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顺风,颜辉迅速奔向站台的小摊贩那里,外面卖的东西比车里便宜一点,这是共识。但问了问价,还是有点贵。
平日里2毛钱一个的馒头,这里卖4毛,外面一块钱一个的油饼,这里卖两块,不过油饼是现烙的,这有个小炉子。
“老板,一个馒头,一包海带丝,能给我算5毛钱吗?”颜辉躲在摊位的下风向,抖着身子问道。
“不行啊,这个本来就没利。”
“那行,给我个馒头吧,4毛.”颜辉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五毛钱,哆哆嗦嗦地递给了对方,这风真.
摊贩接过钱,取出一个馒头,看了看颜辉,叹了口气,拿出一小包透明保鲜袋包着的海带丝,一并递给颜辉:“算了,海带丝算你一毛钱。”
“谢谢哥!”颜辉感激地说完,拿着这两样东西就要往回跑,结果顶着风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右腿更是不听使唤,太.
“顺风!顺风走!从下个车厢进去!”卖东西的摊贩喊道。
颜辉听罢道了声谢,顺着风,踉跄着跑去了下一节车厢,终于离开了风雪之地。
进了车厢,边走,颜辉边拿出凉馒头慢慢啃,感觉自己像一具尸体。
真人真事改编
第2章 安顿
车子都发动了,颜辉还没有回到之前的位置,这让马俊良有些着急,他想起身问问乘务员,但是又不敢起来,焦急地半探着身子东张西望,直到看到颜辉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风太大,逆风走受不了,我从那边车厢进来的。”颜辉解释了一下。
“我猜也是.幸亏我没起来找你!我怕你没赶上车!”说着,马俊良就起身给颜辉让地方,“说好了一站,给你休息会儿。”
“你先睡会吧,到奉天还要6个小时,你再睡一站再给我。”
“哥,已经很感谢了,你先睡,休息够了再说。”马俊良有些执着,他看着颜辉,有些疑惑,“哥,你这腿?”
“没事,”颜辉拍了拍自己的腿,“之前摔过一次。”
“那你快休息会儿啊。”
“那行,你累了喊我。”颜辉也不说啥,坐卧在这里,慢慢啃馒头。
车过了锦州,又过了海城,颜辉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把位置让给了马俊良。
再有两个小时车子就到奉天了,他又激动又迷茫。
刚刚海城站停靠的时候,颜辉下去感受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现在是零下几度,总之那种刺骨的寒冷让他害怕,而右腿则隐隐作痛,让他的心更加不安。
家乡人说北方的钱好赚,但是北方居然这么难生存?这据说已经不是最冷的时候了,那最冷的时候怎么活啊。
他的右腿半年前断过一次,现在已经算是恢复了,在家里跑跑跳跳都能受的了,但是被这边的寒风一吹,把他的信心都吹没了。
时间不长,车子停靠鞍山站。这辆车最终的目的地就是奉天,从这里到目的地,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看着这些上车的人,颜辉很羡慕,尤其是他看到一对父女居然去了卧铺车厢,他就更羡慕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也坐卧铺吗?这.颜辉甚至有些理解不了。
一个馒头显然是不顶饿的,颜辉肚子还是空空的,但是已经没勇气去站台上买东西,只能看着火车关上门,继续奔赴奉天。
到那边,天亮了会暖一点吧?
唯一值得高兴地是,之前一直在卧铺车厢门口守着的乘务员已经去休息了,颜辉可以过去找地方坐会儿。
“爸!有老鼠!”刚刚上车的女孩大喊道。
“老鼠?”一位中年男子立刻过去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颜辉倒是看到了这只老鼠,但是他没说话,这是来外地,就算是他抓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吃,这边这么冷,生火会不会很难啊?
