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一直观察的哥哥竟然是这般的油盐不进，就算是善于玩弄人心的小魔鬼也没有了脾气，总不能真的打一顿吧，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为什么不愿意信我呢，明明我们才是心底最应该爱的人......”
悲伤与威严两幅面孔在路鸣泽的脸上流转，威严时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捏在手中把玩，悲伤时仿佛能让人心碎，愿意陪着他落泪。
路明非心中的情绪也会伴随着对方调动，他很想摆脱这种负面情绪的干扰，但......总会有一丝不舍。
直觉告诉他对方的话不一定是在骗他，可是这种处境被别人掌控的状态让他很是不爽。
经历过穆意的“改造”，他的眼光已经和同龄人有了本质的差距，在他的心中自然而然生成了一股傲气。
这可不是那个又窘又怂的路明非，心中的傲气会让他没有这么容易低头。
如果把路明非的傲气打断？他或许会听从于路鸣泽。但是小魔鬼并不愿意，现在的哥哥才有了几分梦中的影子，他又怎么愿意将这份如梦一般的泡沫戳破呢？
“你先别跟我扯关系！”路明非再次后退了小半步，你先跟我说，“要来杀我的是谁？”
“他......已经来了......”
伴随着男孩声音的落下，路明非的脚下传来了剧烈的震动，似乎要发生什么超级大地震一般，就算是有过武术底子的他都有些站不稳。
自称路鸣泽的男孩漂浮在了半空，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的金光愈发璀璨，似乎眼睛里有着一条巨龙活了过来。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路明非的心里有着一丝丝不安的情绪。他现在就像是任人宰割的小鸟，而自己住的鸟笼要被人提起来摔碎，偏偏他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
路明非感知着危险来临的方向，他看向校门口，原本的迷雾似乎清晰了一分。
原本的迷雾被分开了，像是被规则的利刃划过，那种锋锐感就算是路明非也能清楚感觉得到。
整个世界似乎要被颠覆，路明非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二维生物，像是纸片人一般要被连同整张纸揉碎。
迷雾里亮起了两盏灯，金色的，带着审视一般的感觉。路明非回头看向了男孩的眼睛，同样的灿金色。所以迷雾里的自然不是两盏灯，而是一双眸子，掌握着同样的特殊能力的金眸。
“你......真的能来救我吗？”
路明非颤抖着问，看起来这种撕裂世界的怪物，还从黑雾里出现，这不是妥妥的反派形象吗？
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来救他的男孩不是开玩笑，他路某人的小命可不能丢在这里，这辈子还有太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啊！
“当然，我可不想看着你孤独的死去。”路鸣泽扭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路明非，“你在心里觉得我是魔鬼，魔鬼的价格可不低哦~”
第323章 契约
“你个奸商！”路明非捏紧了拳头，“说！”
“我们就用魔鬼的方式解决问题。”面前响起了魔鬼的低语，“我和你签订一份契约，我为你实现愿望……”
路鸣泽说的魔鬼的方式，指的是歌剧《浮士德》中摩非斯特的约定：魔鬼将满足浮士德生前的所有要求，但是将在浮士德死后拿走他的灵魂作为交换。
“条件是我的灵魂？”路明非打了个哆嗦，瞪大眼睛，“你的老大是撒旦么？还是摩非斯特？”
“不是灵魂，我要交换的是你的身体……”
“你给我滚！”路明非再次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路鸣泽，搞不明白这个大孩子一样的家伙衣冠楚楚，心里藏着什么猥亵的心思。
路鸣泽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念头？好，我们换一个词，我要你的生命，肉体灵魂，一概包括。对于不介意用灵魂来交换的人来说，肉体还有什么用？当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有意义么？”
“开价那么高，你能做到什么？”路明非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正常，却满嘴说着疯话的孩子。
“一切……不，几乎一切。”路鸣泽挑了挑眉，“比如在即将到来的麻烦前保住你的命。”
“那么问题来了，即将到来的麻烦中我会死，和你交易你会保住我的命，然后带走我的一切我还是会死。”路明非笑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找上魔鬼。”
“我和那些低等的魔鬼不一样，帮你解决这次麻烦，收走你四分之一的生命如何？”路鸣泽搓了搓手，“路先生，我很贵的~”
“奸商！”
吐槽归吐槽，当真正面临要做选择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毕竟是和生命相关的东西，由不得他不慎重。
“要是我的要求你没有完成怎么算？”路明非追问着，毫无疑问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他心动了，用四分之一的命换整条命，这个买卖似乎也不是不行。
“你要求我做到的事情我做到，我才收取报酬，如果我没有做到，我自然什么都不收。”路鸣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听起来......还不错？”路明非低声嘀咕着，这句话传入了路鸣泽耳朵里，让他勾起了一丝笑意。
“当然，我可是金牌魔鬼！”路鸣泽淡淡地说，“重复一遍我们的契约，我给你四次召唤我的机会，帮你实现四个愿望，当所有的愿望都被实现之后，或者当你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孤独的时候，我服务于你的契约就解除，你的生命归我。”
