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嘞？”
许大厨子得意一笑，只觉得自己又征服了一只猫。
见林戈和罗珏都开始低头大吃特吃，他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许老二，好久不见！”
一个陌生人忽然上门，打断林戈享受美食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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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第220章 碟中谍
忽然跨进这家老店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但年龄看起来没那么老的男人。
他的脸很瘦，显得两边颧骨非常突出。再加上那双很细但是很长的眼睛，莫名给人一种这家伙像是一只狡猾狐狸的感觉。
穿着倒是很普通，夹克外套休闲裤。只是棕色长裤下穿着一双高筒登山靴，莫名有一种不协调感。
林戈原本还担心影响了这位许厨子做生意，但他忽然鼻子一嗅，表情就微微变了。
从这个人的身上，林戈闻到了有些熟悉的味道，甚至他的形象也还有一种很熟悉的莫名感觉。停止进食盯着这人直瞧，林戈越看越感觉不对，心中的警惕感也是越来越浓。
他已经想起来了，这人给他一种和吴老三一样，隐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盗墓贼的感觉。无论那双肤色有些发暗的双手，还是那贼溜溜的眼睛，以及身上那种土腥味，都很像。
见到来人，许大厨子眼睛猛眨了两下。但他并没有起身迎接，甚至吐出一口长烟，表现出对恶客上门并不欢迎的态度。
“魏狐狸，你来干什么？”
许老二说起了普通话，让林戈也是一愣。这货刚才拿方言咕噜，其实是在耍一只猫玩？
“哼！没事儿就不能来了？你这破店还真冷清，都快要倒闭了吧？啧啧……连一只猫的生意也做，怎么着是没有会说话的顾客，于是连畜生都不挑了？”
被称作魏狐狸的家伙，完全无视了林戈的凶狠眼神，甚至走近过来继续挑衅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坐吃山空已经快八年了吧？靠这家破店，真的能糊口？你当年辛苦积攒的那些钱，全部丢这破店里打水漂，当真值得？说实话，我不觉得你把它买下来有问题，毕竟也算祖传。只是……你真不是当厨子的料！小鬼，看什么看？吃完了就赶紧滚，大人的事情少掺和！这顿饭钱老子帮你出了，现在带着你的猫滚远一点，别在这里影响老子的心情……”
话说到一半，魏狐狸恶狠狠瞪着转头看过去的罗珏，气势变得十分凶恶。
原本只是心里有些好奇的罗珏，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厉。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乖巧小孩儿，自小学的也不是听话懂事的规矩。也不吭声，只顺手将筷子调头再握紧，罗珏看向林戈，等待它发出攻击指令。
厨子许老二瞥见罗珏的动作，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但是在罗珏发作之前，许老二还是对他摆手道：“什么钱，不要钱，请你吃的。还有这猫，吃完就赶紧回家吧！这几天外面不太平，别总是一个人在外面乱逛，小心被人欺负。”
这话意有所指，罗珏却视若罔闻，只看着林戈不对许厨子搭腔。
外人在场，魏狐狸也没有继续多说。他只是到对面位置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布袋，又从胸口内袋翻出来一张白纸。把布袋里的烟丝洒出来一些在白纸上，开始慢腾腾的卷手工烟。
这副斯文做派，配合他带着些阴冷的气质，确实有一些邪魅的味道。
但林戈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低着头继续耐心吃鱼。
只是馆子的气氛还是对鱼的味道造成影响，已经习惯派出所公安局那种烟雾缭绕气氛的林戈，对弥漫在这家店里的烟气却很不适应，再吃两口就住了嘴。
抬头看厨子一眼，林戈转身跳下桌子，一声不吭就往外走。
罗珏也放下筷子赶紧跟上去。
一人一猫走远了，许老二默不作声开始收拾碗筷。旁边魏狐狸也把烟卷好了，在桌子上戳两下把烟丝压实，掏出火柴点燃，缓缓又漫长的吸上那么一大口。
“魏狐狸魏老四，我已经不干了！”
