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无知者无畏，他现在是有知者，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有了敬畏之心。
但这里可不只有他一个人，在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位“无知者”。
“我觉得你说的对，人们都说大脑是人体内最重要的器官，但这件事就是大脑告诉你的，我愿称之为‘大脑的’阴谋！”
路鸣泽对着镜子里回应道，他只是出于好玩想要逗逗这个未曾露面的怪人。毕竟滨海市也不小，大家之后还能有缘再见的概率微乎其微。
对于未知的事物，他早已失去了敬畏之心。
路明非拉上了堂弟的手，打算加快脚步走出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到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咯咯咯......”
巷子里传来怪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人在笑，又好像是牙齿在碰撞之中发出的咯咯声。
这种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就算是路鸣泽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跟着路明非打算快步离开这里。
“没想到还有同道中人......咯咯咯......我会找到你的......不要让我失望......”
医馆侧面的巷子里传来低语，但是走远的两兄弟已经听不见了。只有闻着味道来找垃圾箱的两条流浪狗能听着他的絮絮叨叨。
“脑子是一个枷锁，脑子是一个骗局.......”
“可为什么没有脑子会死呢？”
“一定是制作这个枷锁的存在将其与生命相连......”
“咯咯咯......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打断了两条小狗的探险之旅，它们警惕的盯着最深处蠕动的一团黑影。
“那是多么伟大的存在，我感受到了其血脉的号召......”
黑影伸出来两个长长的东西，从小狗的视角来看，那似乎是城市里两脚兽的前肢。
“我的一定会证实我的猜想......然后功成名就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杂乱还带着几分油污的头发下，一双黑色的眼睛里突兀的带上了几分金色。这一双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医馆的外墙，似乎那是自己的财宝。
“汪——汪——”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与压迫，流浪狗对着远处的黑影发出了警告，黑色的鼻孔里猛地呼出气，嘴角微微颤抖露出口中的长牙。
“哦......你们是今天的志愿者吗？看来还是有人愿意支持我的实验的！”
黑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扫过不远处的两只流浪狗，原本还在呲牙咧嘴的狗子立马败下阵来，那是真正的跨越了多个生命层次的压迫感。
小区的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夕阳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走道里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
这是在网吧里打了三小时游戏的兄弟二人，路明非先靠在门上，听着门里的婶婶唠唠叨叨地抱怨，被门隔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
从偶尔清晰的语句听出来，婶婶似乎又被美容院坑了，想必那些促销活动只要是花钱的，在她看来都是骗钱的手段，还好她为人精明才逃过一劫。
婶婶无论是否被坑都与他无关，相反现在婶婶有了更加上心的事情，对于他们二人的盘问就会少很多，这让他心中的底气更足了。
第344章 假期
面前的老人尽管明显虚弱无力，但还是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吉他，仿佛他在为自己严肃的处境寻求救赎。
那苍白的蓝色皮肤，虚弱饥饿的身体，以及破旧的衣服，都描绘了老人可怜的样子。
老人似乎还是失明的，周围的气氛进一步突出了他的悲伤状态，弹吉他的手指的悲伤形态也反映了这一点。
夏弥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几丝笑容，真不愧是人类顶尖的大师画作，那种蕴含在其中的情绪甚至可以打破次元影响到她。
《老吉他手》，毕加索蓝色时期的绘画中的名作，他将自己局限于冷淡的、单色的蓝色调中，启用柔和的形式，专注于人类痛苦和疏离的情感心理主题。
或许这位老吉他手在作者的眼里是人类苦难的永恒表达。弯着腰、目不转睛的老人把他那把又大又圆的吉他紧紧地握在身边。
在这幅画里，盲人拿着的棕色吉他是唯一有颜色变化的元素。所用的棕色象征性地代表了吉他是这个老人可以用来救赎自己或使自己摆脱贫困状态的唯一工具。
毕加索用棕色作为吉他，而不是无处不在的蓝色，来代表老人生存的唯一希望。因此，毕加索把这个人画得像是倚着吉他，希望他创作的音乐至少能让他从可怕的处境中解脱出来。