“你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孤独？”路明非一愣，“这算什么条件？你说我孤独我就孤独了？”
“不，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这个条件，只有你在亲口承认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候才生效，而且不是一般的孤独，是绝望的……孤独。”路鸣泽说，“可以么？”
“我说才算是吧？这听起来还行。”路明非哼哼着说，“你倒不像个奸商。”
“那当然，不过你也不必存着什么侥幸，当我们的契约结束，我自然有办法收取你的生命。”路鸣泽笑了，伸出了自己的手，“缔结契约吧！”
“等等！”
原本即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路鸣泽拍出的手掌停滞在了半空，他不由得有几分愕然。明明已经谈到这个地步了，那个家伙为什么还会拒绝自己？
“还有什么事情？”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建在一个基础上——我今天会死在这里。”路明非将手放到背后，仿佛只要自己的手被碰到就会触发什么魔咒缔结契约一般。
“对呀，然后呢？”
“如果你是在骗我呢？如果我今天本来就不会死？”路明非看着面前的魔鬼，“毕竟，魔鬼的话可不值得我那么相信。”
路明非决定做最后一博，毕竟在《浮士德》里，他的命运是魔鬼与上帝在打赌，诚然浮士德只是一个赌注，但是如果下注的另一方是上帝，他路明非也不是不能接受。
无论怎么说，上帝总比魔鬼听起来好一点，不是么？或许他路某人福大命大，现在还不到绝境。
他愿意听魔鬼的是因为恐惧，害怕自己小命不保，但是魔鬼给的选择往往不是唯一的道路。
所以魔鬼的手段是一步步将一个人逼到绝境，然后在绝望的时候促使你签下永远不能翻身的契约。
绝境可以是欲望的泥潭，也可以是仇恨的深渊，还可以是情感的陷阱，更可以是濒临死亡的悬崖......
但如果魔鬼说的是假的呢？他把你骗到绝境的悬崖，但当你真的纵身一跃，却发现悬崖下是柔软的棉花？
他路明非决定赌一把，毕竟自己的命相当金贵，哪怕只有1/4，也不能轻易交出去。
“你觉得我在骗你？”
看着有所顿悟的路明非，路鸣泽心里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的心眼全部填平。此刻他无比的希望自己的哥哥是个傻子，最好像芬里厄一样，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点犟，所以我不到撞南墙的时候是不会回头的。”路明非笑着说，“如果魔鬼先生真的很喜欢我的灵魂，那么请在南墙快撞上我的时候拉我一把。”
“几千年了，你在别的事情上糊涂，在这件事情上从未答应过我。”魔鬼的表情有几分无可奈何，“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吧，你还是一如既往坚守着你的底线。”
什么几千年......什么糊涂......什么答应，路明非一概不知，他现在只确定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能轻易答应面前的魔鬼。
这种感觉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要赌命，而是因为刚刚伸出手的时候，他在害怕，害怕到颤抖，好像自己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或许有一天，他会为了某些事情答应这个交易，但至少不是今天，也不是现在。
或许有一天，他会被魔鬼逼上绝境，魔鬼会断掉他的后路......那时候他将没得选择。
或许有一天，他会主动找上魔鬼，希望快点完成这个交易，把后路给断了。
没了后路也就不用怕什么了，想要翻过一堵高墙，最好的办法是先把自己的帽子扔过去，这样你自然就有了翻墙的决心。
但这一切都不是今天，也不是现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不要答应他。
第324章 倒戈
魔鬼的契约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就算是满腹经纶，久负盛名的浮士德也会变成一个让魔鬼摩非斯特都无法看下去的登徒子。
在魔鬼的驱使下，浮士德既不满足于书斋生活，又不满足于享受。而这还是一个才子的反应，更多的人可能早早就陷入了享受的深渊，成为魔鬼的口粮。
他路明非自认不是什么圣人，所以绝对不敢向前跨出一步。浮士德追求的是精神需求和肉体需求的完美平衡，而他路某人恐怕会直接沉沦下去。
路鸣泽沉默了，和他的哥哥说那些权与力的美好，说那些对世界复仇的野心......真的有用吗？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世界之外的危险，即将降临！
领域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这个世界彻底闯入了一个第三者。
迷雾里的两点金光越来越近了，一个男人的轮廓也渐渐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他的表情从恐惧变成惊异，最后更是带上了一点点喜色。
“老大！”
从迷雾中走出的正是穆意，借助“系统”的力量他终于到达了路鸣泽构筑出的虚拟世界中。
原本由路鸣泽赐下的属于他自己的血已经消散掉最后一丝力量，似乎昭示着双方的合作到此结束。
见到穆意的路明非瞬间来了精神，面前的魔鬼果然是只想着要自己的命！名字叫路鸣泽，签订权与力的契约，要杀他的人是穆意......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都是那么的离谱。
恐怕只有小学生才会被骗吧，我路某人可不是傻瓜！
“明非...”