许老二洗了碗，一边在裤子上擦手，一边走过来道：“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掺和，不管什么事，都和我无关。现在我只想呆在这家老头子留给我的店里，慢慢的把日子混下去。”
“我知道。”
魏老四点点头，理所当然的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曾经你也是一条道上的兄弟。我是老四，你是老二，大家结拜过，也跪过关公。兄弟有难，你不能不帮。”
一边说，他一边吐着烟雾，很快自制烟更浓的烟雾将他整张脸都笼罩起来。
许老二稍微动容一下，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出了什么事？还有这次来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老大死了！老三被抓了！老五提前一步躲出去了，只留我一个傻狐狸困兽犹斗。”魏老四也不隐瞒，冷笑一声道：“许老二，我的二哥！我不想打扰你的平静生活，但是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要的东西不多，帮我离开株市，最好能离开南省去西省那边儿。做到这一步，咱们就恩怨全清，我保证以后再不来打扰你。”
“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老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闻言没说答应还是拒绝，只是沉声要求魏老四先把事情讲清楚再说。
魏老四也不隐瞒，只起身来到门口左右看看，确定周围的两家店都在忙碌没注意这边，这才不关门的返回来，来到许老二这边，也就是之前罗珏坐的位置坐下来。
看到旁边地上角落有个猫项圈儿，他也不在意，只顺势用脚把它踢进桌子最里角。
许老二正在发愁沉思吞云吐雾，并没看到这一幕。
“我和朱老五，杀了老大！”
魏老四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让许老二整个人身体都僵硬了。他猛然抬起头看着狐狸脸的魏老四，没想到这家伙会说出这种话。
“他该死！”
魏老四再吸一口烟，低头沉声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王八蛋把挖出来的东西卖去国外，犯了咱这一行的忌讳。咱们是盗墓的，不是倒卖文物的。东西卖给收货的，他们再赚多少钱咱们不管。但是一旦沾上这洋鬼子的气息，往后这墓里说不定就会出怪事儿遭报应，这一点你也是明白的对不对？”
许老二听着，冷笑一声道：“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你就说那蠢货昧了你们多少钱？都搞到下杀手了，看样子这几年你们被糊弄了不少啊！”
魏老四颧骨抽动一下，低头抽着烟，吞吐不定的道：“小几百万吧！谁让只有他懂得洋文呢，他往外卖的价格，老子两个一直被瞒在鼓里。你和老三分别金盆洗手之后，我们跟着他又搞了几笔大的。可没想，他居然连自己兄弟都坑！呵呵……一块八宝麒麟砚，他卖的欧元却拿咱这边的钱糊弄，实属自己找死！”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甚至……还牵连了老三？”
不等魏老四把事情全部交代完，许老二就猜到了后续的发展经过。否则安心呆在乡里的吴老三，怎么可能莫名被警察逮住？
“老三是自愿的，毕竟他不比你还有手厨艺，这两年过得有些艰难。”
魏老四面色不变的辩解，淡定的转移话题道：“虽然杀人没有老三一份，但是埋尸却是他下的手。毕竟搬山一脉，和咱们这些卸岭的不是一个路数，干活更专业。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朱老五一时抖机灵，把老大的脑袋和偶然遇到的另外一具尸骸鱼目混珠。却不想警察很快就找过来，让老三帮咱挡了灾。”
许老二没有吭声，对于魏老四话语里对他自己的撇清，也是心知肚明。
事情的大致经过，他也差不多了解了。魏老四没说的，他心里也有数，基本也都猜得到。对于朱老五跑了，魏老四却被困在株市出不去，许老二有些意外却不奇怪。
这个老货这两年掺和房产有些深，前几年确实赚了一笔，如今全部身家却被套牢进水泥框架中抽不出来，这一走岂不是全部身家都要打水漂？
看样子也是情况到了万不得已，否则他根本不会找上门来。
许老二低头思索，魏老四也不再多说话。该说的该解释的都说完了，接下来许老二会怎么选择，即使再说再多，也已经没有意义。
“老四，自首吧。”
许老二忽然开口。
