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当做视而不见的。
在厚着脸皮的纪队长的再三邀请下，林戈和李一铎上了警车。半途转弯去接了李思语，然后一行人一同来到西重市市局的刑侦中心。
对于这次的连续杀人案件，西重市已经耗费四天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干脆设立专案组，坚决进行强制攻坚。专案组由市局局长石振康亲自带队，手下也全部是局里以及各地方派出所里的精英强将。但偏偏让人遗憾又恼火的，哪怕有这么多优秀警察在一起努力，这个案子却愣是没找到半点的线索。
“人到底是怎么失踪的？网约车司机说是女孩自己下的订单，也没有中途改变行程！换言之她是主动去的大洪山水库那边，可为什么？大晚上的，去水库那边干什么？”
石振康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实在是西重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公安局局长难辞其咎。
围在会议室里一圈的人，这会儿没有一个敢吭声。案子不破，谁都没有脸皮大声说话。专案组建立起来，不把案子破掉或者厚颜无耻跪地认输，谁也别想回家！
“受害人的手机呢，找到没有？”
石振康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毕竟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一名专案组成员低着头站起来。
“通讯公司的最后定位是在大洪山水库往西重市的国道入口附近，距离网约车司机所说的下车地点不远。但是现场经过多次搜索，并没有发现手机或者手机残骸。”
石振康横他一眼道：“没有找到再继续找！把多余的人力全部拉过去！派了警犬没有？”
“派了，也没有用。已经往辐射范围走了一公里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再加上大洪山水库也算是西重市有名的垂钓地点，驾车来这边钓鱼的人非常多，现场车轴印比较混乱，也无法确定具体情况。不过根据我们的判断，凶手大概率不是大洪山水库附近的居民。因为社区配合我们排查过，事发当晚基本都没有异常情况。”
这名专案组成员握紧拳头，自己都是越说越愤怒。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凶手大概率是一个流窜犯。如今时间过去四天，这个案子想要快速破获已经非常难了。
“法医那边呢？”
石振康再看向旁边技术中心的负责人。
穿着白大褂的法医科室负责人站起来，同样低着头道：“根据对受害者的检查剖析，受害者死前遭到过侵犯。死因是喉咙物理性窒息，而且是侵犯过程中同时进行的残忍动手。受害者身上有多处擦伤和挫伤，但没有发现致死性外伤，很可能是被硬生生掐死的。在受害者死后，凶手还对遗体进行了残忍的破坏性行为，并将受害者被抛尸在水中。由于受害者会阴部遭到严重破坏，我们没能提取到有效的体液数据。唯一能够判断的是凶手仅为一人，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间。他指节较粗留有指甲，还有稍微的左撇子倾向。很抱歉，暂时能够取得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了。受害者被发现之前遭到过水库里鱼虾类的啃食，有些东西……”
说到这里，这名法医负责人难受又遗憾的摇了摇头。
“畜生！”
会议室里众人忍不住低吼出声。
“凶手的犯罪手段，比去年进化了啊。虽然是同样的侵犯后杀人抛尸，但这一次他学会了破坏痕迹，变得更加残忍更加狡猾了！”
石振康抿紧嘴唇。
“是否并不是同一人所为？”
坐在对面的刑侦大队长汤旭抬起头，提出观点道：“如果只是侵犯抛尸，是否还有可能是模仿作案？去年的事情虽然闹的不大，但有心人还是知道的。再加上此类犯罪模仿难度不高，会不会去年和今年的并不是同一个嫌疑人？如果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调查方向就必须发生改变，不能因为两次案件的共同点而被误导。”
“所以老子叫你们赶紧找到线索啊！现在在这边怀疑放嘴炮有什么用？连续杀人还是模仿犯罪，他妈都一样已经死了两个了！是不是要再死两个，你们才能做出判断？”
