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皓涵闻言，面色微变。
三水闻言，面色也是一变。
不过，不只是这两位圣殿联盟的高层闻言神色各异，其他圣殿联盟的高层，乃至那些不是高层的七阶、六阶、五阶超凡者，听闻此言也是面色各异，虽有愤慨，但更多的还是惭愧。
这话说的难听归难听，但他们必须承认说的没错。
如果人族的未来真的需要一个三岁小孩牺牲自己来拯救，甚至说，都不用达到那种地步，假如人族的压力需要一个三岁小孩来承担，都是他们这些人的一种耻辱，他们没办法否认。
蓝妍雨的心是好的。
道理勉强也能站住脚。
他们也清楚自己没资格指责蓝妍雨做的对与不对。
但他们可以肯定一点：如果他们是圣采儿，他们表现的一定会比圣采儿更极端，别说冷言冷语了，破口大骂都算轻的，捅两刀都算正常！
什么逆天玩意！
圣月也是黑着一张脸。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总不可能回到圣采儿三岁时把圣采儿拽回来吧？
“我们没有血性？”蓝妍雨暴怒：“人族与魔族斗争数千年，死去的先贤可以把整座驱魔关填满，要不是我没有她的先天内灵力，你以为我不敢牺牲吗……她是我蓝妍雨的女儿，我也心疼，但心疼能怎么办，一家哭好过万家哭，为了天下百姓，我牺牲一个女儿有错？”
“经典的保大家还是保小家问题。”叶擎苍摩挲着圣采儿的小手，或许蓝妍雨确实有苦衷，但就算有一万种苦衷，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当你选择牺牲采儿的那一刻，曾经的采儿就已经死了，妥协只分第一次和无数次，你亲手把伱的骨肉锻造成了一柄武器，因为只有武器才会完美服从你的意志……既然如此，又何谈六亲不认呢，你不能指望武器诞生感情，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蓝妍雨如遭雷击。
真正伤到她的不是别的。
而是「武器」这两个字。
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圣采儿。
看着圣采儿乳白色的眸子，所有话都梗在了胸口。
“而我之所以跟你们废这么多话，是不想让采儿被扣上一个黑锅。”叶擎苍的语气从始至终的平稳，一直平稳到了现在：“说是我挑拨离间也好，其他的也罢，如果这一切的真相，你们无法共情，也无法理解，不妨换一个思路……遇到危险时，你们真的会相信一个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的人会回头救你们吗？”
所有人的脸色再次一变。
在大局面前，个人永远是微不足道的。
他们把后背交给对方。
是因为他们相信，对方不会出卖战友。
但如果对方顾全大局，他们无疑是最先被舍弃的部分，这种过于无情的顾全大局让他们恐惧！
他们可以选择牺牲！
但他们无法接受被牺牲！
“好了，叶擎苍阁下，看在采儿这丫头的面子上，到此为止吧。”圣月不敢让叶擎苍继续说下去了，叶擎苍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动摇圣殿联盟的根基，所谓一张嘴可抵百万军，再让叶擎苍说下去，人心浮动，彼此将再无信任可言：“此事，妍雨有责任，灵心有责任，老朽亦有责任……我们圣家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我们的出发点并非虐待采儿，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老东西无能，扛不住魔族给予的压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
“很多事，一但错了，就不会再有改正的机会了，包括我，都只有承担后果这一条路可走……”和死不认错的蓝妍雨相比，圣月勉强已经脱离了魔怔人的范围，但为了接下来的沟通能够保持和平，叶擎苍还是友情警告了一下蓝妍雨等人：“你们要知道，你们如今面对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当年那一推之下的报应，因果轮回，别摆出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态度，仗着血缘上有点关系，对采儿颐指气使、指指点点、呼来喝去……生命会为自己找到出路，我只是给了她做人的机会，她也愿意做一个人，所以，我希望你们注意一下你们的态度，否则，我不介意采取一些措施。”
“妍雨！”圣月叹了口气，看着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的蓝妍雨，呵斥道：“你还不赶紧认错？”