最后的一个小时格外难熬,直到车子开始减速,越来越多的人凑到了过道这里,颜辉抱着自己的包,看向车窗外,天还没有亮。
接二连三的几次踉跄,车子停靠奉天站。颜辉跟着大片人群一起出来,人多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跟着人流,捏着车票,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这是终点站,下来的人很多,颜辉完全不需要找路,随着人群向前波动就够了。
隐约间,颜辉觉得好像有人在摸自己的口袋,他伸手去摸,却发现口袋里没有手。
四望周围,也没什么发现。
再往前走了几十米,进了地道之后,他的另一个口袋,也有人在摸!这不是错觉!
颜辉的口袋里没有放任何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也不担心,他没有再次伸手去抓,而是迅速往四周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在车上抢座的那个矮个子!
妈的!
颜辉怎么受这个气,他立刻拨开身边的几个人,准备直接动手,没想到那个矮个子比他还灵活,弯腰钻了几个人,就再也看不见了。
颜辉环顾四周,见不到这男人,也见不到马俊良。
出站的这条路正好路过进站大厅的一个门,不过已经锁住了。有个工作人员开锁进去,这门一开,里面的热流扑面而来,颜辉振奋了一点。
天还没亮,奉天站周围就已经很热闹,一眼望去,各种汽车就有十几辆。颜辉拿出准备好的地址,又看了一遍。
他这次来是找自己的四叔。四叔是二爷爷的儿子,准确地说颜辉应该喊四堂叔,据说在奉天混的很好。
不是据说,就是很好。
今年过年的时候,四叔回家说了,去年刚刚托人在长春花23万买的捷达汽车!
信里写的很简单,从奉天火车站乘坐261路公交车前往铁西建材市场,到那边之后,再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颜辉又饿又冷,好在他嘴皮子客气,问了几个人,找到了公交车站,并且在这里买了两个热腾腾的白菜粉条包子。
虽然一点肉都没有,但是这俩包子算是救了颜辉半条命。
公交车到达铁西建材市场附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边热闹非凡,不少“大头”汽车来来往往,颜辉下了车看了一会儿,感觉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公交车保暖很差,身上还好,脚这个时候已经冻麻木了,再加上腿的陈伤,他走起来都有一点一瘸一拐。
下了车,他打听了几个人,没人知道他叔叔在哪,他只能去找门牌号,找了几家,有一家老板好心,给他指了路,他这才知道四叔的位置。
还算顺利,在脚冻坏之前,颜辉见到了四叔的女儿颜艳。
“你真来了!”颜艳看到颜辉有些吃惊,“我爸前天还说你可能这两天来,没想到你真过来了!”
“我四叔呢?”颜辉精神有些振奋。
“我爸去白山的林场了,说是那边还有一个月停工,得提前去看看。我爸说了,给你安排了一个住宿的地方,还给你准备了电褥子呢!”
“四叔还要一个月才回来吗?”颜辉一下子有些失落。
“那倒不是,他估计去一个星期吧,”颜艳解释道。
“嗯嗯,这是我从家里带的茶叶,”颜辉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颜艳。
“你这还客气啥.”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颜艳带着颜辉一起去住处。他俩还算熟,小时候也打过架,但颜艳比颜辉大两岁,小时候颜辉一直打不过对方。
最近三年,可能是高中压力大,颜艳过年也没回家。
“我们马上就开学了,幸亏你今天过来,你要是再晚两天,你就见不着我了,”颜艳话比较多,一边带着颜辉往前走,一边讲起了这边的一些情况,颜辉就认真听。
“那我运气确实不错,艳姐你要是也不在,我就不知道该找谁了。”
“对了,我听我爸说,你去年夏天把腿摔断了?现在怎么样了?”颜艳说着,就低头去瞅颜辉的腿。
“没啥大事,放心吧。”
“怎么搞的啊?”颜艳还是有些担心,“怎么会腿断了呢?我爸和我说这个事和肖家有关系,但是话就说了一半.”
“叔也不知道咋回事,”颜辉摇摇头,“艳姐不用担心了,是我自己摔的。”
“好吧。”颜艳满脸不信,但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走了大概10分钟,颜辉跟着颜艳到了一间预制板房,颜艳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门,说着:“我真羡慕你,你这可是独立的一间房,我在家一点都不自由,还不如住”
颜艳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打开门之后,里面有个人蹲在墙角,抽着烟拉屎。
拉屎的这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颜艳,叫骂着挥了挥手。
颜艳连忙退了回来,她愣了七八秒,有些慌乱地看向颜辉:“不对啊,我爸说这个房间只有你.”
