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北美1625 第20节

  通常,水手们的一次睡眠只能维持不到四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要起床将其他水手替换下来休息,然后等待其他人来接替自己,如此不分昼夜的重复。

  所以海船上的水手们大都比较疲惫,只有高级水手才能享受较为轻松的工作待遇。

  有时候人手不足,刚刚睡下的水手也会被船长重新驱使起来工作。

  风帆船想要正常的在海上行驶,并保持相应的速度,水手们就要不断地调整风帆的受风角度,使其正确受风、迎风,如此才能让船只按照自己的意愿呈直线或“Z”字形行驶。

  远洋海船大都是双桅和三桅帆船,而这些船上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帆。

  而这些船帆靠无数条帆索、帆桁、滑轮和桅杆共同操作,其极为复杂繁琐,会用到上百种“水手结”(绳结),水手们必须及时、正确的操作这些“工具”,才能让船帆正常工作。

  若一旦操作错误,就需要立即改正,否则船帆很有可能因为受力不均匀而出现撕裂或脱落。

  船帆的操纵危险度很大,因为水手需要爬上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桅杆顶端对船帆进行日常的收帆或放帆,而在这一过程中,待在桅杆上工作的水手是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连根安全绳都没有。全靠水手自己的经验和用灵活的身法固定自己,确保自己不会从桅杆或绳梯上意外掉落。

  而一旦掉落,那水手的生命就基本结束了,因为从五六十米高的桅杆上跌落下来,不管水手是摔在甲板上,还是掉进海里,其最轻也得在一段时间内丧失行为能力。

  若是不幸重伤,那么水手还不如直接摔死来的痛快。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医术很难救活一个重伤患者,其能做的也不过是让患者在人世上再多受几天苦罢了。

  如果在“风平浪静”(大海无风三尺浪)的环境下,水手们爬上几十米高的桅杆上进行日常作业还只是危险,那么水手们在大风或暴风雨天气里操作船帆就只能用极其疯狂来形容了。

  因为在大风和暴风雨的“摧残”下,桅杆是海船上晃动最厉害的地方,水手们很容易被大风或摇动的桅杆“甩落”,但为了保证海船的安全,水手是不能拒绝上桅杆工作的,

  水手们顶多在遭遇最恶劣海况时将桅杆砍倒,但在砍桅杆的过程中,水手也很有可能被断裂的桅杆砸死、砸伤或被海浪卷走。

  哦,对了,插一嘴。水手们在海上航行时,每天还需要饮用大量酒类饮料解渴为生,这在某种程度上造成水手们在许多时候都处于“酒驾”状态,其身体协调性差,进一步加大了危险事故的发生。

  瞧瞧,仅这些日常操作就有很大概率要了水手的小命。

  更糟糕的是,水手的住所普遍很差,毫无舒适感可言。

  他们大多数只能住大通铺,几十上百人挤在一个船舱内,私人空间极少,通常不足一平米,并且通风条件还不好,充满着各种“生活气息”。

  而且,因为造船技术的落后,海水还会从船底渗透到船舱内,将木材、垃圾、食物、货物等东西浸泡发臭,潮气、体味、霉味等难闻气味混合起来后,让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

  以致于当时的船员将船舱描绘成一个充满恶臭、怨气、恐惧、呕吐、多种海上疾病、热病、痢疾、头疼、热气、肺痨、皮肤肿块、坏血病、癌症和口腔溃疡的场所。

  在一艘船上,只有船长、大副等高级海员才能有单独的房间,拥有一些私密空间,不用忍受大通铺里恶臭难闻的气味。

  除此之外,还有让人作呕的食物,以及令人恐怖的各种传染病及坏血病。

  尤其是坏血病,会让海船在完成一次长途旅程后,水手直接减员三成以上。

  “破浪号”在前往墨西哥时,船上携带了大量的野果和野菜,还将所剩不多的水果罐头悉数带上,要求所有船员包括二十多名西班牙水手每日食用少许,使得整个行程下来,未发生一起坏血病。

  在返航的时候,“破浪号”又几乎将小镇上所有的水果和蔬菜统统装上船,妥善包装,小心储存,以为途中所需。

  然而,千防万防,避免了所有船员患上坏血病的风险,却不小心爆发了一场小霍乱。

  霍乱的源头定然就是出在那三十多名从墨西哥小镇强行掳来的居民身上!

  抢掠完小镇,为了避免遭到西班牙海上力量的拦截,“破浪号”在将这些小镇居民弄到船上后,并未做过多身体检查--当然,在那个情形下,也不可能将每个人都进行一番彻底的健康筛查,甚至也做不到分舱隔离--而是一股脑地塞入船舱,匆匆起航返程。

  要知道,这个时期,欧洲人可不怎么爱清洁,个把月不洗澡,不换衣服,那太正常不过了。

  那个自诩为“太阳王”的路易十四,一生中好像就洗了七次澡,十米开外就臭气熏天,撒多少香水都遮盖不住。

  就别提欧洲各国的普通百姓了,洗澡次数虽然不至于比路易十四少,但频率一定也非常低。

  小老百姓,每日都要为生计而奔波不停,就算想洗澡,也没那个条件不是?

