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戈恶狠狠瞪着邵永康，瞪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他就知道邵永康送辆车过来肯定没好事儿，这不果然进进出出就跟自己家一样，连个阻止他的人都没有？这王八蛋甚至还单独有一把驾驶室钥匙，恶劣心思简直罄竹难书！
“那今天就这么收工吧！反正这一番下来，漳市的风气应该能好上不少。那些个不把法律和警察当一回事儿的，也算见识到咱们的威力了。”
伸个懒腰，邵永康决定放林戈一马。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一趟突然的行动正式算是进入收工阶段。
当然行动的警察这么多，发现的案子更是不少，哪怕想收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定的。邵永康只是先将园区门口的隔离带收了，让那些经过筛选确定无辜的普通工人们可以赶紧回家。
“一共抓了多少人？啧！才一百不到？”
邵永康乐呵呵的来到文职面前，翻看他记录的实时数据。结果这一看，大小案件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让他颇为遗憾的叹一口气。
第276章 再见罗珏
半途被邵永康紧急叫来帮忙的翟小军，听到宿敌这话直翻白眼。
一百多个嫌疑人，还不够他满足，还不够一中队接下来忙碌的？
眼下年底了，警察系统各种考核嘉奖什么的都在陆续进行当中。以一中队前天还有今天干的这两次活儿，年底考核奖金什么估计都要涨不少。警察们辛苦一年也就盼着这点儿好处了，提点不值钱的东西回去也是对家里老婆孩子的一点交代。
警察也是人，也是要赚钱养家的。私活违纪的不能干，但又不能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也就只能从奖金上想办法。对于一辈子升迁无望的普通民警而已，这是他们唯一能拿到手的东西。
而看一个队长是否优秀，就看他能不能带着手下把这笔钱扩大一些。至于别的性格差异干活方式什么的，对手下们来说都是旁枝末节。
而对于这一点，邵永康也是心知肚明。
否则，他也不至于特意在这种时候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更不至于抓这么多人。
当然，吃独食肯定是不行的。
也就是见翟小军主动低头，再看到那只牛逼猫还有警犬们彻底卷不动了，他这才宣布收工，将物流园接下来的破事儿全部甩给爱吃残羹的翟小军，自己则带着一伙子嚣张大汉轰隆隆回到市局。
警车队伍回到停车场，动静自然不小。再加上今天由邵永康闹出的轰动场面，一个个办公室顿时都打开门好奇露头。
见到一中队的蛮子们依然嚣张跋扈，文职警员们恍然大悟再又无语摇头。特别是剩余的嫌疑人们被他们像抓小鸡一样揪出来的样子，更是让宋国人在三楼走廊指着楼下邵永康破口大骂。
么的每一次都这么搞，不知道先进院子避着点人？给他们擦了几次屁股了，为什么就不改改这破毛病！
“避个锤子！就是要让人看到，犯罪的都没好下场！”
全成海一点都不带怕的，甚至很遗憾过去那种当众打靶枪毙的行动为什么要被取缔。那时候多威风啊，啪啪两枪一响，全市所有的小毛贼至少两个月不敢冒头。
当然这都是他老子的原话，全成海也就小时候参观过几次那种震撼场面。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兴致勃勃的接老头子的班，成为一名牛逼的刑侦警察。
“姓邵的，杨局长找你。”
宋国人没好气的瞪邵永康一眼。
也就是这王八蛋后面的补救还有在物流园搞出的大清理，抓到的一群嫌疑人，积积攒攒弥补了市局丢失的面子。否则仅凭重案嫌疑人差一点逃掉这件事，宋国人就想扒了这家伙一层皮。
“嘿嘿……怕个锤子！多大点儿事，不都全须全尾的抓回来了么？”
邵永康摆摆手，想一想又拽住宋国人的袖子道：“老宋，那只猫是真的牛啊！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它彻底留在我市局算了？”
“你丢不丢人？”
宋国人用力把手甩开，斜眼瞪着邵永康道：“全局里都知道，你丫的为了不挨批，把整个市局连同杨店新区派出所连着一起折腾！怎么着这会儿又不要脸的，居然还打一只猫的主意？”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那只猫挺有本事，也挺邪乎的！”
邵永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跟宋国人谈非唯物主义的那些话题？神神鬼鬼的平时当开玩笑可以，但是当正事来谈，宋国人就要把他往政委那边交了。
“人家那不叫邪乎，那叫有本事！”
宋国人再瞪邵永康一眼，聂国强的猫有本事，这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么？
