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他是一只不怕人的猫，否则真的很难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下去。
没一会儿，林戈就穿过整条步行街，来到那一次盯梢贼头的大树下面。
稍微有些怀念，只感觉时间过的飞快。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一时回忆根本想不完全。甚至随着回忆，莫名还会感觉过去的一切好像只是在做梦一样变得虚幻。
不知不觉，作为一只猫，他也要度过猫生的第一个春节了啊。
林戈感慨一声，心里颇有些五味陈杂。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变成一只猫是抱着绝望态度的。毕竟一无所知一无所有，对一只猫来说原本就是件足够绝望的事情。
而后当熟悉了身为猫的生活，林戈的心情就又开始变得随遇而安。毕竟不需要操心食物，不需要担心安全，衣服自备生活无忧，没有大志向的情况下其实也挺不错。
再后来，他来到了漳河派出所。从最开始的顺手帮个忙，变成现在真正将自己当成一只警猫，具备警察的责任感，其实也没用多少时间。
反正糊里糊涂的，日子就过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想一想也挺神奇。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往后又还能过多少个呢？猫的寿命……
用力的摇摇头，林戈拒绝再想这个话题。
“咦？”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树下响起来。
林戈低头一看，不是钱伟还能是谁？
只是看钱伟眉心郁结的样子，似乎今天没有搞到收获。这也难怪，即使再大的鱼塘被他这么整天打窝整天垂钓，也会把鱼儿钓的干干净净，让幸存者们拒绝再次咬钩。
说实话，如果国内警察中要评选抓贼冠军，钱伟不太可能当第一名，但是当个入选者肯定绰绰有余。
这家伙与其说是个警察，倒不如说他已经把捉贼变成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
复仇！
或许这才是钱伟这么做的最重要原因。
“哟！咪咪，难得在这边看见你一回啊！”
坐在路边条椅上，钱伟低头看林戈蹲在身旁，慢悠悠吃着他给买的鱼干。快过年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卖的贵，几条干鱼而已就花了十几块，让钱伟心疼的直咧嘴。
“小气吧啦的！”
林戈不爽的瞪了钱伟一眼，抬头左右看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于是就溜达过去露出自己项圈背面的二维码，死赖着让那老头儿扫了，再叼一根糖葫芦甩给钱伟。
这一幕让周围的路人啧啧称奇，也让钱伟被指指点点的蛐蛐声羞燥到不行。
但好歹是咪咪第一次给自己买东西，钱伟还是挺感动。也顾不上一个大老爷们儿被这么多人看着了，钱伟拨开糖衣吃掉一个山楂球，感觉酸在牙齿上却甜在心里。
自己上一次吃甜食是什么时候？
傻儿子肯定不会给买，那么……应该是妻子还在的时候吧？那时候儿子喜欢吃糖，但妻子不让他多吃，于是所有被吃的满是口水的糖果，最终都进了我老钱的肚子……
哎！那时候虽然嫌弃，可那甜味儿也确实美好，妻子的笑骂声如今也变得悦耳动人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钱伟感觉眼睛有些涩，肯定是被山楂酸到了。
“喂！咪咪，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钱伟不愿意沉浸在回忆中，赶紧嘴欠的转移话题。他哪怕知道自己在派出所里风评不好，但这副宁死不改的性格，让他面对林戈的善意也依然选择找打。
“把老子的善意还给我！”
林戈果然被气到，恶狠狠的就要来抢糖葫芦。
钱伟赶紧哈哈笑着将糖葫芦高高举起来，任由猫在他手臂上扒拉。
一人一猫嬉闹一阵，终究是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赶紧讪笑一声挤出人群。
“咪咪，你说怎么就没有贼了呢？”
钱伟有些遗憾的说着，也不知道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世界上没有了贼，那肯定是好事儿。但如果没有了贼偷，自己之后又该选择做些什么呢？
“怎么可能没有贼？这种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林戈翻个白眼。
钱伟所谓的没有贼，不过只是捞钱包的家伙没有了而已。偷手机的，偷电瓶车或者电池的，还有在工厂公司进行偷窃的，这种人从来就没有少过。
