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大你是教我哭?”
“可以这么理解,哭是呼出浊气的有效方式之一,比如你委屈、愤恨之后,往往需要哭或者喊来释放自己,这就是呼出浊气的方法,如果你一直将这口气憋在心里,很容易憋出病来。”
“那我们用什么方式学习?”路明非顿时来了兴致,他想试试老大的言传身教,想看看穆意哭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学习方法,当然是打哭你啊,我打、你哭,明不明白?”
“老大我不想明白!”路明非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嚎叫,就算是屠宰场传出的声音都未必有这么凄厉,而杀猪刀都还没有架在他脖子上,某种意义上来讲,猪要比路明非坚强一点。
“行了,你也没见过那些得道之人整天哭的,我要教你的是呼吸之法,这种呼吸之法可以吐出浊气,浊气一出,清气自入。”
随后穆意开始展示着吐纳之法的要点,最后慢慢进入“吐惟细细,纳惟绵绵”的均匀、细缓、深长呼吸效果。这只是一些入门级别的技巧,据说当洗髓吐纳术练息达到高层次时,则无息可调。
那时呼吸微微,忽然遽断,进入胎息境界,这种境界首先由唐代道门高人何琼发现。观入丹田,细细出入,如此者龙虎自伏。若心无动,神无思,气无欲,则名曰大定。后来这一套练气之法也被称为“何仙姑胎息诀”。
或许是因为路明非身份特殊的原因,他学习这种东西的入门竟然要比楚子航还要快!
楚子航初次接触之时只能调整呼与吸的状态,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彼时的他的控制力只能体现在口与鼻之中,差不多联系了一晚上才打通了喉咙,用了三天时间才将控制效果囊括了肺部。
而路明非现在已经彻底的掌控了上呼吸道,甚至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在晚上之前就可以调整好整个呼吸系统,之后的关键就在于持之以恒,完全是水磨工夫。
“你做的不错,现在你保持呼吸听我讲。”
看着路明非进入了状态,穆意才开始了正式的讲述,这也是呼吸吐纳之法的妙用之一。在这个过程中可以保证思维清明,乃是最合适传道的时机。
“所以教人修道,则修心也。教人修心,则修道也。道不可见,因生而明之.....”
随着他的开口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二人,一人讲,一人听。从路明非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被静止了,一刻传道便成了永恒。
路明非微微睁开眼,穆意的身影在他的面前被无限放大,宛如一人就是这片世界的主宰。
而更重要的不是穆意的变化,而是他面前自己的一生,他从第三视角开始看‘路明非’这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从当年爹妈扔下他不管开始了叔叔家的寄养生活,他这个人非常能吃,纯是个吃货……成绩自然是很惨淡的,而且嘴欠,你永远想不到下一刻他嘴里会蹦出什么烂话来。
在他的视野里,那个自己上课时要么痴痴地望着窗外微笑,要么鬼祟地躲在最后一排打盹,口水流了满桌。家长会都没人来参加,大概叔叔婶婶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在强者云集的仕兰中学,这种人就是长在路边的杂草,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踩踩他。
唯一的特长是打“星际争霸”。他就靠这个混了,以打“教学赛”为名在网吧蹭了别人不知多少上网费和饮料。谁想跟他学两招,只要说“路明非,放学一起网吧玩去,网费我包了还给你买瓶营养快线”,这家伙绝对扭动着凑上来,涎皮赖脸,全无一代宗师的尊严。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大概是那个传说一样的人向他伸出救赎之手的时候吧。
全校最神秘的学生穆意向着全校最出名的衰仔伸出了手,当时所有人以为穆意也要有意去踩踩他的时候,穆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个小弟他是认真的。
从此路明非不再是路边的杂草,而是插上了牌子写着‘请勿踩踏’的野花,大部分人都会给这个牌子的主人面子。
他自己大概就是喜欢睡懒觉、打游戏、没事就自己发呆东想西想,每次去报刊都蹭杂志看,喜欢一个人三年都不敢表白的那种......