石振康大声咆哮起来，一句话说的汤旭哑口无言。
其他人都不敢再吱声，毕竟石局长说的没有错，找不到线索的情况下在这里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局长！”
纪队长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再小心翼翼探头道：“楚省的那位，我之前跟您提起过的那个，我把它带来了。”
“嗯？石局长请了专家？”
会议室里一众人好奇的抬起头。
“快请进来！”
石振康也不对众人解释，因为说出去也丢人。反正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尽快破案，就算把一只猫当成最后希望，他在这里也认了！
“这么年轻？”
李一铎面无表情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众人低声嘀咕。这小子看起来才多大，居然就是石局长信任并且专门去找的专家？
而后林戈和李思语一齐走进会议室，几个人的议论声就更大起来。
“这还带宠物的？什么玩意儿，拍偶像剧么？还是说年轻的专家就是不一样，还有什么特殊癖好之类？”
“瞎扯淡！”
几名警察都露出十分不爽的情绪。
“快请坐！”
石振康倒是心知具体情况，对手下人的疑惑也不解释。等李一铎向他行礼，他这才站起来回礼，再示意不要耽搁时间了赶紧干活儿。
“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一铎找到一个空位置，朝两边的同事点头道歉再将椅子拖出来。但是让众人意外的，他并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站到椅子后面任由那只猫一跃跳到椅子上蹲下来。
猫身上的毛炸呼呼的，看起来凌乱糟糕。但就是这样一只猫，居然能跟他们这些警察坐在一起？这年轻人的癖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周围的几名警察竖起眉头，再一齐恶狠狠的瞪着李一铎。
李一铎脸色不变，反倒是他旁边的李思语有些怯生生的拽住他的衣角。而大模大样蹲在椅子上的林戈，则懒洋洋的打一个哈欠，再环顾四周观察这些所谓的西重市专案组精英。
也就……那样吧！比起上次在南省永市见到的警察，看起来稍微强势一些，但是也不值得他紧张。
“这位是来自楚省漳市大名鼎鼎的警猫咪咪，曾经破获过多起恶性案件！例如去年南省大名鼎鼎的碎尸案，还有漳市特大涉毒案，咪咪都曾经立下不可替代的大功劳！这一次我特别向漳市公安局提出邀请，好不容易才请来它帮忙我们一起解决这件案子。大家伙别小看它只是一只猫，这案子要是让一只猫比你们率先找到线索甚至抓住凶手，那你们这些家伙就真是连一只猫都不如！到时候也别自称什么优秀警察了，干脆一个个都回家养猫算了吧！”
石振康一句话，表扬了林戈，也把在座一众人说的面红耳赤义愤填膺。
南省碎尸案，大家都是知道的。去年年底组织培训的时候，这起案子还被请来的专家当做例案给大家做过详细解读。对于这件案子中有过参与的那只猫，有的人在意也有人抛去脑后。可这会儿那只传说中的警猫就这么不可思议出现在大家眼前，一众人还是互相对视，都感觉仿佛天方夜谭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
可石局长已经发话，大家还能怎么办呢？虽然这件案子确实复杂，但如果真让一只猫把自己这么多人比下去，西重市所有警察的脸可就真的要丢个一干二净了。
“咪咪是吧，咱们走着瞧！”
有警察在底下暗乎乎给自己加油打气。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石振康再把案子基本情况，专门给林戈和李一铎讲述一遍。残忍的事实听的后面李思语脸色苍白神情愤怒，偷偷用手在林戈背上碰一下，示意这个忙咪咪一定要帮。
“这种畜生，不抓不行啊！”
林戈点点头，心里的抱怨和懒散早就消失不见。如果早知道案子恶劣到这种程度，他刚才就不在路上墨迹了。早一点过来，说不定就能早一点让犯罪者吃上花生米。
“李警官，咱们现在就抓紧时间，带着咪咪去现场看一看？说实话咪咪的能耐我有所耳闻，嗅觉比机器都好用，说不定真能找到我们没有发现的关键性线索。”
石振康看向李一铎，征求这个铲屎官小子的意见。
