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名老警察的惊呼声，无头尸体的躯干部位被发现，然后小心翼翼从土坑里取出来。孙畅负责在旁边铺了雨布的地方记录尸体部位，很快确定除了远离在几座山之外古墓里的那个头，其余部位基本都在这边了。甚至凭借遗体上还算完整的衣服裤子，孙畅稍微辨认出尸体的性别年龄，还得出他大概是一个南方人的结论。
然而……任由警察们如何继续深挖，如何继续往周围寻找，案件最开始的那个受害者，他遗体缺少的那个最关键的头颅，却依然没有发现。
这让众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心情也不复刚才的激动。
“怎么可能？”
林戈远远站在一边土堆上嘀咕，没想到事情还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这次警方行动的一切开始，就源自于最初的那一具无头男尸。
因为那具尸体，林戈和聂国强才得到掖县派出所邀请，专程跑来南省这边寻找尸体遗骸。再然后，才意外的被林戈发现古墓穴，进而发现古墓里的第二具尸体。
案件从一个杀人案分尸案，进化为连续杀人多次分尸的巨大恶性事件，也惊动了株市市局诸多公安，再进而引发林戈上山，率领警犬队伍将吴老三当场逮捕这件事。
但是如今，第二具尸体的全部部位都已经被发现。
可最开始那具尸体，他的头颅依然不翼而飞。
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谁也不知道头去哪了，更不理解为什么案件会复杂到这种程度。
孙畅眨眨眼睛，想一想偷偷掏出手机给聂国强发了个消息，再将这边的尸体图片也给发过去。
有警察看到了，却没有阻止。
因为这会儿几个干部也都在打电话，事情的发展让他们必须进行更大幅度的猜测，甚至做好案件会恶化的更加严重的准备。
“吴老三，或许真是蠢死的。”
林戈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眼前这具尸体和吴老三有关，大概毫无疑问。可他是否当真参与了连续杀人分尸案，答案却也不一定，因为他没有分开埋尸的必要性。
犯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头颅搞这么复杂，这个疑问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197章 怀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最开始的尸体和这件盗墓杀人案，并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聂国强在电话那头提出一个设想。
孙畅看看那头处理残尸的数十名警察队伍，提出质疑道：“但是，最开始尸体的手脚部位，是在墓穴里发现的。和它在一起的，正是第二具尸体的头颅部分。如果不是同一人所为，为什么要把残尸和别人的凶杀行为放在一起？这不是主动把案件性质扩大，主动增加警方破案强度，给自己添麻烦的自寻死路吗？”
“问题就在这里。哦，等一下。这里写错了，没看到括号里还有一个负号吗？”
聂国强停顿一下，似乎在那边指导某人写作业，孙畅还听到一个傻乎乎的‘哦哦’声。
半晌聂国强才继续道：“首先需要确认一点，尸体的手脚部位，是谁带进墓穴的？是第一具尸体的凶手？否认杀人的吴老三？还是依然隐藏在暗中的第二具尸体的杀人犯？这其中吴老三嫌疑最小，因为这种行为对他来说属于多此一举，逻辑上他也没有分尸的需求和把尸体分开藏匿的意义。这个家伙很可能确实如他自己交代的，只是一个埋尸的工具人。”
顿了一下，似乎还在那头敲了敲桌子，聂国强继续道：“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吴老三是否知道尸体的另一部分被丢进墓穴这件事？不对！应该说他是否知道墓穴里除了需要他处理的受害者残尸头部外，还有属于另一个受害者的残尸？如果说他对第一具尸体的残尸并不知情，或者说当时第一具残尸并不在现场，案件反而变得清晰了。我提出一个设想，是否两起案件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第一具尸体的犯罪者，正是发现了吴老三的抛尸行为，才借他混淆视听？”
“您是说，事情可能还有一个先后顺序？”
孙畅恍然大悟，努力理解聂国强的意思道：“假如这件连续杀人案确实是不同凶手所为，很可能第一具尸体的凶手是在目睹吴老三一伙的将尸体头颅丢进墓穴的行为后，故意对他们进行嫁祸？”
“不能否定这个可能性，对吗？”
聂国强轻笑一声，咳嗽一下又道：“数学就这样了，接下来是英语。壮壮，你总这么马虎可不行啊，要不下次家长会让你妈妈参加好不好？”
孙畅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哀嚎声。
她无语的叹一口气，低声道：“所长，您在孩子面前谈论案件，甚至还是凶残的分尸杀人案，这真的好吗？”
旁边林戈也是无语的直摇头，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老爹，聂壮壮真是太倒霉了。不知道他听了这么多糟糕的内容，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尿裤子。