这种人生有什么意思么?路明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可...他就是这种人。他是棵草,这种事情他自己知道,就算有人夸他是棵参天大树也不能信对不对?
十几年了,谁也不觉得你有多么重要,谁也不关心你今天干了什么,渐渐地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你是死是活除了自己会觉得痛其他没什么意义,你每天花很多时间发呆,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别人都说你不重视自己,没有存在感。
可你就是没有存在感,哪来的存在感?那些人除了点评你说你没有存在感以外,根本没关心过你在想什么,你自己想的事情只有说给自己听,哪来的存在感?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想把这棵草培养成一棵树,并且已经有了小树苗的样子。
他傻吗?肯定不傻,尤其是路明非没有任何立场、任何理由去说他傻。至于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路明非觉得就算是把自己打包送人家那对方也看不上,他这一百多斤肉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吐了出去,如果真的有会望气之人站在他的面前,一定会被这夸张的浊气与怨气惊到。
第211章 魔障
太阳已经偏移到了天穹西侧,阳光也不再刺眼,路明非猛地张开双眼,他刚刚似乎盘坐着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也不能说是幻梦,而是自己实打实的经历,有些不堪回首。
“醒了?”
穆意靠在篮球架的柱子上,看着没什么变化又似乎改头换面的路明非,他这一次用的技巧是精神力的直接灌输,类似于西方的精神催眠。
其实他的心里也没底,但是路明非的身后毕竟跟着路鸣泽,就算是被催眠脑子坏了那个家伙也能修复...的吧。
总之看着现在眼睛明显清明了很多的路明非,穆意觉得自己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算是把这个家伙扳回了正轨。
“老大,我刚刚是睡着了?”
“算是吧,刚刚你的状态是深层次的入定,和睡眠也差不多,现在你的状态应该好了不少吧。”
路明非闻言开始缓缓站起,预想中的腿部酸麻并没有出现,记得他高一入学军训的时候就这样盘坐了两个小时腿麻的都要断掉了一般。现在不仅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整个人人清气爽,似乎都长高了一点?
他的身高当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当身心的负担都散去之后,平时默认状态下的驼背没有了,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很多。
之前他的心里挤压了太多事情,那些负面情绪差点将他吞没,或许有一天这些积压的情绪会让他绝望,进而选择追随心中的魔鬼焚天灭世。
“对呀,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路明非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惊喜地对着穆意说道,“这是什么绝世武功吗?”
“我教你的东西并没有多么高深,而是这些基本的东西让你摆脱了魔障。”
“魔障?”
穆意的话让路明非紧张了起来,魔障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汇,似乎有种习武之人走火入魔的感觉。今天的特殊经历让他想起了读过的众多武侠小说,无论是哪一本,走火入魔都称得上是修炼之人的噩梦。
“从科学角度来讲就是负面情绪的堆积,终有一天这种负面情绪会像一座山一样将你压垮,用玄学的角度来讲就是存在心魔,终有一天会入魔,你的内心会产生魔鬼的火焰烧死你自己。”
“感谢老大!以后小弟一定鞍前马后唯命是从!老大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老大让我追狗我绝不撵鸡!”
路明非在心绪激动之下又开启了白烂话模式,不过穆意对于这些废话也算是早有准备,并不会像陌生人一样被这浮夸的动作惊到。
“别贫嘴”,穆意将自己的手按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修心是一个持之以恒的过程,我不希望你入魔,更不希望我们成为敌人。”
“放心吧!老大!我永远不会和你为敌!”
