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第86章 张开地
翌日,相国府。
苏玄刚掀开车帘,张开地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看到苏玄那仪表堂堂的面容,以及如沐春风的气质,张开地眸光一亮,忍不住赞叹道,“贤侄果真是人中龙凤,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荀子师兄知道你的成就,必然也会十分欣慰。”
张良则是恭敬的站在张开地身后,行了一礼,“见过苏玄先生。”
“师叔盛言相赞,苏玄愧不敢当。”苏玄客气回礼。
张开地目光打量着苏玄,轻捋长须,那是越看越满意。
当他再看向张良时,则是冷哼一声,“平日里让你学的,也不知都学到哪里去了,以后跟着苏玄贤侄多多讨教一二,知道了吗?”
张良苦笑一声,“是,祖父。”
苏玄神色怪异,原来这种传统,是古代一直传到现代的?
“子房尚还年幼,师叔不必如此苛刻,待到子房到小圣贤庄静修一段时日,到我这般年纪,必然能够超过我今日这般成就。”
张良神色感激的看了苏玄一眼。
张开地面色一缓,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昔日甘罗十二岁就成为秦国上卿,而你却仍旧在老夫的庇护之下,与天下杰出的青年俊彦相差甚远,你自当三省吾身,从今日起,你每天的课业翻倍,完成之后才准休息,否则哪里也不准去,知道了吗?”
张良面色一苦,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应了声是。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苏玄就感受到了张家家风之严。
难怪张良能够成为谋圣,除了他的天资聪颖和个人机遇外,与严格的家风,也是密不可分。
张开地带着苏玄向着府内走去,态度亲热,“不知贤侄可否婚配?我张家族中有一女子,二八年华......”
咳咳!
苏玄佯装咳嗽,打断了张开地,“我已有心仪之人,就不劳师叔费心了。”
张开地一脸惋惜,似乎对没有促成秦晋之好十分遗憾。
在这之后,张开地又问起了荀子,说自己因为公务缠身,事务繁忙,不然必定要亲自拜访荀子师兄。
苏玄则是想着,你与其关心那老头,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秦国统一天下的时候,那老头可是连模样都没变一下,依旧精神矍铄,健步如飞。
一番客套之后,二人在会客厅落座,张良则是跪坐在张开地身侧。
等到酒水美食上齐之后,便有一支舞姬载歌曼舞,活跃气氛。
而这个时候张开地也开始进入正题。
“贤侄效仿至圣先师游历天下,短短数月时间,便名扬天下,如此成就,让无数人为之惊叹,当初韩王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亦是震动不已。”他先是夸赞了苏玄一番,紧接着道,“贤侄来到韩国之后,更是接连挫败姬无夜的阴谋,可谓是大快人心。”
苏玄却表现的很平淡,“师叔谬赞了,我不过是顺应本心,恪守良知,做该做之事罢了。”
“良知?”明明有些熟悉,张开地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悌,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见恶人行凶出手相助,这便是良知。” 苏玄开口解释道。
张开地这才想起来,“良知良能,我固有之。”
“贤侄这是引用孟子的性善论?”
“非也。”苏玄摇了摇头,“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善恶不是表象的评判,而是内心的良知。”
“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
“正因为知道姬无夜劫走军饷是恶行,所以我才会遵循自己的本心惩奸除恶。”
人无善恶之分,善意恶意都是因为自己的起心动念?
用良知来区分人性的善恶?
苏玄的话,犹若一颗重磅炸弹,在张开地心中激起千层波浪。
他提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理念,不同于孟子的性善论,也不同于荀子的性恶论,而是说善恶是内心的良知的体现。
张开地神色复杂的看着苏玄,从他提出的学问来看,这小子已经有另辟一脉的能力了!
荀子这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贤侄提出的观点独具只眼,自成一格,虽然只有短短数语,却蕴含着深刻的智慧哲理,引人深思。”张开地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感慨,随后苦笑一声,“老夫本想着代荀夫子考校一番你的学问,如今看来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就以你刚才的那番言论,老夫称你一声老师,都不为过。”
张良坐在一旁,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苏玄说的话,如雷贯耳,他咬文嚼字,字斟句酌,反复揣摩研读,随着内心一遍遍默读,他的眸光也越来越明亮。
苏玄展露出的才华,令他敬服,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崇拜与向往。
苏玄微微一笑,对于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
王阳明作为中国五千年唯二的两个圣人之一,他创作的心学,在后世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影响力,苏玄在战国年代提出这个观点,完全就是降维打击,张开地就算学问高深,但在一位圣人面前,同样要老老实实当学生。
和张开地客套了两句之后,苏玄便开口试探张开地的态度,看两人是否有达成合作的可能。
“不久前的鬼兵劫晌案,我曾听闻有五位主审官离奇死亡,十万两黄金虽然成功找回,但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不知相国大人可愿还韩国一个朗朗乾坤?”