这里是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美国三大美术馆之一，这座世界一流的艺术博物馆汇集40个世纪以来人类创造力的精粹。
博物馆很大，收集展品极为丰富，可以称之为万国博物馆，里面的藏品时间跨度由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的古陶乃至当代的波普艺术。
夏弥说的放松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放松，完全没有一个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龙王该去搞事情的自觉。
似乎这一对兄妹都是这样，已经拥有了超越初代种力量的夏卿现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网瘾少年，甚至在几个游戏测评平台上都有了自己的名气。
要是把他们的事迹发布出去，都可以写一本关于下岗龙族再就业的书了。
这就是她的假期，一个人像以前一样观察着属于人类的社会，学习并融入这个由另一个种族构建，却分为了明暗两面的世界。
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与列车的轰鸣，这不是类似于华夏京城地铁站里的尼伯龙根之景，而是这座博物馆里确实有着铁路横穿而过。
16年，博物馆的收藏已包括了几乎所有艺术媒介。在空间上藏品储存和展览展示互相竞争，顾此失彼，因而亟需扩建。
博物馆的东墙外是繁忙的伊利诺伊州中央铁路，决策者最终定下的扩建筑方案如博物馆早期的收藏路径那样激进大胆——他们决定横跨铁路，在上面建起了两层展厅，形成了独特的风景。
夏弥现在的位置是在预开放的现代翼楼中，可以说是兼顾了博物馆的历史味道与现代气息。
目力所及通高三层的建筑里，皆是原木、纯白与银色的线与面，平整光亮，优雅和谐，沐浴在适意的光线中，竟会让人莫名失语片刻。
“假期呀......可惜了。”
走过灯光点缀的走廊，夏弥闭眼感受着整个博物馆内的一切，随后感知的范围不断扩大，很快就遍及整个街区。
然而这感知的领域还在增长，似乎要将整个城市都囊括其中。
龙王的完全体是权与力的结合，至于权与权结合之后会发生什么，在这之前没有人尝试过。
似乎龙类的脑回路里从来没有这个选项，就像是被从大脑中抹除了这个想法。
而当夏弥真的完成这一步的时候，她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极致的权与极致的力才是最完美的选项。
不完整的权与不完整的力，结合出来的东西虽然强大但依旧不完整，正确的路似乎现在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从龙类的文化来看，领域越强大其范围就会越小，例如楚子航的君焰，在不开“暴血”的时候不过五米的范围，而一个B级学院的“血系结罗”都可以覆盖半条街区。
夏弥虽然是龙类中的王者之一，但也要遵循这一项铁则。她此时张开的领域还在不断的扩张，其强度也是低到了极点。
新的领域很快覆盖了整个整个芝加哥，甚至有继续向外蔓延的趋势，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龙王正在寻找着自己的同类。
她没有用言灵的力量，也没有像一个皇帝一样对于低血统的龙类与死侍进行感召。身为大地的神明，她现在做的就是沟通脚下的土地，通过土元素这种媒介寻找同族。
土元素本就是她的臣属，现在的王拿回了部分自己的权柄而已，这种独属于她的力量别人无法捕捉，想要感知甚至破解夏弥的手段，必须要在和土元素的亲和力上超过她。
除了那位死去的黑色皇帝，夏弥自己都不知道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座城市里隐藏着龙类血统的存在还不少，大多数还是一些混血种，毕竟这是一座太大的城市，里边有一些人类社会的精英也不是问题。
至于纯血的龙族，似乎还有两个没有苏醒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清算之日的风暴里还未苏醒就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座城市里还有着尼伯龙根的影子，由一只三代种搭建，在夏弥的眼里有点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她是海拉的前身，可以打开所有尼伯龙根入口的人，撕开那个神奇的空间将里面的晚辈拉出来说教说教也只是随手可为的事情。
混血种眼中是“死人之国”、“炼金术宝库”的尼伯龙根，在她看来和街上随便一间公寓区别并不大。
可能是她太无聊了吧，下一位老朋友尚不知何时才能现身。这一条前路是充满迷雾的，有可能一天就能踏出千里，也有可能蹉跎数年还是原地踏步。
大地会告诉她自己看到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上有着一位同级别的存在。
“没想到这里除了几个不那么可爱的晚辈之外，还有个以外的访客.....或者说小偷。”夏弥歪着脑袋，“看来假期要提前终止了。”
摄人心魄的眼睛看穿了博物馆的外墙，也看穿了对面林立的高楼，直到看穿整座城市，她的目光几乎跨过了半个伊利诺伊州。
在那座山里似乎有着自己的老朋友，还有着自己的几个新朋友。
第345章 青春
图书馆地底四十米的深处，有着一整支交响乐团在演奏。
