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个屁。”罗伊不耐烦地催促她：“别光愣着，上来试试。”
艾莎只得支支吾吾道：“可我还不会骑呢，我怕摔跤。”
“不会骑就学，谁也不是从一生下来，就会走路的。”
罗伊把车推到门外，敦促妹妹骑上去，用手扶着后座子在后边维持平衡。
“注意动作要领，目视前方，不要随便捏车闸。”
“对对，就这样往前骑，脚上要舍得发力，跑起来就不晃了...”
在罗伊的特训下，半个小时不到的工夫，艾莎就学会了骑自行车。
在罗伊的印象中，这玩意儿还真没啥好学的，大部分孩子都是骑上就能走，顶多摔几个跟头就学会了。
他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能双手不扶把从家里一直骑到学校，连拐弯都不在话下。
脱离罗伊的控制后，艾莎兴奋地在村子里骑了一大圈，罗伊还贴心地给她装上照明灯，这样晚上也能看清路。
“罗伊，这车子太棒了。”
骑回原地的艾莎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我能骑着它去菜市场买菜吗？”
“当然，你想去哪就去哪，但前提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罗伊特地留意过，巴基斯坦的交通很混乱，城镇中的大部分区域，根本不分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
尤其是那些为了抢订单的优步司机，简直比华夏的美团小哥还玩命。
晚饭是一锅分量十足的咖喱鸡，罗伊路过肉摊时顺手买的，这会儿已经炖至软烂脱骨。
揭开锅盖后，浓郁的玛莎拉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
尽管罗伊一再跟艾莎嘱咐，炖鸡的时候少放玛莎拉，可她就是不听。
这也是老巴固有的饮食习惯，毕竟是要用恰巴提去蘸肉汤吃，肯定不能用太清淡的做法。
哎，看来这饮食习惯，只能慢慢改变了。
“扎拉，你怎么不吃？”见小扎拉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罗伊主动给她盛了一盘子。
“你不是最爱吃咖喱鸡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哼，哥哥偏心，只对姐姐好。”
小扎拉闷闷不乐地把头扭到一边，罗伊这才恍然大悟。
这丫头肯定以为自行车是给她买的，结果空欢喜一场，但她又不敢跟罗伊明说，自己也想要自行车，就只能耍小孩脾气。
“你要自行车有什么用，你连脚蹬子都够不着。”
艾莎一边吃鸡一边吐槽道，26寸的自行车，对于身体娇小的小扎拉来说，确实太大了。
罗伊灵机一动：“这样，哥哥答应你，等你上学的那天，就给你买辆小一号的脚踏车。”
“真的？”
听到罗伊要给她买车，小扎拉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那我明天就要去上学！”
罗伊和艾莎全被妹妹的天真给逗笑了，现在都已经学期过半了，有哪个学校还会对外招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罗伊，你真要送扎拉去上学？”
“不然呢？”罗伊看着她：“其实我连你都想一块送进去，你现在的文化水平，充其量也就刚刚摆脱了文盲。”
罗伊从记忆中得知，艾莎之前是上过学的，但仅仅在学校里呆了半年，就被迫退学回来照顾妹妹。
当时的小扎拉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瘦的只剩下一把小骨头，村子里没人敢靠近，连生下她的爹妈都不例外。
按照贫民窟的风俗，就是等孩子病死，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尸体掩埋掉。
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做的，没人能去的起医院，更何况还是个将来会赔上一笔嫁妆的女孩。
为了从死神手里抢回妹妹，兄妹俩夜以继日地坚持，罗伊在外边拼命打工，求医生给妹妹看病，艾莎则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每天守在她身边祈祷真主保佑。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有惊无险，成功保住了妹妹的生命，但艾莎也因此失去了受教育的机会。
“我都12岁了，上学就算了吧，家里离不开人的。”
“我可以跟你一块供妹妹念书，这样你也不会有那么大压力。”
罗伊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这孩子太要强了。
不过罗伊能够察觉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一抹失落，那是对曾经校园生活的怀念与憧憬。
第38章 混乱的医疗系统
吃过晚饭后，罗伊主动帮阿里西巴冲了奶粉。
看着婴儿车里躺着的弟弟，再想想赛琳娜肚子里怀着的那个，罗伊不由得感到心焦。
按照这个节奏生下去，凑出一支足球队是早晚的事儿。
带着这些糟心事，罗伊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进入深度睡眠时，耳边隐约听到嘈乱的喊叫声，还有女人的阵阵啼哭。
听动静像是隔壁桑吉大叔家传来的，罗伊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抄起手电筒往窝棚外走去。
“罗伊，是桑吉大叔家出事了吗？”
黑暗中传来艾莎的说话声，她同样也被惊醒了。
“嘘，不要吵醒祂们两个，你留在家里，我过去看看。”
出了门，声音愈发清晰，隔壁桑吉大叔家的窝棚里亮着手电，从外边能清楚地看到几道混乱的人影。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你在外边到底招惹到什么人了，这些人都是毒蛇心肠吗，对待凶犯也不该如此狠毒。”