漳河派出所前几天就接到了一起报案，两个保安伙同一个收废品的，将国家电网的一个电缆仓库给盗了。价值八十多万的昂贵电缆，被剥成铜再烧成铜球卖掉，获利一万两千余元。这些家伙为了毁灭证据，以土法炼钢的方式将高质量且昂贵的紫铜烧成充满杂质的垃圾。换言之八十万的亏损，几乎不可能找回来。
鸡鸣狗盗之辈能延续几千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消失。电子支付时代只能让老百姓不再被小偷窥视，可不等于说小偷就没有了。
“呵呵……我也就说说而已。”
钱伟也知道自己是在胡扯，反正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多愁善感。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携家带口，而他却孤家寡人吧？
啧！人家带老婆孩子，自己身边却只有一只猫。
儿子得到腊月二十七才放假，到时候让儿子陪着买点年货什么……
“嗯？”
正想着和儿子一起上街的情形，钱伟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钱伟判断如果他没记错，这人好像曾经被他亲手收进号子。只不过因为年龄未满十八岁再加上偷盗金额较小，所以只关了七天就通知家长放出去了。
一般来讲这种事情也都常见，但这男生一起的那几个人又是什么情况，流里流气不像好人呐！
钱伟眼神变得凝重一些，侧身躲过这几个年轻人的视线，再进入到对面一家卖男装的店铺透过玻璃窗静静的往那边瞧。
“嗯？”
林戈原本也被这几个小年轻吸引到注意力，但不知道怎么的却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左右看看没发现异常，只能在服装店营业员无语的注视中蹲在钱伟身边。
商业街的热闹程度有些超出林戈的能力范围，让他哪怕竭力竖起耳朵，也听不见那边那几个小年轻在说什么。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虽然不觉得钱伟会买品牌男装，但服务员还是十分客气的上前打招呼。
“嘘！”
钱伟都也不回，只摆摆手让这女人赶紧走开。
“……”
服务员无语的退回去，和其他小姐妹对着钱伟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皱着眉头的钱伟，对这一幕选择视而不见。
只是当那个叫小帅的男生和两个同伴似乎下定决心一样，警惕的朝巷子里面走进去。钱伟甚至余光看见其中一人掏出很像匕首的东西，顿时让钱伟心中警铃大作。
“咪咪，你去叫人，我盯着他们！”
钱伟朝林戈摆摆手，知道林戈在派出所比自己更得人心，便把呼叫支援的任务交给这只警猫。
第294章 古惑仔
钱伟好歹是一名警察，专业跟踪抓贼十几年，自然不会被区区几个小年轻发现。
他示意林戈留在原地等待聂国强以及派出所众人，自己则悄悄的跟着这伙人走进商业街后面。
里面是一个两边都是苍蝇馆子的狭窄小巷，条件不好但生意还算不错。几个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咒骂，偶尔又哈哈大笑，甩着匕首一副自觉风流倜傥的模样。
浅浅听到一些，钱伟判断他们是打算去找某人‘报仇’来着，只因为前几天在某职高门口收保护费的时候被人怼了，这会儿才找到对方住址，打算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至于为什么当时没有发作……那不是因为当时人少，没敢在职高一群年轻人的面前讨打？
做小混混的都知道，他们这个职业最怕的除了警察，还有就是那些少不经事但是体力和脾气都相当暴躁的十七八岁小伙子。那些血气方刚的家伙们，一旦被鼓动起来往往就半点道理不讲。连小混混都知道打架要点到即止，可那些小伙子们往往没有半点分寸，打死人或者把人重伤都是出现过许多回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他们得坐牢，可自己几个身子骨这么脆，凭白打一顿打多不划算？
因此柿子要找软的捏，心情不痛快的这几个人便决定只找那领头人的麻烦。那货只是一个走街串巷清洗油烟机的外地佬，找个僻静位置欺负他，他手都不敢还。
“鹿头，你确定他在这边租房子？”
领头的小年轻名叫冯力，正是被钱伟打击过的那个。
他在号子里坐七天之前，还被钱伟额外赠送了两天的医护套餐。但冯力并没有因此偃旗息鼓，反而将坐过‘牢’当成炫耀手段，很快收揽了好几个小弟在身边。
他爸妈自然是没办法管他的，在家里忍受他的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再加上二胎又生了个闺女，自然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丢在外面自生自灭。
