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不能成功吗？
这种宿命般的压迫感沉重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但意想之中的“真实造物主”降临并没有发生。
“真实造物主”的虚影始终是虚影，甚至那种神灵的气息也越来越淡，只是还保持着和廷根市的链接罢了。
而克莱恩反倒是感受到了越来越浓重的灰暗——
那是因铅中毒等工厂污染冒着重病风险活不过十年，又只能拿到微薄薪水的工人们的不甘。
那是无家可归、疾病缠身的流浪汉因《济贫法》的规定而被驱赶出公园、没有过夜地方的无奈。
那是大多数贫民都在用尽一切精力去辛苦维持生活、就连孩子也不得不去做童工只求填饱肚子的迷茫。
那是麻木、饥饿、悲观与痛苦。
那是一道道怨念，是人类死亡前最难以释怀的情感所造成的灵性残留。
……
仿佛从仪式核心被驱散开来，又仿佛有谁无中生有构造了一个共同感受怨念的频道。
这些怨念席卷着，让处于廷根市范围之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受着这种来自平凡人生活中的痛楚。
为了卑微地活着。
不得不奔波劳累。
不得不千般求生。
甚至是为了能够活着，去做那些营生，也会被指责放荡到如此境地、被唾弃辱骂。
甚至是为了在繁琐沉重的生活中能够有点欢乐，以酒精给予麻醉，也会被批判为酗酒、被丑化为放纵欲望的堕落。
可错哪儿了？
当整个社会生态漠视着被视为时代垫脚石的他们。
还要在制度上给他们构造意识形态的壁垒。
还要在他们非人般遭遇的同时赤果果没有丝毫遮掩宣扬自身的压榨行为。
还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地将出来的道德观念灌输给他们。
那么，在这一道道怨念面前，就问一句：
错哪儿了？
……
克莱恩忽地想起了以前所处的时代。
至少在无奈的现实面前，人们还可以苦中作乐，还可以编出“天选**人”这样的梗自嘲。
然而在这个充满了原始积累之中“血腥”的罪恶时代。
一切都是“习以为常”！
ta们企图在剥削压迫的同时把所谓的“道德观念”牢牢地套在他们的头上，以满足自己自私自利的需要。
他们付出了艰辛劳动却只能得到极少报酬和最低限度的感官享受，还不断消解着作为人的价值和意义。
在今天这一道道怨念的聚集下，“温情”的面纱被揭开，露出了之后那血淋淋的现实。
也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从没有“温情”存在，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枷锁。
“真实造物主”的降临被摁了回去，构成仪式的怨念需要一个宣泄。
于是廷根市的每一个人共情着属于他们或者本来就是自身写照的怨念们的遭遇。
内心里不断营造着这个问题：
到底错哪儿了？
……
如果他们没错，那么这是时代的选择？
是这个最坏的时代，或者说这整个世界，从根本上就错了？
但如果单单用不同方式去解释这个世界的遭遇远远不够。
重要的是去改变这个世界。
……
一时间，克莱恩忽然有了这些明悟。
望着斯塔的方向，克莱恩不自觉生出了一个疑惑：在驱逐走“真实造物主”后，和整个廷根市链接的这些怨念和他有关吗？
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第三卷完）
(本章完)
第167章 尾声
《前所未闻！廷根市惊现“群体性癔症”，不传不是鲁恩人！》
《太惊人了！这里的工人集体性罢工，竟得到了这样的成果！》
《不可思议！多年疾病缠身的流浪汉状态竟神奇好转！》
……
明媚的阳光从窗台上照过来，奥黛丽读着自己收集到的可能有关于邪神降临的新闻。
除了廷根市那边好像出现了一次类似于“群体性癔症”的大事件，王国内部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消息。
奥黛丽读罢，碧绿的眼眸有些失落地望向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离开之后，她总是心情好像就有一抹说不清的挂念。
明明之前在每隔一周的聚会上能够向命运之轮先生求助就行了，怎么到现在，又想要得更多了呢？
但奥黛丽心里清楚，自己大概不是真的想要向命运之轮先生做什么交易吧，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命运之轮先生。
她就是很担心他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奥黛丽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思索着一件事：
如果邪神降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的话，命运之轮先生应该也回来了吧？
再不济也能通过愚者先生告诉她要不要推迟那个约定？
少女微蹙着眉，鼓起了嘴巴：
可惜，命运之轮先生不允许我向愚者先生询问这件事，也不要间接地去打听什么……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能向别人说，现在却向她说了？所以担心愚者先生怪罪。
嗯，命运之轮先生还不如不说呢……
但有愚者先生在，他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奥黛丽眨了眨眼睛，接着将报纸都放在一旁。
廷根市那边似乎也不像是有邪神降临的迹象。
因为根据报纸上的信息，那里的人除了遭受了一场大范围的幻觉之外，好像似乎普遍而言，身体状态都回复得更好了一点。
除了少数工厂主和贵族不知道为什么暴毙了之外，好像一切都还挺好的？
现在那边的消息在报纸上透露得都很少，三大教会和官方都在那边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这是邪神降临带来的，而又没有关于邪神降临带来的灾难，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命运之轮先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毕竟如果只是贫民、工人和农夫们为了争取让他们艰难生活得到改善而有了这些举动，这好像也没什么？
在奥黛丽这些天自己看到的资料之中，他们处于这样痛苦的环境之中，却还要受到种种的不公，这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但她自己也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就像罗塞尔大帝说的那样“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如果命运之轮先生在就好了，他对这些事情应该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吧……
这时候，奥黛丽眼眸隐隐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今天又是没有他消息的一天。
正想着，奥黛丽看见苏茜熟稔地推开虚掩的房门，小步快跑地冲了进来。
苏茜端坐在奥黛丽面前的地毯上，并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长而浓密的金毛里，绑着一个皮制小包。
这是怎么回事……奥黛丽有些疑惑不解。
而苏茜确定周围无人，嘴巴一张：
“奥黛丽，这是你一直在等的他的消息。”
苏茜发现了？不对，是苏茜在乱说些什么话……
奥黛丽脸蛋有些羞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赧颜道：
“苏茜，你的语言用词好像还是有一些问题。”
但这也只是让身为“观众”的苏茜又对自己的猜测多了一分佐证。
苏茜端坐到奥黛丽面前的地毯上，用爪子拍了拍那个皮制小包，震荡空气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一个小男孩拿给我的，我到外面逛着逛着就碰到了他。”
“他还说真是的，竟然要他做这种事，还没有冰淇淋吃。”
“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包裹。应该都是给你的。”
命运之轮先生有孩子了？不对，我在想些什么……
奥黛丽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沉默着打开了信件。
“奥黛丽亲启：”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很忙，所以只能让我收养的弟弟帮忙送信了。”
原来不是孩子吗……
奥黛丽莫名有些安心。
不过弟弟还能收养的吗……
对了，苏茜说过，她碰巧就遇到了那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怎么确定能够遇到苏茜的？所以这也是一位非凡者？
奥黛丽看到这里，眼眸微转地思索了一会，只是这些东西通过愚者先生来转手不是更好吗？
但很快她看到了解释。
“其他的话不多说了，我还有事情得做，愚者先生最近出于那个层面的博弈，也不方便帮我转达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