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柴油厂罐区上班的混蛋,将制作甲醇柴油的原料通过翻墙盗取出去,以极低的价格售卖只为换取几包烟钱。一个拿着非法买来的甲醇当乙醇使用的混账,还特么欺骗自己人往里面兑水却要求同伴给他钱!两个畜生再加上四个什么都不懂却会耍小聪明的蠢东西,就这么制造了这一起几乎将整个漳市掀翻一遍的巨大事件。
如今案件虽然已经破获,但流落在市民手中的白酒却还在紧急追索当中。
市里直接短信提醒这批白酒有质量问题,拥有者可以持未开封酒瓶前来固定地点退货并且领取一定补偿,相信能让那些嗜酒的家伙按下蠢蠢欲动偷尝的心。
而尽管有这种自助收缴,但警方并非就不需要工作了。短信效果不是百分之百,而哪怕还有一瓶含甲醇的白酒还流落在外面,对警方和持酒者都是巨大威胁。愚蠢的林有福兑水完全是瞎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最终比例,和林有禄他们偷偷带进厂子的每一个开水瓶里的含量都完全不相同。有的根本只是水只有微量甲醇,有的却浓度较高能够达到致命程度。所以无论如何这些白酒必须一瓶不少的全部追索,警方接下来的工作依旧非常严峻。
说实话事情能够走到这一步,其实挺无语的。但凡这几个人稍微懂一点化学原理,哪怕稍微手机查一下,哪怕对法律还有厂里的规章制度有一点点敬畏,它都会不会发生!
或者但凡厂里的管理和巡查能够更严格一些,更细心一些,产品分析取样的次数再多一些,这件事也同样不会发生。
可偏偏在这样的层层错误之下,这件案子就这么离谱的发生了。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漳市所有警察还有工商部门,全部都在为这些参杂了工业甲醇的有问题漳河大曲忙碌个不停。
好消息是林有福等人的行为是从年前开始的,也就是作案时间一个月多一点,大部分的问题白酒依然停放在仓库没有出货。坏消息是尽管如此,漳市各部门也不敢允许哪怕一瓶时间近期的漳河大曲出现在市面上。
这是一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问题,没有人敢保证这五个人就一定没有撒谎。如果真按他们的作案日期去禁酒,警方工作量自然降低不少,但万一有那么几瓶漏网之鱼怎么办?
实验室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林有福五人所使用的工业甲醇是比工业酒精更加麻烦的东西。
它由于多次且频繁的在甲醇柴油的生产制造过程中循环,因此里面除了低纯度甲醇以外,还参杂了大量的钾类化学物质残留以及氯化物、重金属成分等等。
这种东西即使没有甲醇危害,却也连百分之一的食用标准都达不到。甚至这些重元素在人体内长期堆积,伤害一点也不会比低含量甲醇来的小。
“根据产品批号追溯,从去年十二月份开始统计,林有福等人所在的B2车间生产出来的问题白酒,涉及到三个档次一共三千一百七十四瓶。其中仓库等待发货的有两千四百瓶,也就是四百箱整。其余的七百七十四瓶,有一百七十四瓶属于近期生产,还在包装车间等待装箱。另有六百瓶也就是一百箱整,已经于这两日进入到了漳市市场。其中我们已经追索回来四百一十二瓶,剩下一百八十八瓶减去已经产生受害者的一百一十二瓶,还有七十六瓶不知踪迹。”
五天后的市直会议上,杨烨面对市政府领导以及省厅特派专员,精准汇报了这五天来整个漳市所有警察以及工商部门同志,竭尽全力所达到的最终成绩。
只是很显然看会议室里各领导的脸色,这个结果并不算好。
“也就是说,还有可能继续产生更多的受害者?”
一名女性副市长脸色难看的询问。
“根据对收缴白酒的分析,其中一大部分瓶装酒的甲醇以及杂质含量十分轻微。林有福并不懂得稀释技术,他单纯灌入自来水的行为,导致一部分问题白酒中的甲醇含量非常低,基本低于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标准。”
杨烨摇摇头,面无表情继续道:“再加上出现在市面上的问题白酒,基本都是最开始几天的生产成品。那时候林有福还不够胆大,加入甲醇剂量不高。因此有理由相信,剩余七十六瓶大概率已经被喝掉,只是受害人并未产生中毒反应而已。”
“杨副局长是吧?我可以理解为,有低剂量的,就一定有高剂量的,对吧?谁敢保证剩下未被发现的那些问题白酒,一定全部已经被喝掉?哪怕只有一瓶重毒的,它都能再杀几个人!”