见邵永康满不在乎的样子，宋国人叹一口气道：“走私违禁涉毒品的案子还没结案，现在谈什么以后为时过早。别看你这几天闹的风大很大，但如果最重要的走私案破不下来，这些都是虚的。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案子已经上了部委的注意，迟早要变成一场全国范围的打击走私以及违禁药品专项行动。咱们现在辛苦一点弄出些线索，也能够让省厅部委那边对我漳市高看一眼。到时候全国统一行动对这伙人进行打击的时候，你现在搞出的成绩就是吹牛的本钱，才是真正的风头！”
“部委会派人来我漳市？”
邵永康眼睛一亮。
宋国人摇头道：“想什么呢？咱们这边又不是主战场！部委坐镇的地方，肯定是受害级别最高的地方，或者是那伙犯人的老巢！但不管怎么说，成绩就是成绩对不对？如果部委破案是靠了咱们这边提供的资料以及证据，到时候谁敢不说一声咱们厉害？再等到论功行赏，你邵永康的名字好歹能多出现几次。”
“嘿嘿……”
邵永康忍不住笑起来。
哪怕心知宋国人说的都是扯淡，哪怕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这些都是废话。但是……至少听着爽啊！部委再知道他邵永康的名字也不可能破格提拔，但好歹在同行中间……
邵永康不盼点别的，就指望能多炫耀一回。
见宋国人转身就走，邵永康撇撇嘴表情一换，将所有废话全部抛到屁股后面。
第二天，漳市日报上面刊登了关于市局雷霆打击犯罪，还漳市治安清明，一举抓获违法犯罪分子超过百人等等的新闻，邵永康不出意外的在图片上露了脸，但宋国人在文字中出现的频率更高。关于林戈和警犬们，别说照片了甚至连文字都没有半点。唯一只用一个警犬中队进行概括，风头全部被刑侦一大队占了去。
对此，林戈非常满意。
甚至第二天，他不出意外的继续摆烂旷工了。
先是上午在院子里晒了一上午太阳，然后中午跑到油城中学溜达一圈，跟林佳聚了聚，听她说了同学关系，还有一些抱怨以及期中考试什么的，然后在奶茶店小妹惊为天人的目光中请林佳喝了杯奶茶，这才潇洒离开。
回到漳河派出所，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小崽子们让林戈倍感亲切。而母玳瑁对于这一次林戈身上又沾染别的猫的气味，也已经心如死灰。
它懒洋洋的凑过来对林戈喵一声，再气呼呼的甩着尾巴爬到猫爬架最上面不理人了。哪怕李思语拿猫条引诱，它也生着闷气一声不吭的。但是林戈只过去嗷一声，它就乖乖的下来吃饭。
这副态度让李思语又好气又好笑。
想到自己最近确实对这几只猫不够勤勉，只能在心底暗自决定多辛苦一些。
“喵？”
瘸腿殷勤的跟着凑过来。
它这段时间在派出所过的不错，身上养的油光水滑的。如果不是那只脚还有些一瘸一跛，任谁都看不出来它曾经是一只流浪猫。
林戈身上各种猫的气味让它有了些紧迫感，赶紧凑过来低声讨好再主动帮林戈舔毛。被林戈踹一脚之后，才又心满意足的溜达开，到院墙角落位置懒洋洋的躺下来。
“哇呜！”
小虎斑的心情也很不错，看到林戈十分兴奋，在他面前左蹦右跳作势欲扑。被林戈一巴掌掀翻也不生气，抱着林戈按住自己一只前爪放口开啃，啃的林戈满头黑线忍不住再揍它一回。
雪爪虎斑最近迷上了李思语不知道啥时候买的猫薄荷，一天到晚在猫舍里当瘾君子。若非这玩意儿对猫没什么害处，林戈恨不得揍死这个在派出所嗑药的窝囊货。
另一边，小玳瑁却开始对抓老鼠感兴趣了。
根据李思语交代，昨天她来上班的时候，看到桌子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差点把她给吓坏。直到看了监控才知道，原来是小玳瑁的杰作，独自一猫抓到的傻缺，并且作为礼物送给李思语。
“嗯！确实是傻缺！跑到这么多猫存在的地方来偷东西，这老鼠肯定是个没脑子的。”
林戈点点头认同李思语的感慨，再拍拍小玳瑁的脑袋作为奖励。
看着院子里这些同伴们，林戈心情十分满足。
和家里所有人和动物打完招呼，又在所里吃了一顿胖大厨难得发挥八十分的晚饭，他这才悠悠哉哉的不舍离开。
离开之后林戈没有返回市局大院儿，而是又嗅着属于罗珏的气味，来到不远处聂国强住的那个小区。
小区环境还是同样的差强人意，连灯光都显得比过去更昏暗一些。不过只因为它距离漳河派出所以及油城小学都很近，因此林戈倒也没真的嫌弃，径直来到一栋楼一楼门前。
说是一楼，但实际上应该是负一楼。它依着地形修建，最下面正好挨着山体斜坡，将一楼的后半面全部掩盖住。换言之这个一楼甚至都不跟楼上一样走楼栋通道，而是在正前面独立开一个门，还拉出一个院子。当然窗户什么的肯定也是不想的，唯有门旁边的一扇采光仅此而已。不过基于这个原因，它的出租价格也很便宜。
罗珏一个未成年人，还拖着一个生病母亲，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地方能够住到独门独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派出所肯定不缺钱也能给他找个更好的，只不过被罗珏自行拒绝罢了。甚至这房子也是聂国强硬塞给他的，包括每一个月生活费，罗珏也都认认真真打了欠条。