他并不认为这只猫有独立进行判断以及做主的资格，顶多就是嗅觉什么的厉害一些，真要干活儿还得让人带着。
“咪咪？”
李一铎倒是了解林戈，没有自己做主而是咨询林戈的意见。
“嗷！”
林戈仰头叫一声，也不回应就这么直接跳下椅子，耐心又急迫的朝会议室大门走过去。
杵在门口的纪队长赶紧给他开门，见李一铎和李思语跟着走过来也就推理出这只猫的意思，赶紧在前面领头急匆匆的去开车。
他原本是没有资格加入专案组的，这件案子他也没有权利插手。但这一次不一样了，给这只猫当个司机，说不得就能加入进来，并且在推理上展示自己的能耐。
“呵呵，倒是果断！”
石振康满意的看着两人一猫不打招呼就走，然后转头看向室内自己的这些废物手下：“还愣着干什么？人家专家都知道不耽搁时间赶紧出发，你们还在这里发呆？”
“哦？哦！”
“是！”
一众警察一头雾水到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那只猫居然不是在瞎跑，一个个赶紧站起来去做前往现场的准备。
“去年的案子，和今年这一起基本没有太大差异。无论是时间还是作案地点，甚至被害人去往大洪山水库的方式，都几乎一模一样。通过微信消息中受害人和朋友的聊天记录，我们判断受害人和凶手是在游戏中认识的。总而言之就是从网络好友发展成为线下见面，再被骗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实施加害。”
纪队长一边开车，一边对林戈和李一铎介绍他所知道的具体情况。
今年的这起案子他知晓不多，但是去年至今没有破获的那次杀人案件，各种消息和情报其实已经没怎么遮掩。万一误打误撞因为一个小事儿把犯人给抓了呢？对不对？所以市局其实对下属所有民警都下发过嫌疑人速写和案件基本信息。当然这些警察内部资料肯定是保密的，没有哪个会傻的跟外面无关人说出去。
“网络游戏受害者？”
林戈忽然想到了林佳，那姑娘不也是差一点就着了道？被一个吸毒的二溜子给骗了，险些就发生大事。
当时如果不是林戈带着聂国强及时赶到，她的下场也未必能比西重市的两名受害者好到哪里去。甚至对林佳来说更残忍的，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稚嫩少女呐！
“具体是什么网络游戏，应该能够查到的吧？游戏公司那边没有记录吗？和受害者多次交流的对象身份，这些应该都可以排查出来吧？”
李一铎忽然开口。
“一款在微信上打广告的劣质手游，无论游戏运营还是开发那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聊天记录纳入数据库中。甚至就连玩家自己，也不存在将聊天框上拉搜索自己的聊天记录的办法。再加上这款游戏甚至都不需要注册登录，因此总归这方面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呵呵……妈的，这时候倒不索要玩家信息了？”
纪队长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
“没有记录么？这就有点麻烦了啊！”
李一铎皱起眉头，对于自己的技术得不到施展，稍微有些遗憾。
“交通工具呢？”
李思语也想尽一份力，于是思索着道：“去年发生案子之后，你们不可能对没有破获的案件不进行任何防备的吧？大洪山水库没有添加几个摄像头？还有几条进出的道路，也没有找交警部门监控一下？受害人是乘坐网约车来到的受害地点，那么凶手呢？他总不可能徒步过去吧？但凡有个车，是不是也能排查一遍？”
坐在副驾驶的是一名参与会议的专案组警察，名叫徐震，专门负责对接警猫咪咪的工作。听到李思语的话，他沉声道：“排查过了，并未发现嫌疑车辆。至少就目前而言，并未发现有车辆在去年和今年的同一时间，同时来到大洪山水库。而说实话，进入大洪山水库的路就在国道边上，来往车辆太多了。我们对两个摄像头之间停留超过半个小时以及未曾离开监控范围的车辆都进行过调查，筛选出了十七个目标，但都被排除。然后现在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
“电动车或者自行车！”
李一铎眼睛一亮抢先开口。
