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级再往下,就是员佐级,真正的苦差事。
在员佐级之上的,都是官老爷,真正干活的,只有这个梯队的警察,数量也是最庞大的。
员佐级的老大叫警长,肩章上连月亮都没有了,只有两把孤零零的军刀和银色星星,寓意着要你冲锋陷阵。
警长之下的高级警员、三级警员和实习警员等,连军刀都没有,只根据警衔的高低,决定星星数量的多少。
罗伊在参加宴会之前,花了一晚上时间记清楚这些,就是为了避免露怯。
毕竟会出现在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吃警察这碗饭的。
被看门的警察要求核实身份,罗伊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觉得自己有点被针对。
本来嘛,你年纪轻轻的,又没穿制服,谁知道你是干啥的。
万一是媒体派来的记者怎么办,你进去咔咔一顿偷拍,第二天搞个头版头条,我们两个的职业生涯,也就歇菜了。
很难想象,在这种贫富极大的国家,记者的地位竟然举足轻重,尤其是联合通讯社,某种意义上左右着民间舆论。
进退两难时,总算等来了救星。
“罗伊,你还真来了啊,我看背影就感觉像你。”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正是威伦警长跟卢克,他们两个都穿的很讲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卢克身上那套昂贵的西服,正是上次在半人马座商场里,罗伊当礼物送给他的。
原本打算结婚的时候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罗伊无奈地摊了摊手,看向那两个看门的警察,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卢克一下就明白过来,上前不满地说道:“喂,你们两个眼睛擦亮点,不要什么人都拦,他可是伊斯兰堡著名的企业家,家里还有人在教会工作,加斯顿先生要是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听完卢克的“介绍”,罗伊有点绷不住,哪来的著名企业家,他给自己的定位,依然是草台班子班主。
在教会工作就更扯了,一个在神学院读书的女学生,撑死就是说出去好听点,离着有社会地位还差很远。
“那又怎么了,你小子跟我讲话客气点,别没事找事,你才当了几天警察,就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讲话。”
那警察显然不害怕卢克,他肩膀上扛着三颗星,是名副其实的高级警员。
看模样也不算年轻,警龄肯定比卢克长得多,属于万年守门员。
所谓的守门员,是警务局内部一种带有调侃和嘲笑的称谓,指的是长期得不到晋升的基层老警察。
没办法,高级警员再往上,就是警长了,可警长的位置,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所以警务局内部,很容易出现那种年龄相差十岁,警衔级别却一样的情况。
在罗伊的帮助下,卢克先是靠建立功勋晋升了一级,又因为内部洗牌,成为局长的嫡系成员,又平白无故地晋升了一级。
放眼整个巴基斯坦,也找不到像他这么年轻的高级警员。
换成是谁,被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崽子这样数落,也咽不下这口气,更别提警务局里的老前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都看了大门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警务局里那么多警察,别人都不挑,怎么专挑你呢,你不会以为这是什么露脸的差事吧?
见两人呛起火来,另一名负责查阅请柬的警员赶紧拉住同伴,并不想让事态升级。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威伦警长也拦住想要帮罗伊出头的卢克:“大家同事一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这件事我必须批评你,托比前辈的警龄比我还长,你可以不尊重他,但请尊重人家任劳任怨这些年对警局的默默付出。”
听到威伦这样说,托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他妈就是骂人不带脏字。
笑话我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能摸到警长的位置是吧?
罗伊也听明白了,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招可真够损的。
托比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可又拿威伦没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规则放哪都适用。
“来来来,握个手,以后还要相互关照呢。”
在威伦的调解下,两人极不情愿地握了下手。
其实都不想把事闹大,这是局长的生日宴,在这闹起来,让外人看他们窝里斗,丢的可是整个警务局的脸,谁也没好果子吃。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我可以拿职务跟你担保,罗伊是我的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小报记者,把心放进肚子里。”
说完,三人并肩走了进去,托比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反正有人担保,真出事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卢克,你小子脑袋被驴给踢了?”刚进入宴会厅,威伦就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处理事情要懂得变通,知道计算成本,本来说两句好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犯得哪门子轴啊。”
“妈的,我就是看不惯他,明明自己没本事,还整天一副大爷相。”
卢克一脸的不服气,俗话说得好,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你瞧,说他两句不乐意了,句句跟你顶着干。”威伦无奈地看向罗伊:“这小子但凡有你一半沉稳,我都不至于天天忙着给他擦屁股。”
“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忘掉那些不开心。”罗伊笑着道:“你们局长可真够阔绰的,这地方全包下来,没有七位数可打不住。”
