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赚钱速度，你也看到了，虽然还不清楚你家里的负债到底有多少，但应该不至于让我太辛苦吧？”
“……”少女沉默著，握著汤勺的手微微颤动。
她真的没有期待过今天这样的情形吗？有个人从天而降，帮她卸下身上的沉重包袱。
期待过。
不止一次。
但是总想这些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前行了，所以她很早就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但今天，她真的遇到了奇迹，却只觉得惶然无措，下意识地抗拒。
这不该是现实里发生的，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呢？辛苦劳碌地赚钱还债，才是注定的人生不是吗？
习惯了所有事情都是坏事的少女，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怕遇见好事了。
就像是习惯黑暗的人，见到阳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以免被灼伤眼球。
林秋树放下萝卜和菜刀，按住她纤薄的肩膀，将她强行掰过来，面朝著自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还有多少债务没还清？”
少女忘记了挣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警惕，只是下意识将视线放低，落在林秋树的胸膛上，声音低垂。
“当年的股票卖掉还拿回来了一点，加上这些年妈妈辛苦还上的，还差五千万日元左右，主要是居酒屋抵押给银行的贷款……”
“也就是说，甚至不能覆盖这本书的预期收入喽？那你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林秋树好笑道。
“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少女咬著下唇。
“你搞错了因果关系。”林秋树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次少女没有躲，让他揉了个痛快。
“如果不是你把我从巷子里拖回来，我已经死在那个雨夜了，更不要说后面还收留了我这个没有身份的可疑家伙。
雷神短歌也好，荞麦面也好，科幻微小说也好，如果没有你，它们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
还有你的身份和银行帐户，甚至抄写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等等等等。”
林秋树捧起她细嫩的脸蛋，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温和地笑了笑。
“现在，是我在回报你，所以你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压力，明白了吗？”
第29章 哭泣少女的笑容
少女沉寂已久的心开始发颤，看著林秋树眼神里的温柔和怜爱，一直以来的坚硬外壳都要完全融化掉了。
“那些，不值这么多。”
“我觉得它们值，不但值，甚至这点钱远远不足以回报。”林秋树十分诚恳地看著她，然后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
“再说，我的命也没那么不值钱吧？你这样我很受伤啊。”
“……”少女将粉嫩的薄唇咬的发白，嘴角动了动，差点破功了。
看著少女最后的倔强也摇摇欲坠，林秋树发动了最后的攻势，“如果你还是觉得有心理负担，那么回报的话，也是有办法的。”
“？？！”感动到眼眶发红的少女，瞬间又升起了警惕。
林秋树察觉到她的警惕，忍俊不禁地继续道：
“决定写书的时候，我就想著，这样一位善良的少女，不该因为生活的艰难失去笑容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的笑脸呢？
为了这个目标，我可是连续努力了一个月，每天都很认真地写字，所以，可以吗？”
回报是指想要看我的笑容？
夏川樱只觉得心脏一下子被攥紧了似的，一股暖流顿时涌向了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样的情形，真的是可以出现的吗？
她下意识地努力，尝试著勾起嘴角，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笑过了，显得有些僵硬，而且眼泪也立刻冲出了眼眶。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别扭，林秋树心疼地抱住了她的脑袋，让她趴在自己胸膛上。
“好了，这样的笑容可不够好看，以后要重新补上才行，现在，就先好好哭一场吧。
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吧，以后不用一个人扛著所有事了，有我在的。”
听著林秋树温柔的安慰，少女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很快就将前者的衣襟浸湿了。
“乖，樱酱很努力了，一直以来辛苦了。”林秋树轻轻摩挲著少女的头发，感受到后者纤薄的肩膀，轻轻颤抖著。
少女不再压抑自己，开始哽咽啜泣了。
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旅人一样，松开那根弦后，立刻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坚强的少女，整个人软趴趴地挂在了林秋树身上。
林秋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抱著自己，将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全部发泄出来。
一直到她哭的嗓子有些沙哑，眼泪也没办法再流出来，才冷静下来一些。
看著林秋树湿漉漉的衣襟，浑身发软的夏川樱少有的脸红了一下，不再是被冷风吹红的，而是有温度的淡淡羞红。
“好一点了吗？有没有感觉轻松很多？”林秋树好笑地问道。