这一句话可不是白烂话,而是他发自真心说出来的。
他就像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就会扑上去,烧死别人无所谓,烧死自己也不可惜,烧掉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只是想要那光。
而带给他那道光的人,他永远不会背叛。
-----------------
意大利,波涛菲诺
翻飞的落叶中,银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盘山而上,驶入Splendid酒店之后,在紧靠山崖的白色建筑边停下。
那是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坚硬的白色大理石,窗户窄小,像个小小的堡垒。单单看外表就似乎感觉这一栋小楼可以抵御枪炮乃至导弹的轰击。
建筑外是一个特制的停车场,只有不足十个位子,现在已经几乎停满了。
一辆兰博基尼、一辆老式捷豹、一辆AMG改装的奔驰,一辆改装后显得尤为骚气的玛莎拉蒂,令人意外的是和这些豪车一样占据了一个完整车位的,还有一辆橘黄色的山地自行车。
击杀诺顿的行动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这一周里无数次潜水探索作业的结果令这些人烦躁,他们无法接受付出了代价之后一无所获,所以只能在这里再次坐下面对面的商讨未来的计划。
线上会议已经无法缓解现在的局势,时不时会有风声传出说那个家族疑似收到了诺顿的龙骨,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彻底消弭。
几场闹剧之后,大家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面对面交谈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在世界上延续了数千年的秘密组织,混血种的精锐军团,培养过无数勇敢斗士、拥有钢铁章程的“龙血秘党”,它在现代的组织机构居然是一个学院的董事会。
在密党中,校董会完全等同于长老会。校董们是混血种中的最高阶级,真正的掌权者。就算是被称为密党领袖的昂热也只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
随着最后一位校董伊丽莎白·洛朗走下车进入建筑,这一栋凝聚着权与力的建筑物的门从里往外缓缓地闭合,随着四把古老的重锁同时扣合,建筑完全被封闭,这也标示着会议的开始。
“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今年的校董会年度会议正式开始。”昂热坐在长桌尽头,摇了摇黄铜小铃。
这里或许是曾经古代僧侣们苦修的地方,整个房间内出奇的暗,虽然是白天,长桌上却摆着一列烛台,烛光照亮了全体校董的脸。
原本一年一度的校董会格局被打破,线上会议中看不清晰表情的脸也清晰了起来。
坐在昂热两侧的是两个很老的男人,老得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另一个手里却捻着紫檀串珠,嘴里念念有词,显得有点不搭调。
他们二人似乎不打算先开口,两人只是微闭着眼眸一言不发,想看看年轻人的博弈如何展开。
可这里的年轻人也是老狐狸啊,不然在面善心黑的密党元老面前会被吃干抹净。
“今年参会的人和去年一样,从不出席的那位照旧没有出席,加图索家也仍然是派出了弗罗斯特·加图索,我的老朋友,代替他的哥哥出席。”昂热指了指身旁拄着拐杖的老人。
弗罗斯特·加图索拈起自己面前的铜铃摇了摇:“所以我很想知道,诺顿的龙骨去哪里了,他是否真的被杀死了!”摇铃说话是校董会的传统,以防彼此打断。
“关于这一点无需质疑,空中燃烧的龙骨十字是最好的证明,这是我的老朋友,炼金大师弗拉梅尔可以用他的屁股担保的,虽然各位应该都不感兴趣,但他的原话如此。”
几位校董的面前都放着一叠照片,上面的内容基本一致,都是空中燃烧着的龙骨十字。这可以说是龙王已经死亡的证据,但是同样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难免让人担心。
第212章 不存在的蛋糕
对于密党而言,屠龙是目标也是荣耀更是里程碑,如果有幸击杀一只次代种都是值得欢呼值得庆贺的事情。
如果击杀了一只龙王,那更是具备划时代的意义。
龙族在密党的面前,最大的特点不是强大,而是神秘。人类对他们的了解太少了,密党想知道龙类为何能长生,为何能茧化,为何能获得那么强大的力量。
所以尽管几个元老家族各个都富可敌国,却依然不会放弃龙骨,哪怕只是一小截也可能会让两个家族争得头破血流。
“我们当然相信弗拉梅尔导师,但尽管是恐怖的弗拉梅尔也未必能了解龙王的一切,更何况那位才是炼金的王。”,一身明黄色的运动衣的校董说着,他的手边还搁着自行车头盔。
他的家族由于血脉稀薄的原因已经淡出了管理层,在几位校董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但是诺顿的陨落让他看到了机会。
如果真的可以先行拿到龙骨研究出龙类的秘密,家族的困境就只能称得上是癣疥之疾。
“所以你要劝导我们说龙骨并不存在,我可是收到消息龙骨被你们家族拿去了。”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就有另一阵铃铛的声音响起,那位校董年轻得令人惊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淡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像个精美的娃娃。
虽然看起来像是误入会议的高中生,但是少女开口说话还是锋芒毕露,现在这张桌子上没有一个盟友,只有竞争对手,或者说敌人。
“这不是先要讨论的问题,我们首先要确认龙类是否真的死亡。”伊丽莎白·洛朗摇起了面前的铃铛,“初代种不可能被杀死’,这原本是我们相信的铁则。但现在铁则被打破了,为什么?”