“咳！那就这样吧，孙畅你把我的想法告诉一下那边警察，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
聂国强似乎恍然大悟，赶紧咳嗽一声结束话题。想一想他又忍不住补充道：“我的推断如果是正确的，那第一名凶手很可能是跟吴老三相熟的，或者认识的人。吴老三将尸体头部丢入墓穴的行为，毫无疑问当时一定非常戒备谨慎。凶手能够目击或者说知道他做出这件事，大概率不可能只是巧合正好撞见。”
孙畅点点头，等聂国强交代完毕之后，将他的推断告诉现场的负责人。
负责人没有倔强的抗拒别人插手，而是在很认真的听完了聂国强的案件分析后，毫不犹豫派人去往周边乡村进行走访，同时对吴老三的人际关系进行更进一步详查。
然而这些都是常日持久的工作，运气不好的时候很难得到一个有效结果。
法医那边对于两具尸体的分析，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拿出详尽结论的。轻易能得出的结论，也只属于那种锦上添花的内容，对破案起到的帮助不算特别大。
办案就是这样，运气好当场结案，运气不好就拖个一年半载拖成积案。只能求老天开眼哪天碰到另外一个案子或者另外某个人，莫名其妙蹦出一个重要线索出来。
为什么警察都喜欢那种去而复返的犯罪分子呢？
一来这种人心理素质肯定不行，疑神疑鬼也容易露出破绽。二来他们复返犯罪现场，就很容易留下更多证据，让警方抓到更多机会。
反而是那种随机杀人或者专业杀手，干完就跑的那种，才是警察最头疼的。全世界警察都很难处理这样的案情，实在是现场能够得到的线索太少了。也是现在监控系统发达了，这样的案子才好破获一些。
对尸体的挖掘和采集工作，当天晚上就结束了。
虽然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和证据，但要说破案，估计突破口依然还在吴老三身上。
此外之前的事发地，也就是墓穴那边，法医已经成功从现场遗落的泡面桶还有矿泉水瓶上面，提取到数个DNA样本，也算为锁定嫌疑人提供了重要证据支持。
反倒是泡面以及矿泉水本身，并没有如电影里那样顺利寻找到对应购买点。
这种消耗量巨大的东西总归是很难有什么详细记录的，一个城市一天消耗的矿泉水不会低于六位数，再加上销售记录一般经销商也不会详细较真，指望靠它锁定嫌疑人，无疑天方夜谭。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案子形成专案之后，人力物力都非常充沛。当各个方面都行动起来之后，汇聚而来的线索只会越来越多，逮住犯罪者也是迟早的事情。
林戈帮忙找到尸体，又运气好逮住一个犯罪嫌疑人，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的功劳由不得别人指摘，公安局这种单位也和其他部门不同，更看重能力和实力。林戈展露了实力，也就得到了更好的待遇，甚至在酒店里得到一个专属房间。
这份待遇是钱伟和孙畅都没有的，不过这俩家伙对于蹭林戈房间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孙畅洗一个澡出来，就看见林戈正拿着她的手机跟另一头打视频呢！那边是哇呜哇呜乱叫的，看到干爹却凑进不来手机框的两只小猞猁。拿着手机的是一个年轻驯养员，表情尴尬正在强忍耐心。
“咪咪啊，你啥时候偷看到我手机的解锁密码的？”
孙畅随口抱怨一句，再擦着头发到林戈旁边坐下，凑到林戈脑袋旁边看着屏幕里的两只小家伙。俩小东西不出意外被关在了笼子里，一个个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忍耐几天！等习惯了就老实接受命运吧，反正老子也没办法把你们从笼子里救出去。”
林戈一点良心没有的安慰两只小猞猁，反正这俩傻货的命运也是它俩自找的。当时如果好好呆在窝里，哪有现在的这么多破事儿？可换句话说，野外的自由又哪里有如今食住无忧来的舒服？话说两个小家伙应该没有忘记自己老娘是怎么死的了吧？野外看着自由，可当食物匮乏的时候，啃尸体也是不得不……
咦？
“咳！这位美女，这只猫是你养的吗？”
伺候两只小猞猁的年轻饲养员原本满脸不耐烦，但是当孙畅出来后，他顿时露出惊艳神色。清水出芙蓉，刚沐浴完小脸红扑扑的孙畅，瞬间勾引住了他。
这家伙毫不犹豫把手机拿过来对准自己，竭力展露风骚，妄图和对面的美女进行视频聊天。
“把手机放下，我要看小猞猁！”
孙畅一点不惯着这家伙，毫不客气的板起脸，没给他半点好脸色。
“好……好的。”
饲养员讪讪的把手机放回原位。
再看到两只小猞猁，孙畅这才舒服了。
和倒霉的小家伙们互动一下，孙畅回头对林戈笑道：“咪咪，过几天我们回去了，就去动物园看望它们吧？哎？你在干嘛呢？”
林戈眯着眼睛沉思的模样，让孙畅愣了一下。
第198章 要人
林戈回忆着聂国强对这起案件的判断，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第一具受害人的残尸，真的是被人丢进墓穴的吗？
是否从头到尾，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
