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开口说着。
这时候,利枝敲门而入。
“翟先生,楠姐。”
利枝向施楠生打声招呼,接着将厚厚一沓文件袋摆在翟远办公桌前,说:“这里是好声音和二刺螈整理出来的部分资料,另外顾嘉辉和戴思聪两位经理告诉我,少女时代如果要在东洋办演唱会,还需要几首东洋语的主打歌,至于二刺螈如今在香江的漫画市场……”
施楠生见利枝开始汇报起工作,听了两句便主动起身告辞:“翟先生,我先出去做事。”
“好啊~”翟远点点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再度开口将她叫住:“等等,楠姐。”
施楠生诧异回头。
翟远打个哈欠:“给你放一日假,去半岛酒店602号房,帮我照顾下清霞姐。”
施楠生不解:“哈?”
翟远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要看我这么累,其实她昨晚也累得不轻。”
施楠生稍一琢磨这句话,瞳孔瞬间地震,愕然惊恐的盯着翟远:“你、你、你……你们……清霞她……”
…………
“楠姐,我也是一时冲动,大家都是女人,你知道有时候感性会压过理性……”
半岛酒店602号房间里,
林清霞缩在被窝里,脸蛋仍残留潮红余韵,眼神透着慵懒,感觉浑身散架相仿,连指尖都不想抬起。
“少来这套,我不知道什么理性感性!”施楠生坐在床边,怒其不争的望着林清霞。
林清霞噘嘴露出副小女人姿态,委屈巴巴道:“那倒是,你好歹有徐勀陪在身边,小妹被罗大佑和李宗盛几个男人宠,你们当然理解不了我。”
施楠生乜眼望着她,冷声说:“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就不要秀演技了。”
这句话一出口,林清霞顿时维持不住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唇角颤了颤,忍不住破功笑出声来。
施楠生一声长叹,始终接受不了好闺蜜被翟远拱了的事实。
刚刚推门进来,房间那股散不去的荷尔蒙气味哟~
最紧要还是自己将翟远的电话留给林清霞……
“清霞啊,你怎么突然间就鬼迷心窍,我还在帮你提防陈兰,结果转头你就自己跳进火坑!”
施楠生不住的唉声叹气,扑到床上,心情复杂的搂住林清霞。
“嘶——”
林清霞发出声痛呼,一手捂住胸脯,一手抵住施楠生,红着脸说:“楠姐,不要压上来,痛。”
施楠生略一错愕,见林清霞眉眼含春的羞怯劲儿,胸口刚疏散的郁结之气再次凝聚堵住。
天杀的翟远,你昨晚究竟对清霞做了什么!
施楠生顿足捶胸,末了,逐渐平复下情绪,拉着林清霞的手,轻声问道:“你和小妹性格不一样,对这种事一向认真,难道真的因为多喝了几杯?”
倘若今天是张爱嘉躺在这里,施楠生一点儿都不意外。
“可能是吧,不是说喝酒壮胆嘛。”
林清霞缩在被子里,回忆一下自己昨晚主动拨通翟远的电话,也觉得有些脸红。
她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说:“我今年三十五岁了喔,来香江拍戏这么多年,每天都感觉像是在一座荒岛上,工作、回酒店、工作、回酒店,怎么会不觉得孤单?”
施楠生叹口气:“但怎么会是翟远呢?我们这位老板其他都好,可却是出了名的花心,况且年纪又小……”
“老牛吃嫩草你说的嘛。”林清霞笑着打断施楠生,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们之前碰面那几次,翟远留给我的印象都不算差。《笑傲江湖》上映那段时间你不是说我情绪波动很大吗?他有一次单独找到我,说如果这部戏捧不红我,将来接不到戏,九一娱乐签到我退休,公司所有的项目随便我选,我想做什么戏都可以。”
施楠生嗤笑一声:“这样就骗到你?我怀疑我老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其实他早就算到《笑傲江湖》会大卖,所以才敢说这种话!”
