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一位大老板的车，这车叫斯太尔，我听说是济南引进的奥地利卡车，这玩意猛啊”表哥也是惊叹了几句，接着看到了颜辉的BB机，“可以啊，戴上这个，精神多了！”
“嘿，那是！”颜辉一听这个，满脸红光。
第107章 建业的生意
建业此时的GDP比奉天要低一点，但是颜辉却发现建业更有活力一些，似乎总有一些新东西。但是和表哥沟通了一下市场里的商业模式，颜辉却发现有点过于单一。
针对这个问题，颜辉和表哥聊了起来，顺便讲了一下今天过来的这个人。
“他给我发传呼，我给他回电话了。他们想拉我投资T国的木材生意，真是.我怎么投的起啊？”表哥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这一片市场，“我能把这块做明白了就不错了。”
“他们都开始搞海外生意了？”颜辉有些惊讶。
“嗯，木材这一块，莆田是最厉害的。他们80年代初期就开始搞木材生意了，最早期的时候，莆田人把整个东三省都走遍了，大、小兴安岭这个都知道，还有牡丹江满洲里，等等，莆田人把整个东三省全部走了一遍.嗯.可能是无数遍，我听他们本地人说，搞木材生意的莆田人起码有20万。”表哥是市场里少有的了解莆田的“外地人”。
同为闽南人，颜辉那边也做木材生意，但和莆田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20万人！”颜辉感到了震惊。
“嗯，我听说是这样。”
“那他们早期，是怎么攒到第一笔钱的？”颜辉有些好奇。
“编蒸笼，”表哥会说莆田话，当然很了解莆田人。
早在80年代，为了能吃上饭，大量的莆田人离开家乡，行走于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他们靠着勤劳的双手，用竹子作为材料，编织蒸笼售卖，每年能收入三四千块钱。
有了一点钱后，经常是几十个莆田人一起，包下一个车皮，就开始售卖。
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一个项目参与的人越多越容易乱，几十个人包一个车皮更是容易出问题。但莆田人靠着宗族的约束，可以轻松完成这样的生意。
很多人做了几次之后资产翻倍，接着就有能力10人包下一个车皮、5人包下一个车皮，最终成为老板。
“现在是1997年了，有的莆田老板做生意都15年了，当然这样的老板我们市场里很难见到，这些老板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工厂，做什么事都不会亲自出马了。”表哥跟颜辉说道。
“那他们这些大老板，现在都在做什么？”颜辉对更先进的商业模式更有兴趣。
“你看今天联系我的这个人，他就是跟着一位大老板做事的。实际上，他大概率也知道我没办法跟他们投资，但是还是会和我提一下。我跟不上，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人家，以后人家发财了，是人家的本事。”表哥说到这，叹了口气，似乎责怪自己这几年的蹉跎。
表哥来建业也有几年了，但是并没有完成资产的迅速积累，属于赚一块花八毛的状态。
在整个市场里，表哥也算是过得比较潇洒的，也因此有很多朋友。从这个角度来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颜辉也说不清楚。
80年代的时候，东三省的木材市场刚刚萌芽，莆田人算是最早的一批商人。
而近几年，由于禁伐令的临近，东三省的木材市场面临巨大的挑战。走在时代前面的莆田人已经开始布局海外。
囤地买林甚至铺铁路，已经有人走到了这一步。
表哥说，最早的那一批发财的，趁着6年前北方的大事，已经迅速膨胀成了富商。此时此刻，黑省北边的广袤土地，有不少林地已经属于莆田人。
“真厉害啊，”颜辉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跟咱们也没啥关系，我们就做做分销，一样能赚钱！”表哥不以为然，他觉得那些投资风险太大。
“确实。”颜辉点了点头。
颜辉虽然觉得这样的投资很有必要，但是他这点钱，和投资是完全不相关的，且不说没有基础信任，即便有，投资的回报周期比较长，颜辉这点钱也不够干啥的。
“对了哥，今天那个斯太尔卡车，那是谁的啊？你知道吗？”颜辉问道。
“是一个工地的老板，我听说姓滕？总之，有人喊滕总。具体是干啥的，我就不清楚了。”表哥摇了摇头。
“他平时来这边吗？”
“没见过。怎么了？你想认识一下啊？”表哥有些疑惑。
“能认识当然想认识啊。”颜辉和表哥没必要藏着掖着。
“认识他没啥用，人家都是包车皮的老板，不会理咱们，而且你根本碰不着他。”表哥告诉颜辉不要好高骛远。
“也是。”颜辉没有解释什么。
建业的市场整体木材价格是偏高的，这是货源的问题，如果能找到滕总这样的大客户，就可以想办法去东北找到合适的货源往这边发。
一车货虽然需要十万，但是颜辉可以找四叔，也可以找老郭他们，办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二人聊了半天，终于有客户找上门来，想要买木材。
这位是自己盖房子用，现在主要是想挑一根主梁。
表哥一听这个，立刻就知道该找谁，带着客户就去谈价格了。
颜辉锁了门，跟着表哥一起去找了货源，然后和客户沟通了大概半个小时，这一单谈成了。
客户走了之后，表哥再次感慨道：“你以前真的没做过生意吗？我怎么感觉你谈客户的水平.”
