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他有些道行吗?”
“只有一点。”
“他还说你也有些道行呢。”
“他乱说的。”
“是这样哦!”吴女侠点了点头,“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他?我和你一起。”
“不必去了。”
“什么意思?”
“我已找过他了。”
“……”
吴女侠脚步一顿,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斗法已经开始了。
随即便是感到新奇,觉得这种修行、玄门中人的争斗就是与江湖上的武人不一样,连带着眼睛都亮了几分,连忙上前追问细节,想长些见识。
……
中年人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方向,眉头紧皱。
那年轻道人似是很有自信。
当然了,方才几句交谈,他也不曾露怯——无论本事如何,行走江湖,若是气势弱于人了,那就先败了几分。
气势是万万不可以少的。
那年轻道人应当也是这样。
收回目光,往街上走。
一边走一边将手伸进衣袖里,从里头拿出一个大约两指宽、不到巴掌长的木头小人,仔细看了看,见其没有别的异样,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随手将之丢到了街角,脚步不停。
此乃他的替身。
也是他最了不得的本事。
有此替身,除非对方是用法术将他烧成灰,或是用刀子把他的头砍下来,此外无论做些什么手脚,都能转移到替身上去。
如此应当安然无恙了。
回到自己找的临时住处,歇息下来,但也时刻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躺在木板上,心中不禁胡思乱想——
有时突然发狠,想去找那二人麻烦,将之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独吞二十两银子,想来起码能在长京生活半年,算是站住脚跟了。但很快又觉得为了二十两造了杀孽挺划不来,又听说最近长京对这类事情查得很严,还是最好不要如此。
有时突然后悔,觉得当时该再给点台阶,少拿一点,说不定对方就同意了,哪至于现在多了个仇人不说,还得提心吊胆,觉都睡不安稳。
有时又后悔之前没有先下手为强,做点什么,以至于现在被动得很。
渐渐到了下午,又到了晚上。
中间只吃了个胡饼。
不知是想得太多,还是没吃饭饿得,居然一直到深夜都没睡着。
若有人在他房中,便能看见,此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为睡不着而紧皱眉头,时而又强自把眉头展开,努力放松,想要入睡。
可无论怎么着,他就是睡不着。
眼睛越来越涩,脑中却很清醒。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中年人才突然惊醒,坐起身来——
这不正常!不是正常的失眠!
也不是焦虑担忧的失眠!
是那年轻道人的手段!
“为何?”
为何百试百灵的替身今日竟没起作用?
中年人来不及思考这些,只连忙起来,又从行囊里拿出一个小木头人,拿在手上晃圈,同时念着咒语。
小声呢喃,一直念了三遍。
随即捏着木人的脑袋,手一用力。
“啪!”
竟直接将脑袋拔了下来。
“呼……”
中年人松了口气,重新躺下来,心头放松。
怕是已三更了,也该睡了。
脑中却又忍不住乱想——
一会儿觉得那年轻道人似是有些本事,要不要明日去找他,服个软,就当自己亏了那笔钱,另找他法在长京立足,去街头卖艺也不是不可以。
一会儿又想人家既然已经出手,自己若不礼尚往来,恐怕被人看轻,觉得好欺负。可若是自己找了回去,那年轻道人又真像有点本事,自己此般会不会将此事闹得越来越大,甚至不死不休?
心中计较,瞻前顾后,难以入睡。
等反应过来,已经天亮了。
“不对!”
中年人睁大了眼睛。
第144章 几人能料到未来
一夜不睡,自然没有什么,可谁知道这玩意儿能管多长时间?
哪有一直不睡的道理?