例如说，尸体不是被人丢进去的，而是那只母猞猁在某个地方拾到了含回来的？那个被盗墓贼破坏的墓穴，其中一个被母猞猁当成藏身的窝，另一个因为被丢有人头便将其当成粮仓，这也有可能吧？
亦或者把先后顺序调换一下，母猞猁和盗墓贼都看中了墓穴。母猞猁先动手，盗墓贼发现墓穴里的残尸后，便放弃盗墓想法，而是顺带动起脑子将尸体脑袋丢进去鱼目混珠？
这种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你的意思是，盗墓贼原本目标，确实是那个古墓。这也说得通，毕竟一个上下连环墓，被吴老三一伙发现蹊跷再次动手，也是有可能的。”
聂国强沉吟一下，顺着林戈的思路道：“只是意外的，集结起来的这伙人钻进墓穴后，发现了里面的受害人残尸，被迫放弃盗墓行动。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之间发生争执，将其中一人杀死……唔，不对！现场没有发现血迹和争斗迹象，墓穴附近应该不是第一凶杀现场。但是按照这个思路，凶案第一现场应该距离墓穴不远。只不过因为我们在发现墓穴和残尸后，下意识忽略了脚边，没有对周边进行进一步搜索。唔……确实是一个疏忽点，毕竟一直的判断都以为凶杀现场是在第一具尸体丢弃的位置那边。”
林戈点点头，浑然不觉项圈上的联络装置并不具备摄像功能，聂国强看不见他的动作。
至于说疏忽，林戈并不反驳。因为就连他也疏忽了，只把上次搜寻当做寻找尸体残余部位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附近可能会另有杀人现场的可能。
而后发现第二具尸体，也只将两件案子当成连续杀人案判断，同样的碎尸行为也在逻辑上让大家忽略了凶手说不得并非同一人的可能。
毕竟，确实太过巧合了一些。
“总而言之，发生内讧或者别的原因之后，其中一人被杀死了。杀人者顺势就想到掩人耳目的做法，将受害者头部也放进墓穴，试图起到迷惑的作用，搅乱未来被警方发现后所进行的判断和侦破。之所以不将身体部位丢进去，是因为手脚长度容易出现破绽，因此才选择另寻地方埋尸。唔……逻辑通畅，细节有些差异。但考虑对方匆匆杀人没有时间仔细思考，想法不够谨慎也能说得通。咪咪，我会让孙畅联系株市警方，朝这个方向进行调查。”
“嗷！”
林戈叫一声算是回应。
“呵呵……不知不觉，有点麻烦孙畅太多了啊！”
聂国强在那边笑起来，感慨的道：“原本只当她负责照顾一下贝贝的，没想到居然莫名变成了你这家伙的保姆。甚至这会儿你发现到线索，也还要让她帮忙和株市方面交涉。”
一人一猫都没提钱伟，这家伙早已被摒弃出了铲屎官行列。之前二次搜山的时候，他就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其他地方配合株市警方做其他的工作。
你说他懈怠，人家干活挺麻利的，株市那边对他赞不绝口。你说他认真负责？身为铲屎官却成天不在猫主子身边，这算什么保姆？
“嗯，钱伟那边也要交代一声。孙畅的身份毕竟还有些麻烦，得帮钱伟照看点别让人欺负她。”
聂国强想一想，还是决定给钱伟找点事做。
和林戈交流完毕之后，他低头看着手机笑一笑，将林戈用孙畅手机发来的短信删了去。
他不知道那边林戈结束电话再见到孙畅，孙畅那一脸见鬼模样的表情到底有多好笑。他只知道，既然咪咪选择了孙畅，那就绝对不能让这个知道秘密的姑娘离开漳河派出所。
整个漳河派出所，知道林戈秘密的，一共也就他，张勇，还有孙畅三个人，仅此而已。
孙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喂，老刘，睡了没有？”
聂国强一个电话打到刘胜友那边。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子累的要死，没空跟你啰嗦。哦对了，听说你被你老婆威胁离婚了？干得好啊！弟妹就是干脆，我早说了你这货就不该有老婆，你跟案子过一辈子吧。”
说是不想聊天，但刘胜友还是忍不住趁这机会把聂国强好好揶揄一通。
“呵呵，我不是来跟你说闲话的。”
聂国强也不生气，只笑着道：“是这么个事儿，老刘，把孙畅让给我怎么样？反正你百庙派出所也不缺人，我倒是挺喜欢这姑娘的，把她调到我漳河派出所来吧？”
“可以啊！只要她同意，我没意见。人和狗可以转给你，但你拿什么补偿我？”
刘胜友打个哈欠，意外的非常好说话。
这个喜新厌旧的王八蛋前段时间还对孙畅念念不忘，想方设法把她弄去自家地盘。没可想到几天一过，他就翻脸无情打算要抛弃人家了。
聂国强不知道的是，刘胜友这段时间确实头都要炸了。且不说谢莉莉的麻烦，只说冷静之后想一想，一个警犬两个饲养员，每年的开销都让人头大。警犬不是别的警察，它的专业性和工作限制太大了，很难像警砖一样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一般派出所，除非遇到刑事案件，否则哪里有警犬出场的机会？而没有活干，那不是花钱白养着么？当派出所后勤部主任将建造狗舍的支出、每年的固定工资福利支出等等，全部给刘胜友算一笔账之后，他就对自己手贱的行为万分后悔。
需要警犬，找市局借不就完了？自己养一只，一年六位数的支出对区区派出所而言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