省厅专员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
杨烨没有办法反驳。
虽然他很想说,剩下的那些基本都是路边超市以及小区门店等等小量贩的销售途径,以现有条件和人力,根本不可能准确查清楚每一瓶的下落。
但人家专员说的没错,任何一瓶遗漏都可能代表一条人命,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开口说放弃的。
“市局所有同志们都还在紧张战斗,没有一个人逃离现场。在全部问题白酒都被找到之前,漳市全体警察绝不收队。”
“呵呵……量力而行就可以了,但要记住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人命大于天!杨烨你是个老党员,这个道理不需要我再多说吧?”
“是!”
杨烨缓缓敬礼,并且立下军令状。
“操!”
邵永康手持棒球棍用力一砸,面前供警员们临时休息的塑料小凳就四分五裂,残破主体更是飞出去几十米远。
谁也没想到他会把一根金属棒球棍藏在警车里,谁也没想到邵永康会突然爆炸。只是看这家伙气势汹汹的样子,旁边其他人一个个寒蝉若噤,都不敢说话。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那对该死的狗男女,他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找到所有酒瓶,那种事他们怎么不自己来试试?他妈的人家喝完酒把酒瓶一丢,清运车一碾碎,还他妈的找个鸡儿蛋卧槽!”
邵永康肆意挥舞球棒,嘴里更是骂骂咧咧个不停。他原本就暴躁的脾气随着这五天来长时间的疲惫和困倦,已经仿佛了变成蒸腾的熊熊火焰。
若这会儿那名副市长还有省里专员在,说不定他一棍子就要砸他俩脑袋上。
“桃儿,你去劝劝?”
陈亮偷偷对旁边干活的庄桃使眼色。
“我又不傻!”
庄桃翻个白眼。
这些天在刑侦一中队,她过的还算舒适。只可惜难得的好心情随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麻烦,变成五天没有好好睡一个完整囫囵觉的,超级绝望的状态。
“你急个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别给市局丢脸。老邵,咱们尽全力就行了。人没死就拼死的干,无论什么结果至少我们能够无愧于心对吧?”
翟小军稳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号称十倍浓缩的不加糖黑咖啡,苦的他脸颊直抽抽。
几乎整整五天的不眠不休,他就是靠这东西硬撑下来的。甚至五天时间他没有回过家一次,大冬天里翟小军依然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的馊臭味。
见邵永康恶狠狠瞪着自己,翟小军慢条斯理再嗦一口咖啡道:“虽然那两人一个姓郭一个姓黄,但是人家真的不是夫妻。你骂他们狗男女,有些侮辱人家省厅来的高级专员了。”
“操!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邵永康不停活动胳膊挥舞球棒,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恢复清醒和冷静。
然而面对如今的情况,所有人谁也说不出放弃这两个字。万一真还有毒酒存在,那就是一条无辜的人命啊!
“队长!漳河派出所传来消息,又找到了一箱漳河大曲!完好未开封的六瓶,是从漳市戒毒所附近一家小卖部里找到的!”
王立群接一个电话,再匆匆赶过来汇报情况。
“咪咪干的吧?它今天又找到几瓶了?”
邵永康毫不意外,眼下也只有那只猫还能源源不断给他带来惊喜了。这五天里找到的问题白酒数量,咪咪独自一猫就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功劳。
“还有多少瓶没有找到?”
邵永康转头问翟小军。
“二十八瓶。”
翟小军这几天对这几个数字已经烂熟于心,减法一算就得到一个最新数字。
邵永康焦急的再转几圈,狠狠一跺脚道:“妈的!最后二十几瓶,搜寻难度太大了!老翟,统筹的事情交给你吧?我等的不耐烦,先去外面溜达两圈。咪咪能从戒毒所那边找到白酒,说不定还有被我们忽视的漏网之鱼。”
“队长!中心医院又接收到一个甲醇中毒的病号。这个人是严重性中毒,发现时候已经失去意识,直接进了抢救室!”
庄桃负责联络的方向,又传来最新消息。
“操!让乌鸦嘴说中了,真还有大货!”