看着来到自己身后的路明非，穆意向着对面的小魔鬼勾了勾嘴角。看来他和路明非已经有过一次交流了，但是结果好似并没有那么愉快。
路明非不是那种会投向魔鬼怀抱的堕落之徒，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拉他一把，估计他还是一个衰仔，在高三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那样的路明非才会在被推上迷茫舞台的时候，感激那只将他拽上来的手，哪怕最后需要自己用命来还，也在所不惜。
“你又来破坏我的交易。”魔鬼撇了撇嘴，显得尤为不爽。
没想到自己尽心尽力“诱导”着这一场交易，眼看就要功成却被眼前的混蛋搅黄了，试问哪一个魔鬼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与交易被破坏比起来，路明非的临阵“倒戈”更让他心碎，简直就是在小魔鬼脆弱的心上狠狠的插了一把利刃，然后猛地扭转。
这种钻心的痛苦让他差点暴走，明明我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是哥哥你却偏偏要躲着我！
“能破坏魔鬼的交易，我尤为荣幸！”穆意上前一步，“明非还小，选择权应该彻彻底底放在他的手上，而不是你借助陷阱去逼迫他！”
世界的权柄似乎变了，穆意硬生生从路鸣泽手里夺过了一部分世界的掌控权。
暴虐的气势被穆意隔绝在了自己的面前，路明非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不得不说还是自家大哥对自己好，还会顶着魔鬼的压力来救自己。
虽然穆意似乎和魔鬼认识，但是路明非也不在意这些，谁还能没点秘密呢？
“顺其自然......”魔鬼思索着穆意的话，“我已经等了千年、万年......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已经谋划了多久。”
路鸣泽的目光似乎会拐弯一般绕过了穆意，毫不掩饰地盯着路明非。
躲在穆意背后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掠食者盯住了，一种内在的寒冷直入骨髓，即使烈日当空也让他不堪其苦。如果要他自己忍受这种寒冷，可能要几个月的适应才可以习惯入眠。
“我知道你等待了不少日子，在无数个夜里都期待着交易达成的那一天的到来。”穆意阻断了魔鬼的注视，将路明非与路鸣泽的视线完全隔开。
“所以你还会阻止我？”路鸣泽将目光全部聚集在穆意身上，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暴虐。
“不会。”穆意摇摇头，“只是选择权应该在明非的手上，而不是你苦苦相逼。就算他获得了权与力又如何？”
路鸣泽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对穆意的话深以为然还是嗤之以鼻。
正因为他对未来做了太多的憧憬，所以对现在的自己尤其失望。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宿命，得到权与力就一定要失去些什么。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我只是想给哥哥遮风挡雨，这又有什么错？”
“明非才不在乎下雨，他的一生中本就阴雨不停......”穆意思忖了一番，“你的方式并不对，真正对他好，就不要让他感受到恐惧。”
路明非在穆意的背后狂点头，果然这才是自己大哥，和魔鬼的对比高下立判！
魔鬼就是这样的，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是为了你，然后将自己的欲望强加在你的身上！
“对对对，你什么都懂！”魔鬼受够了穆意的说教，暴戾的表情下是布满血丝的眼睛，状若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