“没事艳姐,你把钥匙给我就行了。”颜辉冻得有点受不了,脚越来越痒。
“啊,行,我爸说有空帮他搬点板子就行,没别的。你去里面看看吧。”颜艳没想到里面的环境这么差,根本不想进去,把钥匙扔给颜辉就跑着离开了这里。
这边的地面上都是雪,还没有化,颜辉再次推门而进,刚刚的大哥还在拉。
这么冷的天,大哥穿得并不厚,露着大光头。
“你是干嘛的?怎么从这边进来了?”光头大哥很不高兴,抬头看了看颜辉。
“我是航叔介绍的,他说在这边给我留个屋子。”
“行,那你这间。”大哥指了指一个位置,“以后别从这个门进,这边是后院。”
“那我这钥匙”颜辉有些懵,他只有一把钥匙,居然不是屋门钥匙?·
“这后门的锁,是个钥匙伸进去都能整开。别废话,你在这我整不出来。”
“哦哦哦。”颜辉立刻奔向自己的屋子。
颜辉用钥匙把一间板房打开,然后往里面看了看。这间屋大概有6平米,有一扇窗户,里面有一张床,和一堆木板边角料。
屋里和屋外唯一的区别就是屋里没雪,温度和外面没有任何区别,虽然颜辉不知道几度,但肯定是零下。
没雪总是好的,颜辉看到被子,连忙拿过来,披在了身上,坐在床上,发现了颜艳提到的“电褥子。”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像个床单一样,看起来上面有一些电线,盘着一圈又一圈。
刚刚颜艳给他讲过电褥子的用法,颜辉插好插座,打开电褥子,然后看了一会儿。
完全没觉得哪里暖和。
他试着躺在电褥子上面,然后盖上被子,过了大概五分钟,终于确定电褥子是好的,下面有点热度。但这点热度真的不够,太冷了,他的脚完全没有知觉,他需要一个炉子!
颜辉和四叔不算很亲,过年的时候,颜辉他爸也讲过,过来还是靠自己,不能全都依靠四叔。如果四叔在家,颜辉今晚还能过去蹭一下,但是只有颜艳在,人家还给安排了“电褥子”这种东西,再去找就显得自己不懂事了。
无论怎么说,这就算安顿好了吧。
躺了也就是20分钟,颜辉完全受不了了,他的脚又痒又疼,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愈加恐慌。贴着电褥子的后背确实有暖意,其他地方像是电褥子坏了。
颜辉挣扎着起了床,把电褥子关上,他决定还是去找一下颜艳姐。
躺了一会儿,他的体力并没有恢复多少,反倒是状态更差了,他强吊着一股气,回到了四叔这边。
“哦?你过来了?”颜艳正在店面的一侧看书,“安顿好了吗?”
颜辉的包还在身上抱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安顿好了,艳姐,那个屋还是有点冷,我过来烤烤火。”
“嗯嗯,你烤吧,中午一会儿跟我一起吃饭。”颜艳这话宛如天籁。
颜辉走到火炉旁,小心翼翼地脱下了鞋,但越烤火脚越痒,还伴随着一股脚臭味。
颜艳正在看书,有些皱眉地抬起头:“小辉,你脚冷不要急,别隔炉子这么近。”
“哦哦哦,知道了。”
颜辉以为颜艳烦他,就穿上了鞋子,距离炉子远了点,慢慢烤。
“你这个鞋不行,”颜艳好心提醒道,“家里没有你的号,你回头去门口的劳保店买双棉花厚一点的,你这个扛不住。奉天可不是咱们老家。”
“嗯,姐,这边鞋子多少钱一双?”颜辉怕自己挨宰。
“啊?这我不知道啊。”颜艳想了想,“你去买一双厚点的就行。对了,你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