徐震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了李一铎一眼，这才点头道：“也包括摩托车！西重市或者说整个川省，摩托车非常之多。这边由于地形特点再加上过去城市规划疏漏，摩托车的保有量一度超过私家车。其中大部分没有牌照，牌照过期或者已经经过多次转卖。这样的车子是查不到车主信息的，哪怕交警部门每年都会很多次的对这些无牌无证摩托车进行拦截没收，也依然无法杜绝它们被拿到郊区或者周边继续使用。再加上电动自行车的出现，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这些都是隐患呐！”
李一铎叹一口气，也终于明白这起案件会让西重市的精英同事们如此为难了。
城市发展的后遗症呗，其实漳市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第416章 困难重重
几辆警察很快来到大洪山水库附近。
“大洪山水库长约九十公里，水道弯弯绕绕，岸边地形复杂，很多地方平时极少有人过往。其中一些水域的水流非常湍急，水下甚至藏匿礁石和又长又危险的水草，就连本地人也不愿意过去。”
徐震一边领着林戈一行往事发地走，一边指着路一侧陡坡下的河流道：“从这边往下一点点，去年初弄了一个漂流项目。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都有许多游客和爱好者过来玩耍。呵呵……或许是代沟吧，也不知道冬天玩水到底有什么意思。反正因为那个大洪山漂流，导致大洪山水库附近陌生人数量剧增，也给我们的排查增添许多麻烦。说实话，今年的案子比去年更加复杂的原因，就在于这一点。去年大洪山水库还没有禁渔，当时是一群野钓者发现的受害者尸体。虽然他们及时报警，却也将现场破坏的一塌糊涂。而今年好不容易大洪山宣布禁渔，原本以为过来的人会少一些。可谁想一个漂流玩水，就再一次让寻找凶手的工作变得复杂起来。”
“游客么？确实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不稳定因素。”
李一铎低头和林戈对视一眼，都有些心中戚戚。
游客这种存在，确实给当地经济和就业增添不少机会。但是与此同时，它却也给当地治安带来诸多麻烦。且不说西重市这边了，就连漳市或者说漳河派出所，每天至少四分之一的接警也都是因为漳河风景区那边的报案。漳河风景区其实有自己专门的警务岗亭，也有市局专派的警察小队和水上水警部门。但即使如此，他们的工作量依然大到忙不过来。再加上风景区原属漳河派出所辖区，因此很多麻烦的难缠的纠纷，就全部被甩到派出所这边接手。
蒋依依每天的工作，几乎有一半都是在解决游客之间，或者游客和旅游公司之间的矛盾。也亏得她伶牙俐齿又耐心好，几年下来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乱子。
想一想，李一铎又道：“但是漂流项目那边肯定有公司和各种监控的吧？旅行团一类的肯定也有备案，这方面的调查也没有什么收获吗？”
徐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也对！指望一个人流量那么大的地方，公司管理没有任何差错，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再加上这年头人们都聪明了，个人散客比旅行团多，管理起来确实更加困难。”
李一铎很快自己做出解释，不再疑问为什么这个徐震总是一问三不知。
警察又不是万能的，也不能说给每个人都牵个链子不让他乱跑。有些人玩着玩着总喜欢去既定路线之外的地方玩耍，这种事别说景区负责人，就连警察也都管不过来。
“也就是说，目前连一个嫌疑人范围都无法确定么？”
林戈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一次的案子很可能比南省的案子更加复杂困难。特别是那种一犯完案就跑的流窜型凶手，哪怕林戈能找到线索也没法锁定目标啊！
很快目的地到了，现场依然还有二三十名警察在辛苦忙碌。眼下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天眼见就要黑下来。但即使如此，警察们也没有收队。他们像捡破烂一样在地上到处乱找，只为寻找一丝可能的线索。在旁边搭着的一个临时雨棚里，还有四条警犬有气无力的趴在那边吐舌头。几个大家伙看起来累的不行，就连看到林戈也懒得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