一直不睡,就算不把自己熬死,恐怕也得先疯掉。
更主要的是,自己花了两个不同的木人替身,一个常带身上的,一个主动施法的,竟都没有用处。要么说明那人的道行远在自己之上,要么便说明他在他用的这种手段上造诣很深,或是这个手段本就精妙。
无论如何,似乎都很麻烦。
中年人又去行囊中翻找,拿出一个黄色的古朴小葫芦,在手上咣咣咣的倒着,倒了好久,才倒出一粒黑色种子,像是南瓜子一样,落在手心。
“……”
中年人有些不舍,面露纠结之色。
终究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找了一把弯刀,在地上刨出一个洞来,将这粒种子埋下去,覆上一层薄土,又取来一点水,浇在上边。
随即口中喃喃念着:
“易山仙种,可懂人言?若懂人言,快快长高。易山仙种,可懂人言?若懂人言,快快长高。”
重复念着,一刻不停。
不多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薄土之间竟然多了一点黑色,眨眼之间,那点黑色便已冲开了薄土,下边则是绿的——原来是那颗刚种下去的种子,此刻已然扎根,顶着原先黑色的种子壳破土而出,没一会儿,种子壳便掉落下来,露出底下的娇嫩叶子。
叶子迅速舒展开来,是一抹惹人怜爱的青绿。
小苗也迅速长高,仿佛奇迹。
这株植物仿佛有着无限生机,随着中年人口中不断的催促,迅速生长,让人惊叹。
如此念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房间中已多了一株半人多高的苗藤,十分青翠,像是豌豆苗一样,上边开出了蓝紫色的花。
中年人这才停下催促,看着这株苗藤,转而又念道:
“易山仙种,可懂人言?若懂人言,便取了小人身上的妖法诅咒。”
中年人说着,又重新拿起那把弯刀,想要等到花朵谢掉,结出瓜果,瓜果成熟时就一刀把这瓜果砍了去,自然断了自己身上的妖法诅咒。
可他拿着弯刀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苗依然是那苗,花也依然是那花,并未凋谢。
更没有瓜果长出来。
“嗯?”
中年人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随即再念一遍:
“易山仙种,可懂人言,若懂人言,便取了小人身上的妖法诅咒,结成瓜果。”
苗藤似被风吹一样,摇摇晃晃。
令中年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这株苗藤竟陡然衰败枯黄,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还未待他凑近了看,竟篷然一声,燃起了火焰,眨眼间就化作了灰烬。
“!”
中年人大惊失色。
敢从竞州独身来到长京闯荡,他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也有着保命的本钱。
木人替身之术放眼整个江湖民间,也是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法术,即使是那些名山宫观,也不见得有这般手段。
而这易山仙种更不得了。
据说是他祖辈寻访仙山,曾在一座叫易山的山上得遇神仙,传到如今已不知是神是仙了。总之那位神仙赠了先祖一把种子,这种子很奇妙,无论使用者中了多厉害的法术诅咒,或是受了多重的伤、得了多重的病,只要还没有死,就都能被这种子取了去。若是取的法术伤病并不厉害,这种子在开花结果之后甚至还会结出新的种子,还能再次利用。
几代以来,从未失手过。
不知帮多少先祖避了灾祸。
如今传到他这里,已只剩两粒,还都重复利用过,亦帮他避了不少灾祸。
当初那位神仙实乃真神仙也。
可如今仙种居然失效!
这还是头一遭。
不止他从未遇上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失效便也罢了,还直接烧了个干净。
中年人越想越惊。
突然间又觉得葫芦有些动静,慌乱之下,连忙取来查看,倒了好几下,却也没有倒出最后一粒仙种,反倒倒出一些灰渣。
……
三日之后,阳光正好。
二楼关着窗,不过窗户不严实,中间有一条缝,阳光便由着这一条缝,溜了一缕进来,照出空气中飘舞的灰尘,有时还有几根猫毛。
三花猫悠然的躺在地板上,身上毛发蓬松,她举着一只小爪子,一下一下的轻轻勾着,似是想摸阳光中闪闪发光的灰尘。自然是摸不到的,可她好像也知道这一点,只是随意勾着玩儿,并不打算将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