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
张科孙畅也不强求招待，跟罗先进打个招呼便径直进入屋内。左右看看分配任务，开始尝试寻找有价值的线索。
林戈也慢腾腾的踱步进来，看一眼罗先进就不再理他。
对这个老头子，林戈原先看法其实还算勉强。但是现在知道了艾筠的全部事情之后，林戈却对他渐渐有了意见。毕竟如果不是他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艾筠和罗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哪怕你是花了钱买到的儿媳妇儿，你给我好好对待她啊混蛋！
“嗷！”
林戈不爽的对罗先进咆哮一声，吓了老家伙一个哆嗦。
而后不再理会这个已经摆烂的老头儿，林戈跟上张科和孙畅，开始在屋子里认真检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看是否能找到，艾筠来到这里之前她身上携带的东西。
然而林戈只是简单嗅一嗅，就知道屋子里根本没有属于艾筠的气息。
她在罗珏被带走之后犯了病，再过了几年又被送去永市看病。总得来说，她已经至少六七年没有在这个家里呆过。这么长的时间没回来过，屋子里没有她的气息存在倒也可以理解。而且还要考虑一点就是，艾筠犯病之后渐渐变成罗家的累赘，遭受各种嫌弃和虐待。于是尽管这里是她曾经住的地方，但现场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属于她的东西。
就连一件旧衣服都没有，这一点着实让林戈感到夸张。
他在房子里粗略溜达一下，只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和上一次过来时候截然不同。
到处都是各种垃圾，还能闻到各种臭气熏天的糟糕气味。鸡屎在地上干涸，酒瓶子到处摆放，厨房更是不堪入目。进入房间能看见到处是没洗的衣服，甚至还有几件被挂在屋内墙角堆着的农具上面。
这样糟糕的环境简直不能住人，但罗先进选择摆烂也不打算整理。他只是发现孙畅和张科都不愿意搭理他，便懒洋洋的返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开始哼哼唧唧。
至于阻止张科和孙畅干活儿，他是不敢的。虽然只是受到管制惩罚，但终究算是明白了警察的权力和力量。
“看样子屋子里没有，去院子里找找看吧。”
简单翻找了一下衣柜箱子什么的，张科没有在屋内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见咪咪垂着尾巴不愿意踏进门，他明白了林戈的意思，便示意扩大搜索范围。
从厨房进入后院之后，发现院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
到处杂草丛生，泥土遍地还黏出脚印；椅子横七竖八倒在四周，像是遭遇过什么发泄情绪。此外原本养殖在院子土屋中的猪和家禽也都全部消失，只留下臭烘烘的空房子以及堆砌在角落的厚厚一层粪土。林戈甚至在院子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只大概是被黄鼠狼或者什么动物祸害掉的小鸡，头被咬掉落在了一边。
但即使这样，好歹空地位置比屋内能够落脚；林戈嗅一嗅鼻子强忍难闻气味，开始在院子里翻找起来。
他很清楚，以罗健林对艾筠的态度，基本是不可能把艾筠留下的东西给好好放置的。绝大多数私人物品大概率在第一时间都已经被处理丢弃，现在只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什么疏漏可能。
而后……辛苦半个多小时之后，林戈果然有了意外发现。
干净的地方没有什么收获，林戈强忍洁癖进入猪圈后，成功在已经干涸的猪圈角落粪渣堆里，发现了一截带着艾筠轻微气息的银质手镯。手镯已经彻底变形，不知道是被猪啃的还是人为的，反正已经断掉并且被扭曲得不成样子还布满咬痕。甚至就这也被包裹在猪粪当中，花了张科好大的劲儿才把它勉强清洗干净，恢复它原本的颜色。
“这个……是钢印吧？”
将手镯用手机拍摄后放大，张科仔细检查，终于在其中一个扭曲的部位看到了细微的模糊痕迹。
“或许可以找到是哪家金店制作的？”
孙畅眼睛一亮。
“先要确定是什么时候买的，说不定是罗健林送给艾筠的礼物？”
张科冷笑一声，跟孙畅开个玩笑。
“结婚时候戴的？”
孙畅露出不屑的表情，当然知道张科是什么意思。而且以她的看法来说，知道罗健林对艾筠做出的那些事之后，她才不相信罗健林会舍得给艾筠花一分钱。
果然当带着这个银质残骸去询问罗先进，得到是他不屑的冷笑。面对张科的再三询问，罗先进表示罗健林将艾筠买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搞婚礼的想法，也没有把艾筠当成正常妻子看待。他除了给艾筠购置过一些日常衣物，就再没有给她买过任何东西！零花钱日常消费什么的，想都不要想！至于首饰这样的玩意儿？
嘿嘿……罗健林宁可给村口的傻子买这些并且试图占一点便宜，也绝对不可能给艾筠买任何一件便宜货。
“也就是说，这个银手镯要么是艾筠随身携带的！要么是意外捡到的，要么是谁送给她的，大概率不存在第四种可能性。”
张科做出判断。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意外掉落在这边的？”
孙畅看向林戈。
林戈明白孙畅的意思，摇摇头表示这个镯子虽然之前被猪粪覆盖，之后经过张科简单清理，但确实依然还存在着属于艾筠的气味。
只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是艾筠随身携带的东西，黄桂梅为什么没有将它拿走？
这一点或许只有问了黄桂梅自己才能够知道。
单独一件证物或许不够，林戈又继续在院子里继续搜索了一会儿。这一次终究再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再耽搁一会儿之后天也渐渐的到了黄昏。