邵永康再骂一声。
“好歹又减少了一瓶,二十七了。”
翟小军说的云淡风轻。
从受害者人数过百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么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模样。特别目前死亡和重伤重残的已经超过十人,区区一个失去意识已经不算什么了。
只是警方拼死围追堵截,依然还有中毒事件发生,这就让人变得丧气起来。
“咱们这么干有用么?那些收到信息却拒绝将漳河大曲交出来的,他们就是在自寻死路。就像昨天那个傻逼老头一样,上门询问他说没有,结果中午就进了ICU!”
一名警察狠狠将手中资料夹丢在地上。
“捡起来!”
邵永康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恶狠狠盯着那人道:“连咪咪它一只猫都还在拼命寻找,你有什么资格选择放弃?你们这些人加起来,这五天找到的问题白酒还没有咪咪一只猫多,还敢在我面前发脾气?”
“我……”
这名警察很想辩解,猫的耳朵猫的鼻子等等。但是作为警察他还不至于不分是非,将文件夹捡起来转身就走。
“去哪里?”
邵永康喊一声,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谁也别想脱岗。五天算什么?除非还只剩下个一两瓶实在无计可施,否则谁他妈的也别想临阵脱逃!
“养老院!”
这名警察回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现在只能考虑更远的农村还有养老院孤儿院这种跟外界半隔离的地方了啊。”
翟小军叹了一口气。
圈子放的越大,查找范围越大,需要的人手就越多。如今连十里派出所和各个乡镇派出所都已经全力以赴,再还能去哪里找到更多的资源过来?
“呼呼……”
林戈大口喘着粗气,只感觉浑身疼得厉害。可事情到这一步,哪里是还能放弃的?新的受害人证明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剩下的二十几瓶酒说不定就是二十几条人命啊。
“可是,大家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林戈看着前面被张科搀扶着的孙畅,还有摆手拒绝李一铎关心的李思语。
“如果,能再多出来几个人就好了。哪怕帮着大家轮流替换一下,让大家能轮流的休息个半天也好啊!”
林戈垂着尾巴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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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昨天的章节又被删节三百多字。
第383章 援军和结束
“哟!好大的阵仗!虽然在火车上听说了家里的情况,但是你们这个虚脱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恐怖了?”
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林戈回头一看,眼睛一亮。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十几个风尘仆仆的家伙。
他们一个个都穿着皱巴巴的衣服,精神看起来也很疲惫。但他们一个个又脸上都带着笑容,左顾右盼之间眼睛里满是感慨、想念和习惯成自然警惕态度。
这些人林戈几乎都不认识,但是只看他们身上的气质,林戈就知道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警察。
“不好意思啊,我们回来的迟了。”
领头的是林戈唯一认识的家伙,名叫曹辰,隶属漳市市局经侦支队。
林戈估计他后面这些人,大概率全部都是经侦支队常年在外出差的同僚们。
作为流动性以及实施犯罪距离最远的经济性犯罪的相关应对部门,经侦支队的警察们常年奔波全国各地。无论是诈骗的,携款潜逃的,搞传销的,卖假币的,当倒爷的,亦还有赌博做庄的,全部在他们的负责范围里面。甚至随着网络时代的兴起,网络诈骗,网络传销,网络赌博,网络转账洗钱等等,也已经成为经侦警察占比极高的重要工作。
骗人可以无视距离,抓人却必须人赃并获。因此天南海北的跑,已经成为经侦警察无可奈何的工作流程。
一个地级市的经侦支队却找不到五个活人,这是各地市局经侦部门的常态。就像上次林戈去往市局一样,整个经侦支队办公楼,连文职算起来拢共不到十个人。能出警干活的,也就三四个而已。
因此这一次能够看到这么多经侦警察一齐出现,林戈很好奇也很惊喜。
“得知市里的情况,我们都连夜订火车票赶了回来。长途铁路就那几条线,半路碰到一点也不奇怪。我们这些人还都是从南方回来的,西边和北边的两拨人估计还得迟一些。”
曹辰笑着向林戈还有漳河派出所的同事解释一下,隐去了自己同样来回奔波不眠不休好几天的事实。
他是去南方一个小城提取被当地警方逮捕的网逃嫌疑人的。
坐了一天半的火车刚到当地,不等休息就匆匆提人。还打算在当地过一夜休息一下,却得知漳市发生的紧急情况。于是他赶紧连夜买了返程的站票,一路像僵尸一样硬挺挺的靠着车厢门一路站了回来。
由于身边还带着嫌疑人的缘故,曹辰和随行同伴一路没敢合眼。两人只能轮流打个盹应付一下,就这么急匆匆又赶回来。
“行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们了。两个换你们四个,快去回家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