  在这种情形下,霍乱、天花、黑死病、鼠疫,轮番在欧洲大地肆虐横行,死亡人数动辄数以百万计。

  这些瘟疫虽然并不都是因为人们清洁卫生没做好而引发的,但多多少少也是有间接联系的。

  当“破烂号”返航后,包括穿越众在内的全体乘员立即被单独安置在营地的几栋木排屋里,进行必要的卫生防疫隔离,以免将身上可能携带的病菌传至所有人。

  经过七天的医疗观察,军医官董新平逐一检查身体状况后,确认不再有潜在传染疾病,他们方才分批解除隔离措施。

  此时,已是三月一日,气温也开始慢慢回升,启明岛(即温哥华岛)的春天即将到来。

  春天,也意味着生机和活力的回归,动物们开始活跃,树木重新长出嫩绿的叶子,枯草也开始逐渐返绿,大自然再次充满了生命力。

  一个新生的势力,也开始发芽,开始滋生,开始成长。

第38章 播种

  1626年3月28日,经过始兴堡一百三十多人的连续耕作,七百多亩农田已开垦平整完毕。

  同时,作为种植区的配套灌溉工程也在加紧施工--从流经始兴堡的那条小溪旁边,引出了一条长达数百米的水渠,通向农田两侧,为整个农业区提供充足的水源。

  春日的早晨,微风拂过田野,带来了泥土的芬芳。

  金色的阳光洒在翻新的土地上,照亮了劳动者们坚毅的面庞。

  他们挥舞着锄头,在地里不断地抛出坑穴,汗水浸湿了衣衫,却洋溢着播种希望的喜悦。

  一行人紧随其后,手中提着装满种子的木筐,小心翼翼地播撒着种子。

  拉法·米尔站在田埂上,眉头紧锁着,看着几名华夏人随意地朝坑穴里丢下一把玉米种子,然后顺脚将土刨了过来,将之掩盖踩实,然后继续前行,丢撒种子,再盖土。

  很明显,这些人根本就不会种地!

  按照严格的播种要求,每个坑穴丢撒的种子不能超过三五粒,而且,也不能用脚将种子上面的泥土踩实了。

  种子丢撒太多,会造成幼苗发育时争抢营养,使得种苗无法长大。

  即使幼苗破土而出,也因为密植太过的原因,会使叶片相互遮挡,影响光合作用,导致作物生长发育不良,最终降低作物产量和品质。

  而种子覆土太厚太实,则会造成种子可能会因为缺乏透气而难以发芽,甚至可能导致种子腐烂。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农人,拉法·米尔很想大声地呵斥这些啥也不懂的海盗。

  这样子种田,不仅会浪费大量的种子,而且秋天收获的时候,产量必然也是非常低的。

  但他强忍着,将自己的嘴巴紧紧地闭着。

  该死的,要不是这群海盗,自己和家人此时应该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播种,享受宁静而安详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们“瞎胡闹”。

  哦,瞧那头耕牛,曾经还是属于自己的,一个从羸弱的小牛犊慢慢被他养大成这般雄壮的大公牛。

  真是该死,他们竟然用木条在狠狠地抽着它的后背,以期让它拖动身后的铁犁。

  那边的田地说是要栽种小麦,焦黑的土地,已经翻了大半,那些海盗一边劳作着,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似乎一点都没有将严肃的春播工作放在心上。

  哦,也是,他们是海盗,自然是以劫掠为生,种地不过是他们的副业罢了,想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

  此次,他们从小镇里抢的粮食估计都有一千六百多法内加(西班牙重量计量单位,1法内加合55.5公斤),足够他们食用一年了。

  即便如此,他们竟然还想着开荒种地,辛辛苦苦地要自己生产粮食。

  不得不说,这群海盗还真的具有一种“超前”的眼光,知道一味地劫掠,肯定不能满足他们永久的需求,懂得要自力更生。

  想到这,拉法·米尔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米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将他吓了一个激灵。

  回头望去,却是海盗的一名首领,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朝他走来。

  “米尔,听说你的孩子只有五岁?”李显清说道:“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一定要加强营养才是。嗯,这么着吧,以后每天你可以向洛伦萨纳领取一个鸡蛋和一碗羊奶,给孩子补充一些蛋白质。哦,也就是营养物质,有利于孩子生长发育。”

  “谢谢你,先生!”米尔听完旁边那名海盗翻译的话语后,颇为意外地看着对方。

  怎么,海盗这是准备邀买人心?

