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国强的表情很平静，见林戈没有挣扎，就帮他检查了一下受伤的爪子：“嗯，挺严重了。叫你小子胆大妄为，这下知道吃亏了吧？好了别乱动！你要去哪里我抱着你去，赶紧指路。”
林戈郁闷的不再动弹。
“你这就跟养了个儿子似的。”
宋国人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对于林戈，他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这叫什么？这叫轻伤不下火线！这样的猫，才配得上漳河派出所的混蛋们在市局大闹一场、灰头土脸才换到的警犬名额。
一开始，其实他也以为漳河派出所的这只猫，是这个派出所打算弄噱头的炒作名气的呢！
现在看，确实了不起。
林戈被聂国强抱在怀里，一人一猫都是湿漉漉的。
但是这会儿随也顾不上那么多，来到厂子门前站队的玻璃厂员工面前，林戈开始认真的在这些人当中寻找龙小军的踪迹。
只是……似乎不在这里。
“所有人都到了吗？”
见猫没有动作，宋国人回头对厂子负责人杨秋道：“之前说的外出的，还有需要耽搁一会儿才能过来的几个人，都来了没有？”
“基本都来了！就连我们厂长，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脸色难看的杨秋身体都在哆嗦。
他可是已经打听到了，厂子外面发现一个人头的消息。而那个杀人犯，就藏匿在厂里这两百多号员工当中。
要老命了！
宋国人并不惯着这人，眉头一皱严肃的道：“什么叫基本都到了？人齐了就是齐了，没齐就是没齐，说老实话！”
杨秋赶紧转头转移火力：“邓海波，人都齐了没有？”
“只有杨洋没到了！”
调度邓海波同样一脸紧张，匆匆跑过来道：“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马上就来！抱歉啊警察同志，厂子里设备停转需要时间，不处理好就肆意脱岗，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杨秋的脸色变了变。
宋国人没有找茬，只冷静的道：“这个杨洋是什么人？也是工厂的干部？”
“不！他是管工厂安全的安全员，不算是干部。安全员负责厂里运转期间的安全巡逻，每个倒班都有一个。”杨秋赶紧解释道：“警察同志，杨洋是个做事非常负责的工人，也是厂里的老人，绝对不可能是杀人犯。”
宋国人转头看向杨秋：“是么？他和你都姓杨，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杨秋迟疑一下，最终还是老实的道：“这个……行吧，厂子里都知道，他是我小叔的儿子。但我也不算是任人唯亲对吧，他做事挺好的，厂子人都知道。”
“唔……”
宋国人不置可否。
关系户这种事，永远都是避免不了的。只要能够排除这个杨洋的嫌疑，他也没兴趣管玻璃厂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杨秋焦急的打电话催促杨洋，宋国人、聂国强还有闭着眼睛恢复体力的林戈，都没有做声。
不多时，杨洋急匆匆的从办公楼那边跑过来。
这个方向，让现场几人的脸色都在微变。
安全员……耽搁半天……不是从工厂区过来，而是办公室？甚至看他凌乱的衣服，这是刚刚睡醒还是？
当杨洋跑过来的时候，一行人甚至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这就是……安全员？
邓海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杨秋脸上更是露出恨其不争的神色。
跑过来之后，杨洋跟几人一边解释，一边就要往那边集合的人群里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忙过头了！警察同志，对不起啊！”
“等一下！”
宋国人一声命令，旁边就有警察拦住杨洋。
杨洋身体抖一下还想说什么，宋国人却转身看向杨秋和邓海波：“这就是你俩说的，在忙设备停转？这就是所谓的安全员？他上班喝酒睡觉，他的事情谁在做？”
杨秋头疼的捂住脸，邓海波则低下头再不敢开口。
这样的态度暴露在宋国人眼中，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浑身怒火就汹涌的冒出来。
第64章 无形之人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样子让宋国人愤怒万分，也让聂国强露出无奈神色。
警方办事，最怕的就是这种隐藏真相或者胡乱说谎的蠢货！
他们非但不能帮忙，还很容易把警方引向歪路，让警察宝贵的时间还有一路的辛苦全部付诸东流。
诚然他们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但是这种自私带来的后果……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宋国人揉揉太阳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你身为安全员却不做事，那是你们公司内部还有审计局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们的事情牵扯到案子，到时候就别怪我把你们当从犯论处了！”
“没……没有牵扯！”
杨秋慌张的叫起来。
“不是！”
但是他话音未落，邓海波却焦急的道：“厂……厂里有些人，把自己的工作外包给了别人！特别像杨洋这种没人能管的，平时根本不来！他在外面找了一个不是工厂员工的人，每天拿着他的工牌帮他晃悠两圈，再打上下班的卡！厂里大概有七八个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平时想管也管不了！”
“邓海波！”
杨洋瞪着眼睛尖叫一声，仿佛要杀了邓海波一样。这会儿他酒也醒了，瞌睡也没了，面对顶头上司依然气势汹汹。
杨秋无奈的捂住脸。
“把他铐起来！”