她打断了两位校董的争锋相对,这种打断说话原本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现在却没有人追究。无数次的线上会议证明放任他们继续说下去只会吵起来,她这是在控场。
“那不是铁则,只是教条。教条是他们‘不死’,只是他们未被杀死过。”昂热耸耸肩,随后继续开口。
“其实很简单,制造卵需要时间,我们并不清楚龙王怎么为自己制造卵,但是显然卵不是自然生成的。只要在龙王制造出卵之前杀死他,那他的精神便无法转移到卵里去,他就死了。”
“龙王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弱点,”被打断了叙说的少女不耐烦地摇铃,“他们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制造卵。”
“对,就像一个会制造不死药的炼金术士,他每一次死而复生都该先制造一块不死药留在身边。”昂热说,“但不是没有例外,首先,龙王每次苏醒,最初力量是不完整的,甚至没有记忆,他们和混血种一样,需要有一个感悟自己血统的过程。”
“所以这一次他是被强制唤醒的?”弗罗斯特面前的铃铛也被摇响。
“谁知道呢,总之会直接出现龙骨十字,龙王诺顿可以说大概率陨落。”昂热的手按在名贵的长桌之上,“现在是你们最喜欢的分蛋糕时间,不是吗?”
“可是这个蛋糕他还没有端上来。”捻着佛珠的老人摇铃,语气中有几分不屑,似乎是在嘲讽几位校董之前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争得头破血流。
混血种信仰的是龙类的暴力,很少会有经营混血种再去信仰宗教神明,当然信仰自己先贤祖辈的华夏除外。欧洲密党的高层中,似乎只有这位老人有着宗教信仰。
他虽然修佛,但却不面善,就算是此时尽量保证了语气的平和,但是那眉眼之间依旧有着几分佛门怒目金刚的影子,昭示着他并不是一个善茬。
实际上他确实不是,他修佛的原因只是为了能压制心中的恶念与杀意。颇有一种鲁智深“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的同工之妙。
如果把正常人类的思维定义为常态的话,那么混血种大多数都为变态,他们是天才、是疯子、是世俗容不下的思想、也是变态。
这种变态指的是一些与大众认知或行为不符的、由个人性格特点不同所决定的现象。这种现象并无对错之分,只有多少数区别,不应用贬义的“变态”评价。
有些混血种喜欢杀人,喜欢杀的也只有人,这种混血种一般会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如果无人引导,他们往往会抑制不住内心杀人的欲望,开始由心至身的堕落,最后变成一个异类乃至失去了人性的死侍;如果有人或者组织去培养引导,那么他就会变成屠龙战场的杀神,最优秀的处刑者。
老人很庆幸他能生在一个密党的顶尖家族,这样他的兴趣爱好和工作目标高度一致的生活他很喜欢,所以年轻时候的他成了最优秀的执行人。
但龙血过于霸道了,人到中年他开始反省自己,开始寻找心灵上的救赎之道,最后才开始遁入空门,在禅定时默念佛名来调节自己暴动的内心。
他的家族在卡塞尔的投资虽然比不上加图索家族与洛朗家族,但是他本人的威名要比弗罗斯特和伊丽莎白更甚,因此其余几位校董不会第一时间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