于是对土桥村艾筠‘家’的搜索，就只找到了这么一个线索。至于最想寻找的目标，艾筠被拐来时候携带的随身衣物以及其他物品，果然不可能被留下来。
带着这个难得的证物，两人一猫回到酒店向张勇汇报情况。
与此同时也得知，永市市局寻找受害者的进程并不算顺利。虽然已经知道黄桂梅就是梅姐，也知道她曾经在永市活动；但还是那句老话，十几二十年前的犯罪行为，现在要找并不容易。
不过梅姐被捕的事情，随着寻找被拐卖孩子公益组织的传播以及各个受害者家属的互相提醒，已经被外界得知。
原本并不知道所谓梅姐是什么人物的无关群众，这会儿也知道了国内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恶行累累、罪恶滔天的人贩子。当知道涉案被拐卖的受害者数量超过两位数的时候，国内舆论顿时变得群情激愤。有人叫好，也有人同情，当然少不了指责警方为什么到现在才抓到她的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给予了警方更大压力。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压力的问题，至少事情被人得知之后，愿意参与进来的人，以及对有嫌疑目标进行举报的人都变得多了起来。
仅仅两天时间，国内警务系统就接受了超过两千起的110报警，都是针对疑似被拐卖受害人的猜测和怀疑。然而其中除了两人确实其父母无法拿出来准生证并且无法交代出生医院外，其他的全部都是虚惊一场。当然也并非全部都是无效报警，至少有近十名涉案目标被确定为私生子，倒是给某些人增添了不少热闹。
另一方面，随着舆论对拐卖案件的传播以及人们对被拐卖者以及其家人的同情，这段时间各个公益组织收到的爱心捐款也多了很多，似乎全国都关注起了这个问题。
而林戈这边，他辛苦找到的银质手镯，在永市市局技术中心得到了复原。
手镯上确实有钢印，但却来自一个非正式公司，大概是私人作坊或者类似的定制机构。向工商部门求助之后，得知这个名叫‘古明银饰加工’的作坊，全国各地登记注册的一共有三十七家，从南到北各个省市都有。其中距离永市最近的一家古明银饰加工作坊，在距离永市只有一百多公里的株市，恰好也是林戈熟知的地方。
这个消息说不上好坏，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会这么巧合。
不过张勇主动打电话过去，并且加了作坊老板的微信之后，从老板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消息。
恢复形状的那个银质手镯，是定制款！
它并不是常规的手镯款式，而是十几二十多年前这家古明银饰作坊搞过一段时间的，伴生银饰计划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呢？
这一款手镯是童镯的一种，从小戴上它之后，店家的建议是不需要取下来；从小佩戴到大，随着年龄调整圈围，起一个陪伴一生的寓意。
当然事实上这玩意儿以噱头居多，但张勇发过去的这个手镯残段，确实是这家株市古明银饰的手工产品。
它只销售过短短过几年，就因为工艺制作费用的高昂、银价跌幅以及铂金彩金等等工艺制品的兴起，而渐渐失去市场，最终从这家古明银饰的产品中消失。
但这样已经够了，至少有一个和艾筠有关的线索，已经能够得到确认！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大喜过望。
林戈也没有想到居然真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艾筠非常有可能是株市人，至少她或者她的父母亲人曾经去过株市。总而言之柳暗花明一样，线索就这么出现了。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李思语激动不已。
这几天张科、李一铎还有孙畅都在外面忙碌，唯有她工作强度最低，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照顾艾筠。随着相伴时间越来越多，她对艾筠的同情和惋惜也是越发浓郁。自己虽然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但好歹远方还有亲戚还有记得她关心她的人。而艾筠呢？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更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什么样子。她甚至变成一个随时可能发病，智商也存在严重问题的精神病人，只有一个唯一的儿子相伴，想一想就觉得可怜。
“后天吧！明天还需要处理一下别的问题。一名十年前因为伪造证件被永市警方打击过的前科人员，今天上午过来汇报了一个情况，他曾经给疑似黄桂梅的人做过好几百张假证。”
张勇这时候依然冷静，越到关键时候越是要沉着应对，不能被线索钓着东奔西跑一无所成。
“什么样的假证？黄桂梅居然还需要这么多？”
张科有些难以理解。
张勇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假的出生证明，假的遗弃证明，假的孤儿院领养证明，假的收入证明大全套。那时候有这些东西在，然后再找找关系，办个户口简简单单。”
“……”
张科闭嘴不开口了，这种涉及到人情关系以及非法操作的事情，总是让身为警察的他们感到难受。
违规操作一时爽，以后出事儿火葬场！有许多的案件其实侦办起来并不复杂，但偏偏就是因为某些人的违规行为导致查不到嫌疑人，这就很让人感觉恶心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一个前科人员主动坦白曾经和黄桂梅有过联系，这对于整件案子的进展也是大幅度的跨越。