宋国人不给杨秋面子，也不惯着这个关系户。怒视一眼杨秋和邓海波，他重新下达命令：“厂里还有七八个隐藏的黑户，把他们全部找出来！这些人，嫌疑更重！”
几名警察匆匆跑了出去。
看着自家亲戚被手铐拷住后终于不再挣扎，杨秋面色死灰。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厂子的老板还有厂长，绝对不会放过他。
“说吧，给你顶班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宋国人来到杨洋面前。
“我……我不知道。”
杨洋嘴巴哆嗦一下，战战兢兢的道：“我……我打牌的时候认识的，他自称王兆虎，平时在周边打零工。我……我问他要不要帮我顶班打个卡，我给他发工资，他就同意了……”
“王兆虎？龙小军？龙、虎……”
宋国人斟酌一下，继续问道：“听你的话，你和他不算熟人对吧？你就没管这人靠不靠谱？是什么身份？”
“只……只打个卡，又不需要他干活，我就没多想。”杨洋苦着脸道：“警察同志，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我这迷迷糊糊的，是不是王兆虎他犯什么事儿了？”
“王八蛋！你还迷迷糊糊的！你他妈干的什么事儿，找一个杀人犯帮你顶岗？”
宋国人还没开口，杨秋就愤怒的叫起来，“你他妈之前不是找的隔壁老刘吗？人家好歹知根知底，年纪大点儿关你屁事啊！”
杨洋像个废物一样几乎要哭起来：“老……老刘嫌钱少，我那段时间正好打牌输了钱不够，王兆虎他要的少些……我……我哪知道他是杀人犯啊？杀人犯还在外面打牌？”
杨秋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宋国人摆摆手：“有没有王兆虎的照片，或者联系方式？你既然请他帮你上班，发工资总不会都给的现金吧？微信或者转账调出来我看看。”
杨洋低着头不吭声了。
宋国人更加头疼。
这蠢货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是什么年头，哪个没有手机，谁家发工资不是银行或者微信支付宝转账？这种只要现金的家伙，不是稍微一想就不对劲么？
“你们平时都不联系的吗？”
“因为只是……做个样子，打不打卡都没人管我……所以……王兆虎也不催我要钱，我也就没管他到底有没有来上班。有时候茶馆碰到了，再赢了钱的时候给他都行。一两个月的，他也不催……”
杨洋不敢再隐瞒，赶紧老老实实的把他知道的关于王兆虎的情况都交代出来。
但是让所有人无语的，他和王兆虎几乎算是陌生人，连牌友都谈不上。王兆虎很少打牌，也从来不催他要工资，这让他很舒心，只觉得比之前代班的贪婪老头要舒服的多。
可谁想到，这人居然是个杀人犯？
一想到自己竟然把一个杀人犯带进厂里来，甚至还把工牌给他让他能够在厂里自由活动，杨洋就感觉到一阵阵尿意。
“几乎可以确定了，王兆虎嫌疑最大。”
宋国人和旁边几个刑侦低声讨论一下，叹口气道：“差一点就要放过这个线索了，想不到这个厂里居然还有不在名册上的人。不过……既然他在这个厂里活动，肯定会留下痕迹，让大家仔细侦查。对了！看看门口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王兆虎，带这人一起去看！他既然要打卡，总不能每天都偷偷摸摸的来吧？”
几名警察怒视这些个差一点坏事的混蛋，再匆忙的离开。
林戈没有想到，自己原本以为已经被困死在玻璃厂，只等警察包围之后就能随便揭开他真面目的龙小军，居然还有另外的身份，居然还能继续隐藏。
玻璃厂不规范的管理还有任人唯亲的人际关系，让一个杀人犯找到漏洞，并且给警方造成了巨大麻烦。
龙小军没有逃出玻璃厂还好！
如果他这时候已经逃脱出去，那林戈就只能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保护证物的举动了。如果连这最后的一点证据都被销毁，那龙小军逃出去之后岂不是鱼跃大海？
而现在，至少知道黑暗中隐藏着这么一个人，知道外卖员口中的刀疤脸和龙纹龙都是伪装，手里也还有龙小军的DNA线索，不至于一点收获都不剩。
但是，龙小军真的已经逃掉了么？
现在这种全城监控风声鹤唳的情况，他能逃去哪里呢？
林戈抬头看了一眼聂国强。
恰好聂国强也低头看过来，似乎想到和林戈一样的地方。
“咪咪，我们走走？再坚持一下，勇敢一点！咱们在厂里走一圈儿，走完了我就带你去医院。”
聂国强抱着林戈转身。
林戈没有拒绝。
他讨厌虎头蛇尾。
就如同那至今如鲠在喉不知所踪的赵亮一样，林戈不希望自己身边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凶残的罪犯。
“要说能够藏人，并且能够躲过警方搜查甚至警犬的地方，其实应该也不多。”
聂国强一边走，一边对林戈交代道：“哪怕玻璃厂里范围挺大，刺鼻的化学品，还有高温高压等等妨碍侦查的地方很多。但是这些再包括一条能够藏人，可选余地就不多了。”
一人一猫直接无视了办公室、更衣室这样的地方，就连食堂也只是在外面稍微走一圈。
“局里的几条警犬也不是废物，一般的捉迷藏可玩不过他们。所以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那种既能屏蔽警犬，又能让人觉得藏不了人的，常识以外的地方。”
聂国强越走越偏，径直来到厂区边缘堆放煤炭的锅炉旁边。
作为一个玻璃厂，高温是毫无疑问的。而同样作为一个十几年前的老企业，这边虽然在几年前引进了新设备，却也将锅炉房和几十米高的煤炭烟囱保留了下来。
毕竟这玩意儿想要拆除同时不影响旁边厂房，其实还是挺麻烦的。再加上厂里不缺地，也就将它放置不管了。
只是……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刺鼻气味，少许异味也不影响分析。如果真有人藏在附近，应该绝对躲不过警犬的鼻子才对。
但聂国强还是来到高耸的烟囱下方。
从下往上看，烟囱高的夸张。
而电视剧里那种顺着掩藏外爬梯躲到烟囱最顶端，也不可能躲得过警用无人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