他直接点出了张开地和姬无夜的仇恨,要知道,当初姬无夜在韩王面前推荐张开地查案,若是限定期限之内未能破案,他可是要被处死的。
两者是政敌的关系,并且有着深仇大恨,若是有报复姬无夜的机会,张开地会不动心吗?
“如今的韩国,已经经不起太大的动荡了。”张开地长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凭心而论 ,他自然想除掉姬无夜这颗毒瘤,但除掉姬无夜之后,韩国真的会变的更好吗?
并不见得!
如今夜幕一家独大,尚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但夜幕若是倒下,韩国的形势反而会更加混乱。
苏玄眉头微蹙,有些无语。
别人都这么欺负到你头上了?你竟然还忍的住?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韩国,或许更大的可能,是你年纪大了,不想折腾?
或者说,懦弱!
他突然就感觉有些索然无味,瞬间打消了结盟的念头。
“老夫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一样精力旺盛,守好这一亩三分地,就是老夫能做到的极限了。”张开地多愁善感的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但老夫同样知道,未来终归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老夫虽然帮不了你们什么,但老夫的顽孙子房,或许可以帮的上你们的忙,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自己了。”
好个老狐狸!
自己不肯出手,让自己的孙子张良出手,若胜,他坐分胜利果实,若败,他仍有转圜余地。
不管哪种结果,都对张家不会有丝毫影响。
但他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苏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看中的从来不是张家的势力,仅仅只是因为张家有一个叫张良的人。
既然张开地这么诚心诚意的送给自己,那他就却之不恭笑纳了。
吾之子房,远胜千军万马!
第87章 强韩之法
“韩王想要见我?”
见到苏玄一脸疑惑的模样,张开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贤侄如今名传七国,举世瞩目,七国君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少名士更是将你类比商鞅,直言你有国士之姿,若能得你相助,必可成为当今第一强国。”
“昨日韩王在得知贤侄来到韩国的消息后,大为振奋,第一时间便招我入宫,再三叮嘱我务必以礼相待,请贤侄入宫一见。”
“韩王求贤之心,可见一斑。”
苏玄闻言面色古怪。
自己都还没有发力呢?怎么就闹到举世皆知的地步了?
还是说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发酵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在他的预想里,至少也该是纸张销往七国,宣传之后才会有这种效果。
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怪异感。
是谁在帮自己扬名呢?谁又有这个能力呢?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帮他的人是谁,他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如此说来,韩王礼遇有加,也就说的通了。
但张开地说的,韩王求贤若渴,他却是放也没有放在心上。
昔日秦孝公颁布求贤令,三次谒见商鞅,亲身拜访,那才叫求贤若渴!
韩王这算什么?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至于张开地说的韩王昨日才得到消息,他只能用无语来表达内心的感受。
对于韩国的掌控无力到这种地步,可想而知,其人究竟是有多昏庸无能。
在张开地的带领下,苏玄在朝堂上见到了韩王安。
在他的身上,苏玄感受到了沉沉的暮气。
“儒家弟子苏玄,见过韩王。”他身躯挺拔,不卑不亢。
“久仰先生之名,若是早知道先生前往韩国,本王必定亲自相迎。”韩王安挺着大肚子,坐在长凳上,神色激动。
他双手放在大腿上,颇为费力的站起身来,似乎想要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但看着长长的台阶,他又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干脆直接站在原地,让身旁的两个侍女搀扶着自己。
这样也能表示出自己对先生的敬重。
苏玄:我在韩国,也没见你亲自相迎啊。
面对韩王的虚情假意,苏玄都懒得跟他客套了,干脆闭口不言。
“先生有着惊世之才,不知可有什么强韩之法?”韩王安压根没有察觉到苏玄态度的变化,自说自话,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最快,最有效的强韩之法,就是你尽快退位,将王位传给韩非。
苏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掐灭了。
他沉吟片刻,随即道,“魏文侯时期,五万魏武卒,便可大败五十万秦军,魏国尽占河西之地,秦国随时都有灭国之危,如今秦国却是雄踞一方,韩王可知为何?”
“商鞅变法?”韩王安下意识道。
苏玄点了点头,“商鞅变法固然重要,但在我看来,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变法强国的决心!”
“昔日秦献公时期,河西之地尽失,民生贫瘠,但秦献公却敢于立都栎阳,身先士卒,令整个秦国振聋发聩,无不争死效力,这才有了日后的石门之战和少梁之战,才能在日后成功收复河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