  “现在我们的条件还很艰苦,各种物资也很稀缺,可能无法一一照应到每个人。”李显清蹲下身子,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使劲地捏了捏,“但我相信,随着我们每个人的努力付出,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将来,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宽敞舒适的庄园别墅,也会有成群的牛羊牲畜,更会有连陌成片的肥沃农田,还会有烟囱林立的工厂。”

  “你们每个人都将是这一切的创造者和开拓者,更是一个强大的新生国家的奠基者。你现在所作出的一切,都将获得最为丰厚的回报。相信我,我们会在这里创造一个奇迹!”

  “……”米尔听罢,呆立半响,怔怔地看着这名海盗头领。

  他们居然还有这么宏大的“愿望”!

  “当然,你现在对我的话,可能还存有怀疑。”李显清见他这副表情,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但是,你一定要将我的这些话记在心里。因为,只要我们每个人都有无比的信心,最终定会实现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在我们华夏文明中,有一句非常富有哲理的话语,有志者事竟成!”

  李显清说着,将手中抓的泥土丢在田地立,站起身来,拍了拍米尔的肩膀,温言嘱咐道:“你是一名非常有经验的农人,可要好好指导这里的春播耕种。到了秋季,我们最终能收获多少,那可要指望你了。”

  米尔听罢,站在田埂上,默然良久。

  随后,叹了一口气,朝田间走去。

  ——

  “大头领……”林阿福走在李显清身侧,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不要叫我大头领。”李显清笑着说道:“你这么称呼,搞得我们就像一群真正的海盗似的。以后,你叫我主任就行了。”

  “主人?”林阿福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是纠结万分。

  你是主人,那我就应该是你的奴仆?

  我这地位怎么就平白低了一等?

  “不是主人,是主任,主任!”李显清见状,没好气地说道:“就是主持任务安排的领导,叫主任。……呃,也就是头领的意思吧。”

  始兴堡成立决策委员会后,罗振辉任委员会主任,他则为副主任。

  不过,穿越众却仍旧以他们在“破浪号”上的职务相称,并不怎么叫这个“主任”这个称呼。

  而被俘获的西班牙水手恭敬地称呼他们为“先生”,林阿福则称他们为“大头领”,显见是将穿越众当做一群不远万里来到此处的殖民者和海盗群体。

  “哦,是是……,主任,主任!”林阿福忙不迭地弯腰拱手应承道:“这个称号当真是好,比大头领可要文雅多了。”

  “你有话说?”李显清没有吃这记马屁,直截了当地问道。

  “大头领……,哦,不是,主任……”林阿福连忙说道:“小的我看这些从墨西哥掠来的西夷似乎并未真心实意地归附我们。干起活来,也是偷奸耍滑,不尽实力。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始兴堡的发展进程可就要耽误不少功夫了。”

  “我们像海盗一样的将他们从家里掠来,你还能指望他们立即就能倾心归附?”李显清笑着说道:“当初,你被西班牙人诓到船上去,你心里可是心甘情愿?”

  “再不怎么心甘情愿,在西夷的皮鞭和棍棒下,那我们也不得不拼命地去干活呀!”林阿福一想到在船上的日子,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狗日的,在船上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林阿福,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拿起皮鞭和棍棒,逼着那些西班牙人认真干活?”

  “是呀,是呀!”林阿福连连点头,“你看看那些西夷的样子,多是出工不出力,而且一脸的怨愤表情。对待这样的人,就该拿鞭子抽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谁才是干活的奴才!”

  “……”李显清听罢,惊讶地看着这位明朝“老祖宗”。

  您这是翻身农奴做主人吗?

  也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被播下了一颗什么样的种子。

第39章 未雨绸缪

  “三百亩玉米和三百亩小麦已于两日前播种完毕,接下来几天时间,将安排栽种南瓜、土豆、花生等杂粮作物。嗯,计划播种面积一百亩。……是的,比我们原计划的播种面积超了两百多亩。”

  4月8日,一场大雨暂时阻止了正在进行的春播工作,趁着在营地里休息的空挡,决策委员会召开了一场临时工作会议,通报近期的工作进度和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李显清将手中的计划推进表轻轻地放在桌面,朝在坐的八名委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之所以要新增两百多亩播种面积,那是因为我们要将附近那近两三百名印第安土著纳入到我们的统治范围之内。”

  “故而,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食,更多的物资储备。大家也知道,自‘破浪号’返回后,又带回了三十多名西班牙人,如此以来,我们始兴堡的西班牙人就有九十多人,人数是差不多是我们的两倍了。”

  “古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我们还是处于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时代,以及身在这么一座偏远而又荒僻的孤岛上。呵,说得危言耸听一点,但凡我们稍事放松一丝警惕,恐怕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不论是为了平衡西班牙人的人数优势,还是为了增加我们始兴堡的劳动力资源,我们都有必要将附近的印第安人纳入到我们的统治之下。”

  “政委,那些印第安人可都是有部落首领或者酋长的,未必会老老实实归附我们,成为始兴堡的免费劳动力。”魏应宾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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