“不必了。”圣采儿对这方面的看法很开明，甚至是洒脱，一点也不在意蓝妍雨情绪上的反应，母慈女孝：“我不需要一个陌生人的道歉，你们圣家给予我的一切，在我解决掉魔神皇后，我都会等量还给你们，包括这一身血肉，我出生时有几斤几两，我就会还给你们几斤几两……之后，我跟圣家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圣家也无权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杨皓涵等人的眼角微微抽搐。
割肉还母。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谁还不明白圣采儿的意思？
这分明是拒绝言和！
我不接受你们修复这段亲情！
娶妻当娶贤，纳妾可纳色，一个好妻子对家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蓝妍雨这种就属于逆天版的妻子，距离家破人亡就差最后的人亡了！
不过，该说不说，圣采儿跟蓝妍雨这对儿母女确实像是上辈子有仇一样，叶擎苍好不容易把蓝妍雨说闭嘴了，圣采儿这番拒绝言和的话一出，顿时又把蓝妍雨刺激的红温了：“你们圣家……割肉还给我……你什么意思，圣采儿，难道我这个母亲在你心里如此不堪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灵魂圣殿的副殿主三水叹了口气，对黑着一张脸的圣月传音道：“你这孙媳不是固执，而是蠢，长的倒是不错，智商突破下限……我真的很怀疑她是否知道：她的这番话本身就是在加重不堪的印象。”
圣采儿都开始切割关系了。
你还问你在圣采儿心目中的形象。
简直是强势的脑子都坏了。
怎么？
得到答案，你就能死心了？
圣采儿但凡对你怀揣一丝丝希望，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你不赶紧认错，好好修复一下母女关系，反而还在用这种强势的口吻质问圣采儿，这种操作，不纯粹是把圣采儿往外推吗？
第159章 158你的命，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三）
三水的传音让圣月无法反驳。
他这个孙媳蠢吗？
真的蠢！
他承认的蠢！
可是，他这个祖父说的话，圣灵心这个孙子听吗？
真不听！
在圣灵心没娶蓝妍雨前，也就是圣灵心第一次把蓝妍雨带回圣家，作为伴侣，介绍给他这个长辈认识时，他就抽空跟圣灵心说过，这個小丫头的性子过于强势，虽然不敢对我这个长辈指指点点，但年纪轻轻就敢对你指指点点，不一定是良配，起码你改变不了她的意见，不能让她听你的话，要不就再考虑考虑，说到底，你是圣家的子孙，你爷爷的爷爷就是一位九阶刺客，到了你爷爷我这一代，又是九阶刺客，蓝妍雨这个小丫头的出身一般，除了长的不错，各方面都不足以匹配你。
但圣灵心是怎么说的？
是享福，是遭罪，我自己乐意！
难道他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把圣灵心这个孙子阉了？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有病和逆天的人就是他了！
尤其是在圣采儿出生后。
在「轮回之剑」试炼开始前，他这个曾祖寻思过，以他的身份，有些话确实不方便和圣采儿说，而且，圣灵心这个当爹的还活着，蓝妍雨这个当妈的也还活着，跟圣采儿沟通，自然是爹妈更合适，于是，他就把其中内容跟圣灵心和蓝妍雨说了，意思是征求一下圣采儿的意见，再把其中的道理跟圣采儿讲清楚。
我们躬耕于黑暗。
我们侍奉于光明。
你的曾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很多先祖，都是为了人族的存亡，时刻在奋斗着，乃至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伱愿意为了人族的未来，和这些伟大的祖先一样，奋斗终生吗？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难道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圣月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直到圣采儿从洞窟里出来，挺过了失去直觉的第一关，也就是从三岁到五岁期间的两年昏迷，对蓝妍雨、圣灵心和他这个曾祖表现出了极其冷漠的态度，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把圣灵心找过来问了一下，得到了一个差点把他气昏过去的回答：妍雨说了，采儿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她这个当妈的有权决定采儿的去留，没必要问采儿的意见！
气的他抽出腰带把圣灵心抽了一顿。
但是，就算他把圣灵心抽死，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他能怎么办？
儿大不由娘！