“嗯……”少女依然不习惯多说话，只是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假装查看汤锅。
“那就好了，不过我这身衣服可就遭殃了。”林秋树调侃了一句。
闻言，少女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尖尖也晕染上了淡淡粉意，比往常更加可爱了，“换下来，我晚上帮你洗好。”
“这些都不急，倒是稿酬的事情，我刚刚想了下，感觉除了比较紧迫的债务，剩下的可以再放放，比起它们，应该先用在你妈妈那边比较好。”
刚刚少女哭的时候，林秋树没事干，就在思索这些事了。
夏川樱怔了下，连忙转过头来，露出哭肿的如同桃子般的眼睛，惊讶又感动地看著他。
“我妈妈那边……”
“治疗应该选的是最省钱的方案吧？我记得你提过一句，津田医生帮忙什么的。”林秋树直接打断她。
“嗯。”少女点了点头，“津田医生费了很多心思，用的药物都尽量是NHI目录内的。”
NHI目录，就是日本的医保报销目录。
“按照深泽编辑的说法，稿费会在下周一发下来，第一笔版税要等首印数量正式确定，估计要在下月初。
咱们就不等那么久了，拿到稿费就去病院看望你妈妈，顺便和津田医生重新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调整到效果更好的治疗方案。”
林秋树没敢说什么直接上最好的，那样实在是没有脑子，毕竟治疗方案不是说调整就调整的，用药也不是随便换的，都还要看医生的专业建议才行。
况且，真要用全世界最好的，这本书的全部收入，也未必够用。
“嗯。”少女轻轻应著，看上去愈发的乖巧了。
“好了，先继续忙碌吧，说到底稿费还没到手，我们还是不折不扣的穷人呢。”林秋树打趣道。
夏川樱也没有因为有了依靠就懈怠下来，闻言立刻就投入到日常的工作中了，只是在忙碌的途中，忽然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小声说道：
“晚上给你留萝卜。”
“嗯？”林秋树愣了下，然后笑著应道，“好。”
傍晚，居酒屋开业的时候，少女肿成桃子的双眼立刻引起了注意，而林秋树又被常客大叔当作了罪魁祸首。
夏川樱反复解释了好几遍，大叔才暂且放下心来。
林秋树颇为无奈地苦笑，然后就听大叔说起前几天首相朗读荞麦面的事情。
“说实话，他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情，不然真的要切腹谢罪才能弥补他的所有错误了。
还敢一脸无辜地说什么也算是第一次应对这种状况吧？他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民众吗？”
大叔唠唠叨叨抱怨了很久，林秋树在一旁表情古怪地听著，唯一的骚操作还收获了好评，这可真够魔幻的。
“那篇文章是真的很好啊，实在太感人了，我家那个不听话的小子，听完之后这几天都懂事了不少。
听说是发表在什么杂志上的，可是我跑了好几家书店也没买到，说是没有货了，真是的，本来还想收藏起来，经常给那个臭小子看看的……”
林秋树微微挑眉，和少女默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多了几分信心。
一直忙碌到深夜，居酒屋才照常打烊，暂时不打算开新书了，少女也不用抄写，两人倒是清闲了不少，早早地就收拾完，准备洗澡睡觉。
只是林秋树在进浴室之前，忽然就听习惯性缩在自己被窝的夏川樱开口道：
“可以慢慢洗，做奇怪的事情也没关系，我知道男生憋久了很不好……”
“？？？”
第30章 夏川妈妈：完了，女儿被骗了！
翌日，周六。
夏川樱早早地醒来，但是却没有立刻离开被窝，一直绷紧了弦的少女，在陡然放松下来之后，也恢复了一些应有的贪心。
被窝好暖和，想多呆一会儿。
半张脸缩进被子里，少女眨巴著眼睛，看向天花板，心思却跑到了楼下。
林桑不知道起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少女便将手伸出了被子，把毛衣拽了进来，稍微暖和了一点后，便起身换上。
利落地收拾好床铺，走到楼下的时候，见林秋树依然睡的安宁，夏川樱便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侧坐在榻榻米上。
神明……果然是存在的吗？
不然林桑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少女入神地看著林秋树的睡脸，听著他平稳的呼吸声，就莫名觉得心里安稳了很多。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那种肩负著家里的经济收入，一旦赚不到钱，就会让亲人跟著挨饿的感觉。
这份压力，会让人一刻都不敢放松。
少女在这方面的体会尤其深刻，所以更加明白有所依靠的可贵。
下意识地，夏川樱就将白净的小手，朝著林秋树的脸伸了过去，小心地轻轻贴在上面，认真体会著手心上的温度和触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林秋树微微动了一下，令少女心中一惊，连忙收回手。
“嗯？抱歉，又起晚了。”林秋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少女坐在旁边，还以为她是来叫醒自己的。
“不算晚，还可以稍微再睡一下。”夏川樱小脸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哦，今天周六，你要去病院看望你妈妈对吧？居酒屋这边交给我就好。”
林秋树搓了下脸，晚上还是有点冷，每天早上醒来脸都有点僵了似的。
他这一个动作，令少女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下，“早上要吃玉子烧吗？”
“会不会有点奢侈了？”林秋树有些意外。
“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夏川樱起身，朝著卫生间走去。
“诶？你也还没洗漱吗？”林秋树十分诧异。
“嗯……”夏川樱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只是路过电视机的时候，顺手将它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