林清霞白了她一眼,感慨道:“这么多年,来来去去这么多导演、监制、老板,大家对我说的永远是‘漂亮点、瘦一点’,骗都没人这么骗过我。你知道的,我那时候整个人都像吊着根线,一句话就能拉断,如果不是医生每天注射镇定剂,可能我真的捱不下去。”
施楠生没说话,只静静的望着她。
林清霞文艺劲儿又上来了,轻声说:“就像琼瑶阿姨在《失火的天堂》里写的那样‘我终于知道天堂的颜色了,它是火焰般的红,因为天堂早就失火了’,我的感情和事业也早已经一塌糊涂,有时候,人会忽然想放自己一马,可能昨晚只是我刚好寂寞,他刚好温柔。”
施楠生听完这番话,眼神微微动容,却还是冷冷丢下一句:“他温柔吗?我看你今天都未必下得了床!”
林清霞噗嗤笑出声来,又遮住半张脸:“不要说的这么粗俗嘛~”
“我说的粗俗,你两个做的更粗俗!”
施楠生一边笑一边摇头,伸手帮林清霞拉了拉被角,顺势压低声音八卦问道:“老实讲,昨晚感觉怎么样?”
“怎么形容呢~好像一直飘在云朵上,整晚都没有落下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人类来嘅,真定假呀?翟先生……咳!我的意思是……他好大碌嘅咩?”
“……嗯!”
…………
8月中旬,
观塘蓝田站地铁正式启用,当天站台路轨水管爆裂,不仅站台水浸严重,更沿线渗透,最终波及至东区海底隧道。
而受害者不单止港铁。
彼时中港通讯的工程部门刚刚在附近铺设好一段主干光缆,在泥浆浸泡下几乎全部作废。
中港通讯一纸诉状,将负责海底隧道专营权的东洋日中财团、港英政府连同路政相关部门,全部告上法庭。
“丢你老味!白白浪费我两个礼拜工期,一定要让沈威告死这班王八蛋!”
翟远带着利枝赶往罗湖口岸之际,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关伟明今次带了一个团队随行,闻言主动开口道:“已经让沈律师联系过对方,中港今次的主缆用了多模多芯光纤,一米均价要七百多块港币,全段六百米,加上三星集团技术部门的工期,法务部入禀高等法院,一共要求索赔总额一千两百万港币。”
翟远不爽道:“连地铁都建不好,正废柴!总之尽快赔钱给我们,否则就直接去下议院门口扯横幅!”
此时中港通讯的第一期数据主网已经推进了七七八八,再有半年左右时间,便能在港大、港中大以及春秋学院之间试运行,而后推动商用进程。
水淹光缆的小插曲过后,
一行人穿过罗湖口岸,
过了罗湖桥,几辆提前安排好的丰田轿车已经等候多时。
翟远等人换乘继续行驶,约莫一个多小时,车子穿过一片荒地,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路面也转为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一条街道出现在眼前。
街面两边,堆满钢筋和红砖,脚手架密密麻麻搭在半空,灰尘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
一间间‘香江电器加工厂’“电子元件代工厂”“港台来料加工点”挂着斑驳牌匾,林立两旁。
1989年,百废待兴的鹏城,到了。
第488章 赛博鹏城
几辆丰田皇冠平稳驶过笋岗路,穿过一幢幢毛坯楼。
翟远的车子被一前一后夹在当中,靠在座椅上,微眯起眼,观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一阵电话铃声忽的响起。
从香江进鹏城,没有基站信号塔连接,大哥电话就成了摆设。
这时候卫星电话就起到作用,副驾驶摆放的一台黑漆漆的金属箱亮起闪烁信号灯,关伟明从箱子里拽出直径足有三公分左右的折叠天线,对好频率,这才将听筒主机递给后座的翟远。
“老板,是洪女士打来的电话。”
“嗯。”翟远接过笨重的听筒,笑着对那头打声招呼:“怎么样,煌姐?”
电话那头沙沙声听不甚真切,洪煌长舒一口气:“终于打通了!小翟,你们现在在哪里儿?”