他把一切的路都安排好了！
偏偏圣灵心和蓝妍雨就是不走！
如今还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家门不幸啊……”圣月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在回应三水的传音中，满满的都是苦涩：“你也看见了，我这个祖父前前后后拦了两次，可孙子和孙媳就是不听啊，非要跟采儿这孩子吵，分出个对错……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就因为他们不听话，把他们大义灭亲了？”
听了这话，三水也苦笑不已。
说到底，这是圣家的家务事。
圣月都整不明白，她这个外人就更没必要插手了。
阳奉阴违也好，捅娄子也罢。
你们圣家自己造的孽，反正报应不到我们的身上。
见三水不吭声，圣月也是默默憋了一肚子气，看看同样不吭声的圣灵心，又看看对圣采儿输出的蓝妍雨，圣月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蹦跳，唯一让他感觉到安心的是圣采儿，面对蓝妍雨的输出，一直抱着叶擎苍，看都没看蓝妍雨，仿佛是把蓝妍雨当成一坨臭狗屎晾着，但也正是这种态度，让他愈发头疼。
冷淡＝没有关系＝陌生人
争吵＝还有恩怨＝一家人
他现在真的很希望圣采儿跟蓝妍雨继续吵下去，丢脸也无所谓了，反正圣家的脸已经丢光了，只要圣采儿跟蓝妍雨吵，就说明圣采儿心中有气，既然有气，就说明圣采儿不否认亲情上的关系，虽然这种争吵容易把母女关系吵的破裂，但就算再破裂，也不会是陌生人。
这个道理跟千仞雪和比比东类似。
比比东再邪恶，再该死，在面对唐三发出的攻击时，千仞雪依然是义务反复的冲了上去，以天使神位破碎为代价，试图把比比东救下来。
救没救下来，是一回事。
当时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好了，蓝阿姨，差不多得了。”叶擎苍擅长讲道理，但真的不擅长胡搅蛮缠，如果说蓝妍雨之前「一家哭还是万家哭」的问题还有些回答的必要，那么，如今蓝妍雨的胡搅蛮缠，已经是明着不讲道理了，始终是希望圣采儿先低头，然后，她这个当妈的才能低头，不然，就好像丧失了做母亲的威严一样：“无关紧要的事就没必要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采儿撑腰的，如果不是感知到了采儿的气息，我在没降临之前就会强行解除本命契约……言归正传，还是说说其余的事吧？”
“我在跟我女儿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蓝妍雨已经被气昏了头，尤其是圣采儿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以前打在了棉花上，充分享受来自圣采儿的冷暴力：“我女儿也用不着你撑腰，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你没发现这位刺客圣殿的殿主已经开始不管你了吗？”叶擎苍已经摘下了手腕上的龙九子手串，放在手里，转动把玩：“人家之前管你，是害怕你无法承担激怒我的代价，现在不管你，是因为人家失望了，你的死活跟人家无关，人家甚至巴不得你这个蠢娘们早点死……再说了，你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地位，你有什么资格以这种态度对我吆五喝六？”
“用这个。”
圣采儿意简言赅。
把玉竹杖递了过来。
不待蓝妍雨反应过来，就闻两道恶风袭来，两条小腿同时一痛，握着法杖的手臂也被大力震开，形状熟悉的绿影在瞳孔中不断放大，裹挟的意志震荡灵魂，避无可避，更闪无可闪。
被玉竹杖压着头。
浑浑噩噩的跪到了地上。
而玉竹杖的另一头，就在叶擎苍手上。
“礼貌是种好东西……”叶擎苍手腕一翻，一转，翠绿的玉竹杖就被收回，在圣月等人无语的目光中，还给了圣采儿：“可惜你没有……言归正传，诸位，我很喜欢一句话：当你怀疑一个人时，他说的任何话都充满了疑点；所以，我不会要求、请求、乞求你们相信我的自白，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们不放心，不妨派几个人盯着我，我不可能让你们在我身上留下某种手段，你们应该能理解我的这种为难之处，但要是把我随便放在驱魔关里，想必你们也不放心，想要监视我还会有顾虑，我也不喜欢被某些偷偷摸摸的人监视；折中一下，我只住一晚，允许你们光明正大的监视，对于这个条件，你们应该能接受吧？”
第160章 159你的命，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四）
叶擎苍喜欢把话敞开了说。
能说的通，就不存在龌龊。
说不通，再讲物理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