表哥想说颜辉比自己说得还好，但是他又有些不服。
“我在木材市场干了一年半的中间人，”颜辉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做中介的日子，这一聊就一发不可收拾，讲了十几分钟。
“啊？怪不得！你这个活，比我这个活还难干！”表哥恍然大悟。
之前颜辉也讲过自己在奉天的经历，但是表哥没怎么细听。他总觉得颜辉做的事，除了体力活就是小摊生意，没想到还干过中间人。
中间人可不好干！
当然，如果颜辉告诉表哥自己有三万多，表哥一定会震惊。但这个事是没必要说，这不是信任的问题。
“那会儿确实挺不容易的。这个客户找过来，是因为周围的店大部分也没人待着，我们有个店面，有公司名称，客户有基础信任，我们之前那是真的硬找客户.”颜辉说起那段经历，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掌握了这么多的木材相关技能。
第108章 专业
傍晚，表哥出去有事，颜辉一个人吃了点东西，在街上逛了逛。
今晚的这单生意，表哥分了自己40块钱，也算是颜辉来这边的第一笔生意。
客户基本上是他谈的，他分钱没任何问题。虽然这个客户是个小客户，但起码顺利。
这次来建业，颜辉最满意的，就是市场所在的这个区域。这里位于建业的中华门附近，旁边就是河，秦淮河。这周围历史文化氛围浓郁，有很多名家的故居都是免费开放的，公园、码头、游船应有尽有，夜景也很漂亮。
颜辉走在路上，什么都觉得新奇，没有表哥陪着一样很有意思。
逛到了灯光暂歇，颜辉恋恋不舍地回到住处，回屋拿起纸笔，给家人、老郭、老大老二等人写了信。
第二天上午，颜辉寄完信，在市场里面转悠，BB机突然响了。
颜辉又惊又喜，这声音真是美妙！
周围三两个人听到了颜辉的BB机声音，都转头过来看，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
颜辉则是恨不得半个市场都能听到。
只听“咔”的一声，颜辉熟练地取下了BB机，低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BB机和腰带还有一条铁链连接，颜辉没办法拿到眼前，但是在腰前已经足够。
只是简单的传呼，颜辉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表哥找他。没有特别的信息，表哥应该是在店里。
重新挂上BB机，颜辉在几人羡慕的目光下，回到了表哥的店里。
“怎么样，BB机好用吧？”表哥哈哈笑道。
“好用，太好用了！”颜辉感觉这太神奇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原理。
“以后有了大哥大，更好用。”
“那肯定！”颜辉想起了正事，“哥，你找我干嘛？”
“两个事。我有个朋友需要6-8方木头，这次要的是大兴安岭落叶松的木方，这玩意你懂吗？”表哥问道。
“懂一点吧，怎么了？”颜辉点了点头。
“那行，这个客户是别人给我介绍的，据说人比较挑，不太好谈，我觉得带你去比较合适。”表哥接着说道，“第二个事，就是晚上我有两个兄弟要过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你不是刚失恋吗？我带你开心一下。”
“啊？”颜辉被说懵了，“我这算哪门子失恋啊，根本就没恋，纯粹我一厢情愿。”
“那比失恋还难受，”表哥点了点头，“总之，晚上五点半，来店里等我。”
“嗯。”
一个小时后，表哥带着颜辉和客户，到了木材堆场这里。
不是所有被卸下来的木材都有订单，绝大部分都是分销商买下木材后再想办法往外卖，这些往往就堆在这里，不会有人随便动。
整个市场的板车队，大概分为四伙人，全是徽省人，但只有每一伙人内部团结。虽然各有利益，但大家都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活着的，所以木材堆场的治安也是这些人顺便维护的。要是外人不告而入，随便偷木材，一定会被发现。