翟远看一眼外面的路牌:“刚过笋岗路,旁边有间友谊商店。”
洪煌那头顿了顿,隔了几秒又问:“是不是左边友谊商店,右前方有间金威啤酒厂?”
翟远张望一眼,嗯了声。
洪煌语气严肃道:“让司机在路边停车,把车门锁好,等我们过来接你。”
话音刚落,
前面一辆领头皇冠的车胎,突然砰一声爆开,车身歪歪扭扭驶出一段距离,险险刹停在一排红砖工棚前,车头撞在一堆水泥袋上,蓬起一阵浓灰。
接连刹车声响起,翟远所乘坐的皇冠,连同身后几辆随行车均被迫停下来。
紧接着,工棚里走出来十几个赤裸上身的精壮男人,围拢在撞上水泥袋的头辆皇冠前。
一个剃着寸头,脖子上挂着佛珠链的男人站在那辆爆胎的皇冠旁边,蹲在地上捡起一枚图钉,扫一眼车头,再瞥向后方逼停的车队。
寸头男人眯起眼啧了声,俯身伸手敲了敲司机侧窗,拖着浓重的本地腔调:“老细,车胎爆咗喔?使不使兄弟们帮手啊?顺便讲一句,呢度过路要‘打斋’,唔多,三千块一车喽。”
他话一说完,身边站着的几个小弟便各自掏出武器。
是一杆杆自制的双筒猎枪,用枪管半带威胁的在车顶上轻轻敲动。
“喂煌姐,你们快点来哈,出了点小事。”
翟远哭笑不得看着前方一幕,心想自己真是在香江待太久,往来内地又多去燕京城,怎么忘了这一时期其他城市的混乱程度?
电话那头洪煌听到翟远说出事,语气明显焦急几分:“是不是遇到地头蛇啊?我早跟你说了到之前要提前联系!等我,马上到,千万别起冲突!”
电话嘟一声挂断,此时只有专线座机方能接通卫星电话,自然也不存在中途沟通的情况。
翟远呼出口气,将听筒扔回给关伟明。
驾驶座揸住方向盘的卫星,从后视镜扫了翟远一眼,盯着前方的地头蛇们,问:“我下去看看?”
领头那辆皇冠司机估计被吓傻,不敢开门,几条地头蛇已经不耐烦的踢打起车门。
另外的人也将目光往自己这边投来。
“嗯,沟通一下吧。”翟远搓了把脸,从利枝的挎包里抽了两沓港币递给卫星,想了想,又多拿了两沓出来,说:“求财而已,斯文点,别起冲突。”
卫星应声打开车门,接着用力合上,隔着车窗冲副驾的关伟明比个手势,后者即刻按下锁门按钮。
“翟先生,这光天化日的……”关伟明扭过脸来,挤出个难看笑容:“早知道就晚两个小时,等洪女士他们来接了。”
翟远靠在椅背上,短暂错愕过后已经平静下来,无奈道:“那不是不想太高调嘛,看来有时候啊,做事还是要张扬一些。”
一边说着话,翟远一边伸手,帮满脸紧张的利枝摘下耳环和项链,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调戏道:“别怕,不过接下来咱们在鹏城这段时间,你要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喽,睡觉都要贴在一起,否则分分钟被人掳走当压寨夫人。”
利枝显然被这番话吓得不轻,紧紧搂着翟远的胳膊,根本不敢松开。
车窗外,卫星已经和外面十几条地头蛇搭上话。
翟远眯了眯眼,星哥不知跟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将手里港币递上去,人群顿时哄笑起来,寸头男人使个眼色,几个赤膊青年便相继收起手里的双筒猎枪。
还行,稳住了局势。
…………
“李sir,你再开快点啊!”
几辆挂着‘差馆’字样的燕京吉普212车型,疾驰穿过布吉路,
警车后方,又跟着两辆黑色红旗轿车。
洪煌坐在红旗轿车里焦急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