嗯，他终于能写不少字了，勉强脱离了文盲身份。
林戈过来的时候，罗珏正陪着母亲在院子里休息。艾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眼睛也灵动了一些。被罗珏伺候着躺在一张旧躺椅上，指着黄昏时候路过的行人对儿子窃窃私语。
她的表述能力莫名其妙比以前退化很多，但说出的话题却已经明显能够和外界进行交汇。这是心智问题还未解决的症状，但相比之前，罗珏还是十分满足。
“妈妈已经认得我了。这一次不是幻觉，而是真真正正的知道我就在她旁边。”
将林戈迎进来，罗珏兴奋的跟林戈分享这个好消息。他甚至从屋内拿出来一袋子炒板栗，坐在一旁耐心的剥壳，给艾筠一个，再给林戈一个，再给艾筠一个……
艾筠对于一只猫抢了她的儿子和美食，居然也不生气。她似乎也认出来林戈，拽一下罗珏的肩膀，指着林戈呵呵直笑。
“胖胖！胖胖！”
聂壮壮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的时候，艾筠率先发现，兴奋的朝他直挥手。
“下次，绝对把郑家成揍一顿！”
聂壮壮嘀咕着，将手中两盘热菜递给罗珏，再笑呵呵凑到艾筠面前：“阿姨，我不叫胖胖，我叫壮壮。阿姨您换个称呼呗，我怀疑这会儿整个小区的人都在背后说我胖了。”
“胖胖乖！胖胖好孩子！阿姨喜欢胖胖，身体健康不生病！”
艾筠开心的笑着，很认真的跟聂壮壮解释‘胖胖’是个好名字。回头看一眼罗珏，她甚至露出一丝遗憾神色。但当罗珏抬头，她又赶紧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摆脱过去那种不稳定的精神状况。哪怕这会儿表现的心智略低，也已经是一个足够让所有人都感到振奋和欣慰的好消息。
就连林戈，也很为罗珏感到高兴。
“对不起啊，这段时间没有去保护你。但是没关系，等妈妈稍微好一点，我就能放心让她呆在家里了。”
罗珏很认真的向林戈道歉。
林戈回敬了一巴掌。
白痴！老子不需要你保护！和那点破事相比，你还有你母亲的未来才更加重要！
林戈狠狠瞪了罗珏一眼，很不爽这家伙居然轻重不分。刚才还觉得这家里两个人都恢复正常了呢，怎么还没一会儿就又现出原形了？罗珏这家伙身上的毛病，比他母亲来的更复杂！
然而作为一只猫，林戈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目前来说情况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林戈在罗珏这里混了一餐饭。
明明已经在家里吃过的聂壮壮，居然也嘴馋的凑过来。哪怕说罗珏的手艺比起他妈估计得有一百个不如，但聂壮壮还是吃的非常开心，进而让艾筠都变得有食欲了许多。
饭后，聂壮壮给罗珏指导了一下功课。
是的！一个四年级小学生，教导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大男孩。哪怕说聂壮壮已经顺利学完小学的所有课程，哪怕罗珏不用人教也能顺利自学小学初中部分的那些简单知识点，但是系统教学的优势还是罗珏能感受到的。许多东西聂壮壮只需要提点一下他就能恍然大悟，而没有人帮忙，鬼知道要一个人发愁多久。
天黑了，罗珏结束功课，打算送聂壮壮回家。
“妈妈，我送壮壮回去。”
“是胖胖！不是壮壮！”
艾筠执意强调，让旁边聂壮壮更加尴尬。
但另一个方面，艾筠似乎很清楚学习的重要性。在罗珏整个学习过程中，她竟然一次也没有冒失的打扰。罗珏上课，她就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还阻止了林戈帮她开电视的举动。
似乎哪怕是她也知道，学习对于罗珏而言，是一件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待罗珏出门后，林戈和艾筠互相对视，一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戈原本是打算返回漳市公安局的，但总得等罗珏回来才能告辞。这会儿跟一个傻乎乎的女人告别，有点太蠢了。
张大嘴打一个哈欠，林戈甩一下尾巴换一个舒服一点的蹲姿。
“咪咪，吃东西！”
艾筠见猫张口，赶紧兴奋的从茶几上翻出来一个橘子，迅速剥皮硬要往林戈嘴里塞。
“为什么一个傻……第一次喊我，也是咪咪这个名字啊？”
林戈郁闷得很，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称呼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大宇宙的意志，让人看见猫都会想到咪咪这个词？
面对艾筠的殷勤，他抗拒两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张嘴吃了。其实平时林戈也吃水果，但从来不吃橘子。因为每一次看到它，总会想起香橘岛上那些死去的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