“别吵了行吗，你这样会把邻居们都招来的，蠢女人。”
“我蠢？那你倒是想办法啊，你想让儿子就这样流血流死吗？真主看到他这副样子，是一定不会收留他的。”
“闭嘴，给我闭嘴，别再像乌鸦一样叫个没完了！”
啪！罗伊听得很清楚，哀嚎的女人是桑吉的妻子，她此时正在被丈夫训斥，还挨了一耳光。
“桑吉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罗伊不由分说便闯了进来，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紧缩。
阿力正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脸上全都是被人殴打形成的淤青，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能清楚地看到很多鞋印。
更要命的是，右侧肋骨上还插着把血淋淋的弹簧刀，血水顺着伤口往外溢，染红了他半截身体。
罗伊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被人群殴后，行凶者为了耍狠，就胡乱往他身上扎了一刀。
伤口的位置并不致命，离着最近的脾脏还有段距离。
但刀把上有明显生锈的痕迹，很容易引发破伤风感染。
阿力看到罗伊进来，就想开口说话。
“阿力，你先别说话，身体尽量保持不动，以免引发二次创伤。”
罗伊赶紧制止住他，对阿虎说道：“快去把哈希姆家的三轮车借来，马上送阿力去医院。”
在罗伊看来，这时候可来不及纠结前因后果，更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救人是第一位的，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可阿虎却只把目光投向桑吉，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去医院可不是件小事，很可能一次性把家底都掏空，所以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更何况大部分家庭根本就没有存款，尤其是女多男少的那种，搞不好还有一屁股外债要还。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你想害死你弟弟吗？”
罗伊想不明白，这时候还要犹豫，是嫌人死得不够快吗？
桑吉纠结半天，还是冲大儿子摆了摆手。
罗伊不是没想过打115叫救护车，他是怕以老巴的办事效率，搞不好要等天亮才能找到村子。
“桑吉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趁着阿虎去借车这会儿工夫，罗伊赶紧询问道。
“不知道。”桑吉痛苦地摇着头：“人是在村口发现的，抬回家时才发现伤的这么重，我早就警告过他，让他在外边不要闯祸，远离那些可能招致祸端的小混混，可他偏不听。”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送医院，我跟你们一块去。”
窝棚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罗伊随手从床上扯起一条旧毛毯，铺在三轮车的车斗里。
“罗伊，是刀疤库勒干的，他带着七八个人把我堵在小巷子里，我差点被他们当场打死。”
前往医院的路上，阿力忍不住跟罗伊道出了实情。
“就是上次咱俩揍那个小偷的老大？”
“嗯，从那天以后，他就一直在找我们，嘶...真他妈疼啊！”
“你别乱动，也别再说话了。”
罗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是他为了给妹妹报仇，才去追的那个小毛贼。
他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对方竟如此记仇，可着整个伊斯兰堡找自己跟阿力的踪迹。
本来挨这顿毒打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可却让阿力赶上了。
等赶到伊斯兰堡最大的公立医院时，罗伊才发现这家医院里，不光找不到急救中心，甚至连咨询台都没。
病患们正挤在一个很小的窗口前排队登记，领取那种需要手动填写的信息登记表。
罗伊也顾不上什么公共道德，直接蛮横地插到最前边，这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险些跟他动起手来。
可在填完那该死的表单后，工作人员竟然给他开了个回执，上边写着具体的看病日期。
距离今天的日子，足足往后延迟了20天！
罗伊真的想当场骂出声来，这特么的是什么奇葩医疗系统，效率低下就算了，还要拖延这么久。
可旁边的好心人告诉他，在公立医院看病就是这样的，就算等够20天，也未必能预约到医生。
医生每天的上班时间都是固定的，掐着点来到点就走，晚上根本就没有人值班。
像阿力这种紧急情况，只能往私立医院或者小诊所里送。
但那也未必马上就接受治疗，只是需要等待的时间，比公立医院短得多。
罗伊只能带阿力马不停蹄地往另一家私立医院赶，这次倒是没有排队登记啥的，可医生竟然掏出一份莫名其妙的文件来。
上边注明了病人如果携带枪伤和刀伤，必须到警察局开具证明，或者在正式警员的授权下，才能给予紧急治疗。
罗伊不知道这玩意儿是真的政府公文，还是医院擅自做主编造出来的。
他只知道如果在华夏，就绝不会发生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任何病患在一天内的任何时刻，都会得到及时的救助，这才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病人拒之门外，眼睁睁看着他伤口感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