“自首？你开玩笑？老二，就算杀人是老五干的我不是主谋。但是凭这些年盗的墓，我就算真去自首，恐怕也没有出来的那一天吧？”
魏老四又是惊诧，又是愤怒。
“但我已经当了八年厨子了！你以为我现在还有什么能耐，可以在警察的封锁下把你送出去？别说出南省了，就算只出株市，我他妈现在也做不到！”
许老二抬起脚就要踹桌子，但再想这是自家祖传的桌椅，又硬生生忍耐下来。
魏老四冷笑一声，环顾四周咬牙道：“我不管！许老二，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生！你洗手八年，但之前的事儿也没少参与！我如果被抓了，绝对要把你供出来立功减刑！所以你考虑清楚！当然也可以现在弄死我，那就不用麻烦了！呵呵……如果我没记错，这家店开了三十多年了吧？你如果被抓，它也终于可以死了。”
“……”
许老二沉默了。
八年的好人生涯，他哪里还杀得了人？再说只是个盗墓贼而已，怎么可能做出像魏老四和朱老五那样的，对自己兄弟动手的狠事？
只是……这只老狐狸的威胁，该怎么办？
见许老二被自己的话语威胁住，魏老四心中只觉得稳了，打算趁热打铁现在就把逃亡的事情给定下来。
“喵儿？”
猫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来。
门内两人的身体都是陡然一僵，没想到哪怕争斗再激烈也一直提防着外边儿，却还是让外面听到谈话。
不过再看是那只猫，魏老四又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人，否则真麻烦了。
“喵儿？”
林戈强忍着浑身鸡皮疙瘩，一边学猫叫一边无辜的走进来。
魏老四没理会这只猫，只再次出门看看外边儿。发现和猫一起的孩子远远站在巷子出口马路边，他松了一口气。
再回头，就看见林戈叼着项圈重新离开。
见猫只是回来捡丢失的东西，魏老四松了口气没有选择杀猫灭口。当然，他估计想抓也抓不住，猫可不像老大那么蠢。等猫出去，他这一次关上了店铺的门。
门外，林戈浑身绷得紧紧的。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刺激的猫生都要提前结束了。天知道当发现魏老四有问题的时候，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又怎么会突然把项圈拽下来用后脚蹬到地上。
当时唯一的想法大概只是，好不容易新项圈装了摄像头，总得看看它能不能好用吧？
于是一时冲动，林戈就当着两个盗墓贼的面玩了一场碟中谍。谁会想到地上的猫项圈能够进行录像呢？谁又会想到，一只猫已经偷偷在外面把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呢？
总归，幸好没有发生岔子。
第221章 一饭之恩
“老四，自首吧！”
许老二忽然再一次开口。
“怎么着？我不自首，你就打算把我供出去？”
魏老四不屑盯着许老二，这次是终于按捺不住了，冷笑着道：“嫌我给你找麻烦了是吧？姓许的，有本事你报警去啊！大不了同归于尽，你试试看老子带不带怕的！”
“哪怕你杀了老大，我还依然把你当兄弟。但是魏老四，我担心你如果再不主动自首，恐怕就要迟了。”
许老二苦涩的叹一口气。
他很清楚，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时候。
现在的警察，无论手段，人手还是责任心，都不是当年能比拟的。魏老四和朱老五杀了人，怎么可能逃脱得了警方的天罗地网？
当年自称孔明在世，无论干什么都智珠在握的魏老四，真遇到问题也只能惶惶可不终日，居然束手无策的求到一个厨子头上。杀人时候只凭着一时冲动和狠厉，但是事后的结果……
看看他现在像惊弓之鸟一样的模样吧！他心中的恐惧，已经可见一斑。
而且，许老二莫名的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似乎从魏老四进门开始，不祥的感觉就已经将他笼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正不知从何处静静盯着他们两人。
这样的感觉，越发让他不敢插手魏老四的事情。
“你就是个废物！”
魏老四没有许老二那么多的想法，他现在除了紧张就是愤怒。见许老二不愿意帮忙，他没有办法也不敢在这里多呆，把烟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看见那只猫还有那个孩子，依然站在马路对面朝这边张望。
“哼！”
闷哼一声，他低下头把衣服裹紧一些，匆匆转身走上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