“我昨天跟着他过来的，亲眼看到他走进一个出租屋里面！”
外号鹿头的许陆用力点头，指着更深处一点的凌乱房屋道：“这边以前乱的很，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过前几个月派出所来这边打击过一回，后来就干净很多了。只是那些租房子的坐地老炮，还是老样子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租房子的人没有身份证什么的，他们也照样会把房子租出去。”
“啧！也就是说，这边就像是古惑仔里的铜锣湾，是个值得搞码头的地方对吧？”
冯力眼睛一转，忽然就想起了昨天和兄弟们一起熬夜看的碟片。虽然说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老电影，但几个年轻人照样看的热血沸腾，这才约定了今天的行动。
看看两边这些数不清的馆子还有麻将铺什么的，冯力开始盘算在这边一个月能收多少保护费。不过毕竟数学不及格，算两三下就迷糊了，只当这边能赚大钱就行。
一行六人一边兴奋的聊天一边往前走，很快来到许陆指认的那家出租屋。
黑乎乎的弄堂看起来很老旧，各种凌乱的电线还有二楼三楼挂的各种衣服，也让眼前的场景似乎回到二十年前。政府曾经考虑过对这边的改造开发，只可惜坐地户们拿自家房子对比外面商业街喊价，让政府最终只能无功而返。一来二去的再加上政府开发方向转变到龙泉区那边，也就让这附近的开发拖沓下来，再没有半点变化。
而这副场景，岂不是更加对应了古惑仔里的各种风光？
冯力学着电影主角的样子抹一下浓密的中分头发，把眼睛露出来一只。左右看看见没有人盯着这边，便鼓动手下往里面闯，找到那个擦厨油的好好教训他一顿。
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青年自然不会怕事，互相簇拥着挤进楼道里。
“这怕是要出乱子吧？”
钱伟悄然在后面露头，皱着眉头看几个年轻人消失在视线中。他很清楚这种打架斗殴的年轻人行为，很容易发展成各种见血事件。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情，后果就难以收拾了。
可偏偏他现在又势单力孤，想找个聊得来的同事帮忙也找不着。至于给局里打电话求援什么的，钱伟想一想有些不甘心。
他平时抓贼，什么时候求人帮过忙？
为今之计，只能期待咪咪可以起些作用了。那只猫不像他，在所里可是很受欢迎的。如果由它开口，同事们肯定会很快过来吧？
想着，钱伟悄悄靠近一些，只希望那几个小年轻冲动的稍微慢一点。
他悄悄朝着楼道里探头。
‘啪！’
一只手打在钱伟的肩膀上，瞬间吓的钱伟魂也要飞掉。
他毫不犹豫转身挥拳，却被来人双手挡住。不等钱伟继续攻击，来人赶紧低声道：“钱哥，钱哥！别冲动！是我啊！我赵志刚，您别对我下死手成不成？”
钱伟只感觉心脏跳的飞快，冷静一下一看，不是张志刚这混小子还能是谁？
幸好这边的动静没有被楼上注意，钱伟只能吐出一口气没好气道：“你在这边干什么？吓了我一跳，有事儿不能好好说？”
“我这不是怕影响任务么？”
赵志刚嘿嘿一笑，再指向身后闷笑的张科道：“您也知道我和张科的任务吧？我俩辛苦好些天，总算找到了一点线索。这楼上住的一个男的，表面上是清洗油烟机，实际上是趁机打探消息的贼。不过和平常的贼不一样，这家伙主要是打探对方的情况。毕竟许多那种单身一个人过的年轻人，才会懒得自己清洗油烟机什么。于是他就会把相亲网站什么的告知对方，再和同伙设套骗钱。嘿嘿……他还有好几个同伙，也在从其他途径骗人相亲，团队人数估摸着不少。”
钱伟对这个案子有所耳闻，听到赵志刚这么一说，疑惑的道：“你们最开始查的时候，不是在相亲角找线索么？怎么查的查的居然查到一个洗油烟机的身上了？”
“也是巧合。前几天辖区有一个小区许多人乱七八糟打电话，说是小区里有三个外地女人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需不需要清洗油烟机服务。然后那些大爷大妈在群里一合计，判断这三个女人不怀好意，也就报了警。嘿嘿……当然也有傻乎乎上当的，被人家干活的时候把消息套了干净，被骗着去搞网络相亲。您看，这些线索集合在一起，不是正好对了我办的这个案子？所以我就从那三个女人身上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地方，还有这个自称小赵的男人。”
赵志刚作为新晋民警，对于钱伟这种老油条还是很佩服的。哪怕平时玩不到一起去，但这会儿也乐意找他帮忙问问意见。
“嘁！真是蠢贼！这年头还有挨家挨户敲门的，出了事儿真以为人家家里摄像头都是摆设？”
钱伟冷笑一声。
不过从这伙人的行事方式来看，他们确实是那种十几二十年前传统型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