“嘘。”威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谨言慎行,加斯顿先生不喜欢别人跟他提钱,脱掉那身警服,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作家,出版过好几部长篇小说,虽然都没什么销量就是了。”
“啊?”罗伊听得一阵懵逼,这身份反差也太大了吧。
“好了,等会儿再跟你闲聊,我得过去打声招呼了。”
“愣着干什么呢卢克,把红包提前准备好。”
罗伊见状,刚想请求一块去,威伦就拉着卢克抢先离开。
老奸巨猾说的就是这号人,他这是明摆着,不想帮罗伊引荐。
原因很简单,之前的商议已经谈崩了,加斯顿局长明确表示,不跟贫民窟的人打交道。
从利益角度出发,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但由于拿人手短的缘故,威伦还是帮罗伊带了进来,但具体该怎么接洽,我就爱莫能助喽。
反正我能帮的,到此为止,能不能破冰,全凭你自己的能耐。
想通了这一点,罗伊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他管穿梭在人群里的侍者要了杯气泡水,一边咂摸滋味,一边打量宴会厅的布局。
这几乎是伊斯兰堡最豪华的酒店之一,除了住宿与餐厅外,还承接婚礼现场和生日宴等业务。
配套的游泳池、板球场、咖啡厅、书廊等设施更是一应俱全。
罗伊首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是男宾区和女宾区像洗澡堂子一样,从中间拦腰截断。
谁说宗教限制的是穷人?上流社会也一样,事实上巴国大约只有10%的群体,不会遵循男女分立的规矩。
小妹上的那种公立小学,就属于男女混班制,政府预算有限,不可能再额外给你盖一所学校。
私立学校就不一样了,大部分都分男女班,大学也一样,除了外交学院这种比较特殊的,都搞三八线这一套。
一行行眼花缭乱的身份信息,像走马灯一样在罗伊眼前闪烁。
大概统计了一下,来参加生日宴的,至少有七成都是警察。
而且个个职位都不低,不是警司就是督察,甚至还有一位警务总监级别的大佬,正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接受同行们的示好和膜拜。
警长在这是个稀罕物,高级警员更别提了,好在是没穿警服,否则人家以为你是来客串服务员的。
剩下的30%客人,则是来自社会各界的精英阶层,反正不是商人就是律师,最次的也得是医生。
这就是所谓的社交圈子,没有对应的社会地位,你就不可能接触到。
不过这些人的身份,对于罗伊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在寻找真正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这位作家局长的家人和其他亲属,这孙子装成两袖清风的样子,总不能全家人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吧?
想到这里,罗伊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想窥探一下三八线以外的风景。
说是男女分立,其实中间就隔着一排空桌子,总不能把泥瓦匠叫来,现场砌一堵水泥墙吧?
罗伊挑了张最靠近的桌子,从巨大的金属器皿里盛出一盘子金灿灿的鸡肉饭。
千万别以为上流社会的宴会,就能给你摆七个盘子八个碟的,根本没那么多菜品。
主食还是鸡肉饭和恰巴提,肉食依然是三幻神:鸡肉、羊肉和牛肉。
烤鸡肉,咖喱鸡肉。
烤牛肉,咖喱牛肉。
烤羊肉,咖喱羊肉。
但凡能多一种烹饪技法,比如拿白水煮,或者用大料卤,那都属于技术革新。
为了彰显逼格,撑死在上边给你撒一把香菜当点缀。
吃饭也是自助餐形式,各吃各的,吃饱了就开始跳舞。
不过该说不说,这里卖的鸡肉饭,可比莫娜卖的好吃多了。
能够明显吃出来,米饭的口感都不一样,鸡肉更是没得说,嚼起来完全不柴,汁水很充盈。
借着吃饭这会儿工夫,罗伊不断偷瞄对面的女眷们,虽然看起来像采花贼,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第206章 我搞不定你,还搞不定你老婆吗?
看了一会儿后,罗伊发现一个现象,这些女眷别管颜值如何,皮肤是真的白。
正所谓一白遮千丑,漂亮的纱丽再加上皮肤加持,一个个都特别有气质。
如果只按照皮肤颜色划分的话,巴基斯坦其实就两个人种:雅利安人和达罗毗荼人。
这其中雅利安人占80%,达罗毗荼人只占20%。
但等到了贫民窟你就会发现,肤色黝黑的达罗毗荼人似乎才是主流。
其实不然,这是生活环境导致的,孩子们每天在外边顶着烈日捡垃圾,又没有任何护肤品,哪怕生下来的时候很白,用不了几年也会被晒黑。
这在沿海城市卡拉奇尤其严重,因为那里的紫外线更加强烈。
罗伊还记得小妹当时的样子,营养不良外加风吹日晒,脸上像镀着一层蜡,后来经济条件改善后,才蜕变成白白净净的小公主。
就这样踅摸了好一阵,也没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些女眷大部分,都是某某督察和警长的妻子和女儿,跟加斯顿没有任何关连。
罗伊甚至找到了威伦警长的家属,他跟他老婆竟然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
而且一个个穿金戴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怪不得请他当高级顾问,没怎么纠结就答应了,敢情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
就凭警长那点薪水,全家人早喝西北风了,估计这家伙犯的事,可不止收取贿赂这么简单。
就在罗伊打算放弃另寻出路时,威伦的妻女突然站了起来。
妻子带头向一名刚刚进入宴会厅的贵妇走去,与此同时别人也没闲着,都亲切友好地跟对方打招呼。
罗伊看过去,这女人大概40岁上下,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丽,走起路来如杨柳摇摆,身材保养的极为匀称,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与人聊天时一颦一笑都很有气度,属于风韵犹存那种贵妇范儿。
【梅莉·佩金,现年39岁,伊斯兰堡第九警务局局长夫人,出身于艺术世家,从小酷爱西方绘画,梦想成为巴基斯坦当代女梵高,与丈夫加斯顿被称作警界模范夫妻,但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否进一步窥探隐私?】(本次操作需要花费15万点能量值)
【又是这种令人作呕的宴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情假意的笑容,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被迫与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要不是年轻时错信了这个男人,我早就成为一名伟大的艺术家了,总之赶紧结束吧,我只想尽快回到画室,去完成我的下一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