参演的成员有着主机的散热风扇、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气氛组与演奏组合作亲密无间，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这一台超级主机已经在全功率运转，为了在破解龙文的时候尽量追求准确性。
龙文的破译工作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不仅需要凭借已有的资料去推断现在的新内容，还需要根据现在的内容来复推以前有疑问或者未破译的残卷。
人力根本无法完成这么庞大且精度要求足够高的校对工作，所有的校对工作都由学院的超级计算机诺玛完成。
只有少数人知道，诺玛现在早已经开启了战争人格EVA模式，庞大的人格数据早就占据了地下的这一台超级主机。
除了校对工作之外，学院的日常运转，执行部的消息处理，这些早已临近诺玛的极限。而开启这一人格的则是昂热，他独自抽调了EVA的部分算力，来在茫茫人海中搜寻自己的猎物。
这一场演奏单调且疯狂，无数的信号灯与电流声轮番上场，而听众只有一个人。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务器和管线中，男人仰靠在电脑椅上，双手枕头。
柔和的光照亮了他满是胡茬的脸。那束光从上方垂直打下来，光束投影出半透明的女孩。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素白的蕾丝领巾和素白的脸几乎分不出界限。
“没想到学院一下子就突然安静下来了，看来地下室工作的人才是这所学校热闹起来的根本原因。”男人看着面前闪过的数据流，“那些教授们还说学生才是祸乱之源。”
“或许是你当初设定的程序出了问题，我们对于地面上的看法完全不同。”EVA歪着头看男人，半边头发垂下，直至脚底。她促狭地笑着，可笑容又明净如霜雪。
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道投影，包括凯撒的狂欢舞会结束后继续开启香槟派对，最后学生们东倒西歪乱作一团；同样还有狮心会成员占据了操场，喊杀声震天，甚至还使用了冰窖里的改装枪械......
教务系统显示学生们的到课率突破了历年来的底线，而剩下还在代课的教授往往不参与研究，对学生更是放纵......
在EVA的眼里，卡塞尔的教学秩序简直倒退了一百年......因为一百年前并没有卡塞尔学院，同样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教学秩序。
“这都是小问题啦。”芬格尔摆摆手，“看看我的学弟学妹们多么有活力，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
“那你的青春呢？泡在食堂的免费猪肘子和外卖的炸鸡里了？”
EVA出现在他的身后，虚幻的手掌拂过男人的头顶，她想揉揉男人的头发，但是只能无力的从中穿过，光柱中荡起几分涟漪。
“我的青春......不是都被埋葬了吗？”男人扭过头，“你是我的青春里仅剩的东西了。”
芬格尔确实没有多少东西了，他的东西都被毁灭或者埋葬。曾经的EVA眼里，芬格尔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倔强且骄傲，现在的他却满是孤独。
他拥有的东西太少，看重的东西也少，就那么几件事把心里填得满满的。所以现在拥有的每一件东西都在心里占着很大的比重，没有了，就会空出一块，拿什么都填不满。
“有人入侵。”原本沉默的EVA忽然抬起头。
“你在设计上是不可能被入侵的！”男人震惊。
EVA叹了口气，“是因为你啦。原本你是唯一能真正入侵我的人，但你担心校董会拷贝存储核心中的隐藏文件，就用超级指令关闭了我的部分功能，甚至禁止白卡持有者的访问，但这样我的防御壁垒就不完整了。”
“见鬼！那条超级指令这么强力？”男人抚额。
“你应该好好看我给你的使用手册。超级指令作用于系统最底层，每一条都是最强有力的，其中还有一条是可以令我自爆的，你要不要记一下？”
光影中的EVA微笑，伸手抚摸男人的脸，就像是母亲对待一个被宠溺却又犯了错误的孩子。
“免了，入侵者现在的位置？”
芬格尔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做的还不够，EVA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但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谈情说爱，卡塞尔的地下是密党的宝物聚集地，也是他仅剩的一切所在。
“目标正在深入冰窖底层，至于入侵的方式我甚至检索不到，应该是水循环系统。”
“湮没之井？明白了。”男人霍然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像是要跃出那样。他的双拳发出了轻微的裂响，转身离开。
“使用言灵的时候千万小心，过强的肌肉力量会给骨骼带来很大压力。”EVA叮嘱。
“很久之前我就开始每天吃钙片了。”芬格尔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回头给了EVA一个放心的眼神，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学院里还有楚子航可以投入冰窖，将这里的消息通报老师，他是唯一的闲人，但愿那个老胖子还有年轻时候的一半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