“王哥，你要的这个木方，我早就认真找了，这一家的质地我觉得很不错，”表哥带着客户王哥到了市场里面，找到了一堆木材，给王哥做了介绍。
“这是哪里的产地？”王哥问道。
“大兴安岭。”表哥解释道。
“嗯你可别拿小兴安岭的货糊弄我！”王哥仔细观察了起来，还拿着尺子量了量。
颜辉和表哥在旁边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这个厚度，不是说好了5厘米？”王哥有些不高兴，挥了挥手，“你们过来看看，怎么才4.8？”
“这个是正常的，”表哥立刻解释道，“行业里都是这样，木方这个5厘米的厚度，是从原木上画的线。但是切割的时候，因为锯条也有厚度，所以.4.8是正常的，市场的规矩，4.6以上就是正常的。”
“正常？”王哥有些不服气，他看了看隔壁的一堆木头，没跟颜辉二人打招呼就过去了，看样子是想主动量量。
“这客户纯外行，不好做啊，”颜辉小声和表哥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装的？故意拿4.8这个事来砍价？”表哥有些拿不准。
“肯定不是啊，他扯什么小兴安岭，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兴安岭的落叶松，如果能破方，实际上更贵。”颜辉叹了口气。
“倒也是。”表哥点了点头。
大兴安岭的落叶松木节少，适合破板破方，小兴安岭的落叶松不适合破方。但这是理论情况，如果有一批小兴安岭的货可以破方，那就一定更贵，毕竟小兴安岭的落叶松木质更坚硬。买家可能外行，加工厂不可能外行，能不能破方，加工厂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人只能看着这个人到处走来走去，看得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人问题还特别多，问了表哥半天，表哥都有些不耐烦了。
“我来说吧。”颜辉觉得还是可以试试。这种客户，在奉天木材市场都算好的，毕竟那会儿颜辉动不动就直接被骂。
面对这种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客户，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现足够的专业度。就比如说卖车的时候，客户如果开始提悬挂型号，那销售就有必要讲材料、加工方式等底层数据。
“行，这单大不了不做了。”表哥倒是无所谓。几方木头的生意，还不算太大。
这会儿王哥已经走到了第五堆木材那里，颜辉靠了过去，主动问道：“王哥，你这边要求这么细致，是因为价格问题，还是用途比较特殊？您这边要的落叶松，不是盖房子的吗？”
“价格不是问题，主要是质量.嗯.”王哥可能也觉得问得太多，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边是加工家具用，高档家具，你说要是给了我小兴安岭的货，回头突然开裂，家具不就完了？”
“做家具啊？”颜辉点了点头，“王哥，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是谁告诉您，做家具应该用大兴安岭落叶松呢？”
“我们都嗯？”王哥看着颜辉淡定的样子，有些不自信了，“那你说用什么？”
“大、小兴安岭，其实本质上都是兴安落叶松，只是生长环境不一样，品种是一样的。大兴安岭的木材确实适合做家具，但是您要是做高档家具，其实兴安落叶松不太适合，您应该试试长白落叶松。”颜辉给出了专业性建议。
“长白落叶松？”王哥听到了新名词，有些疑惑地看着颜辉，“你还懂长白落叶松？”
“嗯，我在白山的林场待过，不能说很懂，但这个市场，比我懂的应该不多。”颜辉说这话都算是客气了。
接着，颜辉给王哥普及了一大堆知识。反正王哥也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