辱我一样……”
“你说的没错。”叶擎苍点点头,面若平湖,说出的话、吐出的字,却好似一道道惊雷,劈在了朱竹清的三观上:“但这只是狭义上的超凡;超凡,从字面上分析的意思就是超越凡人,超越平凡,但是,平凡的定义你了解吗?”
朱竹清下意识思考了一下。
没明白叶擎苍的意思。
平凡就是平凡。
有什么不能了解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对于朱竹清的茫然,叶擎苍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超凡是一条充满了哲学知识的进化路线,越是研究这条进化路线,就越清醒,越孤单:“你眼中的平凡,是所有没资质踏上魂师这条道路的普通人;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些没资质踏上魂师之路的人,也有各自不同却并未发掘的天赋,有的人可以过目不忘,有的人可以举一反三,弱一点,有些人耳聪目明、博闻强记,有些人则跑的快、力气大、吃的多或拉的臭;平凡的定义在于生物本身,当一个生物认为自己是平凡的,那么,哪怕它强大到举世无敌的地步,它也依旧是平凡的,因为它眼中的世界很大,它相信自己不是十全十美的生物,所以,它才能放下傲气,去从那些实力不如自己的生物身上汲取弥补自身缺点的特性!”
叶擎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数不清的生物投影在他面前闪过。
最后,停留在了蚂蚁身上。
没错,一只普普通通的蚂蚁。
不是什么魂兽。
“知道吗,蚂蚁能举起超过自身体重四百倍的重量。”
“它们的身体构造是什么样的?”
“人类能否模仿?”
“人类能否控制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肌肉,学习蚂蚁的身体结构,根据适应程度调整改变?”
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
一条奇怪的虫子替换了蚂蚁图像。
上面罗列着清晰的数据。
“水熊虫,一种没啥杀伤力的虫子,却能承受一百五十一摄氏度的高温,可以在零下二百七十二度的低温中生存,在真空、高辐射度、高压等环境下,也有极强的生存能力,为什么?”
“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让人类在出生时就拥有和水熊虫一样顽强的体质?”
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
熟悉的猫咪落入朱竹清眼中。
不是魂兽。
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咪。
“猫的反应速度在六十毫秒左右,也就是零点零六秒,人类的极限反应速度是它们的两倍到三倍,也就是说,反应最快的人类在它们眼中也和慢放的电影一样,更不用说那些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类,反应速度甚至能达到它们的五倍,个别反应迟钝的人甚至能达到十倍。”
“如果人类能拥有这种反应速度。”
“在战斗中,可以增添多大胜算?”
看着说不出话的朱竹清,叶擎苍打了个响指,关闭自己制造出来的光影屏幕,一字一句,恍若恶魔的低语:“所以,平凡与否只是相对的,而超凡与否,则是建立在相对平凡上的相对超凡,当伱以自己掌握了强大的力量而自傲时,恰恰说明你沉浸在了超凡的假象中;因此,超凡永远都是别人对你的评价,只有认识到自己的平凡,才有时刻追求完美的动力……而这个过程,这个追求完美的过程,其本质,就是一种生命追求完美的进化流程!”
“血肉……”叶擎苍一指点在朱竹清的眉心,让其进入微观视角:“是由种类繁多的细胞构成,这些细胞死后,会化作类似于泥土的灰烬,决定细胞价值的,是细胞中的营养,不管人类吃什么肉,或是果蔬,其原理不过是一种汲取营养的方式,所以,不必感觉到恶心,如果我不愿意,你就算把你那一口银牙咬碎,也咬不破我的皮,说到底还是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