他是个办假证的，换言之黄桂梅所需要的全部证件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如此一来需要假证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伪造的是哪家孤儿院，领养人是谁，他都清清楚楚。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他不一定还能记得多少，但是哪怕只能想起来一两个被拐卖受害者的名字或者领养人的名字，就足以再通过警务系统记录，将这个人找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人记起来的信息越多，能够被找到的被拐卖受害者也可能就越多！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让人振奋并且值得期待的好消息。
果然第二天，一个名叫赵自龙的人，被从永市市局的户口档案里找了出来。
十三年前，他通过合法的途径，却利用伪造证件以及人情关系，领养了一个被他改名为赵文的男婴。而那名办假证的之所以对这个人记得清楚，则是因为赵自龙谐音赵子龙，让他记忆颇深。而后赵自龙这个名字在永市不算多见，有过领养经历的更是仅他一人。当天中午他就被永市警方找上门来，百般狡辩之后无奈认罪。
而后让警方感到无语的是，由于是以领养名义收买的被拐卖儿童，因此赵文从小就知道他和赵自龙夫妻不是亲生关系。而后也不知道是没培养好还是摆烂还是怎么的，赵文从小开始就不爱读书不听话调皮捣蛋脾气糟糕，到了初中时候他更是天天逃课夜不归宿，最终如今十七岁了高中肄业，成了一个废人。
当警察从一家网吧里把赵文找到的时候，他竟是沉迷网络游戏不可自拔，完全不理会警察的要求，甚至不在乎赵自龙将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
对于警方询问他是否需要寻找亲生父母，也被他以已经成年为借口，直接果断拒绝。
这个当年被拐卖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我不敢批评他，也打不赢他！每次说的狠了，他就说要去找原来的爸妈，不要我管。他说他不是我生的，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父子，就没打算给我养老！”
双手拷着手铐，赵自龙明明只有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像六七十岁一样苍老。
面对警方的审问，他一边后悔自己当年的犯罪行为，一边懊恼没有把赵文教好。如果赵文当年没有被拐而是留在亲生父母身边，是否还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一个孩子的命运和未来，就因为一个拐子的恶劣行为，而被彻底改变。
就如同艾筠和罗珏一样。
如果没有黄桂梅的参与和影响，艾筠的人生肯定和现在截然不同！她一定不会再得这种精神疾病，也一定不会把属于她的‘罗珏’弄丢，一定能过的非常幸福！
当然！即便现在经历十多年的不幸，但是当艾筠知道她马上就能够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她还是变得十分激动，甚至露出十分期待的神情。
这家伙自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不停的骚扰林戈，让林戈十分后悔坐了女士这辆车，他应该去跟张科李一铎一起坐的！
那边仨混蛋虽然喜欢抽烟搞的车里都是烟味儿，但至少不会揪他的尾巴！
第639章 再来株市
“欢迎来到株市！真是好久不见，咪咪你好像又长胖了！”
当两辆警车来到株市这边的时候，和林戈关系最好的陈松他们这一帮子警犬训导员，早已经等在市局门口。
他们这会儿一个个表现的十分热情，和永市那边警方的态度略有区别。
永市那边或多或少有一点嫌弃林戈一行来给他们找麻烦的想法，但株市这边却是完完全全的热情和欢迎态度。特别是警犬中队的训导员们，他们上回跟着林戈吃独食，一个个都立下不小的功劳，也好好的在同事面前露了一回脸。他们很清楚这段时间的风光都是因为谁，因此对待这次过来的张勇一行的态度十分诚挚。
当然也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就是，拐卖妇女儿童案和警犬中队关系不大，被找上门来也不需要他们多辛苦，自然惠而不费可以多说些好听的话。
此外，株市市局的杨副局长，态度也很不错。
株市并不是黄桂梅案的重灾区，据他所知目前也没有发现黄桂梅在这边的活动痕迹。再加上作为副局长他一般不需要亲临前线，因此漳市一行人过来对他影响有限。
此外还有就是，身为副局长，他需要在手下请求高手支援的时候想方设法求来帮助。因此林戈张勇这些人啊猫啊的能力以及说不定将来能再给株市帮上忙的种种好处，还是让杨副局长十分看重的，因此主动露出善意态度。他很清楚一个道理，用手下跑断腿的辛苦来换取一次破解疑案积案的机会，其实是非常划算的事。
杨副局长很会做生意。
他乐呵呵的想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热情的跟张勇他们几个分别握手。
看到孙畅的时候，他还额外多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毕竟这名年轻女警察上一次来株市的时候，表现相当之显眼，比自己手下那些蠢蛋货色们强的太多了。
“具体情况，我们找个位置先谈谈吧？”
面对杨副局长请先吃饭休息的邀请，张勇没有答应，而是决定先把正事确定一下，搞清楚了株市方面的支援态度再说。
“也好！哎，咪咪呢？”
杨副局长从善如流，转头要邀请一行人去市局里面，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咪咪还有手下一帮子狗奴，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