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 第759节

  他摇摇头自己也坐进了车门的另外一侧。

  汽车发动,开进了仰光的夜色中。

  在那间小小的民宿房间中,该哭的泪都已经流尽了,该讲的心里话,都已经讲过了。

  车上顾为经和蔻蔻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既没有挨的很近,蔻蔻也不再跑过来牵着他的手。

  和之前完全一样,他们两个人分坐在坐位的两侧,保持着足够礼貌的空间。

  蔻蔻依然歪侧着头,望着车窗外的夜色。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被溶解掉了。

  顾为经能感受到蔻蔻在他耳侧沉静的呼吸,她的气息很长,被轻轻的吐出去,丝丝的热,丝丝的凉。

  那热意,那清凉。

  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不断的回荡着,被他吸入,又被她吐出。

  融合在一起。

  “Where do I begin?(我将应该从哪里开始?)”

  “To tell the story of how great a love can be.(去向人讲述伟大的爱情故事。)”

  “The sweet love story that is older than the sea.(爱情甜蜜的幽香比大海还要深远。)”

  “The simple truth about the love she brings to me.(爱情,她带给我了一个简单的道理。)”

  “Where do I start……(我将要从哪里开始……)”

  阿莱大叔在CD机里推入一张光碟。

  伊兰特的老喇叭里,传来了一个清亮甜美的男声唱起旧日的旋律。

  这首歌的名字就做《爱情故事(Love story)》。

  不是泰勒·斯威夫特的那首脍炙人口的畅销曲,要比那老气的多,是几十年前的一部奥斯卡最佳电影的同名主题曲。

  电影的年纪几乎和阿莱大叔这一代人还要大。

  它是整个美国电影界60年代的收官之作。

  故事的内容很老气——

  在美国名校里,一个年级排名第一的富家少爷爱上了一个学艺术的穷家女,她聪明,开朗,活泼,伶牙利齿,从不饶人。

  女孩为了男孩放弃了去巴黎学音乐的梦想。

  男孩为了女孩放弃了家里宫殿一样的大房子和父亲提供的生活来源。

  两个人清贫而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在故事的最后。

  却又天人两隔。

  上世纪六十年代,是美国社会巨变而割裂的十年。

  马丁路德金发表了“我有一个梦想”,得了诺贝尔和平奖,然后又死于枪杀,种族隔离政策仍在继续,阿波罗正在奔向月球,越南战争却又打的深陷泥滩。

  意识形态,种族仇恨,反战游行,嬉皮士运动。

  各种社会的冲突的影响也绵延到了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

  有人全裸冲上舞台,有黑人演员被拒绝入场,有编剧因为左翼倾向,同情工人运动而被好莱坞封杀,上了制片厂的黑名单,只能化名接受颁奖。也有知名导演在颁奖典礼的现场,面对美军在越南节节败退的情况时,欣然说出“此刻,越南正在被解放……”从而引起舆论界的轩然大波。

  后世国外影评人在回顾奥斯卡的近百年的颁奖典礼时,曾提出过一种经典的批评论点。

  在社会上有那么多尖锐的矛盾需要去面对,那么多激烈的议题需要被讨论。

  世界上有那么地方正在流血,正在有人饿死,正在有人们死于枪弹和炮火的时候。

  美国电影学会的那些老掉牙的组委会会员们(5、60年代,电影学会有严重的老龄化问题,很多投票会员甚至还是默片时代的老古董级别的导演),竟然还把最佳影片奖颁发给了一部老掉牙的“爱情故事电影”。

  真是僵化的可怕。

  完全不知道当时美国社会上的年轻人想要看什么。

  是的。

  在整个奥斯卡影史中,《爱情故事》绝对算不上是多么有思想建设性的那一类。

  连它的歌曲都是那种悠扬的老掉牙的乡村音乐风格的钢琴曲,和社会上最受关注的激昂摇滚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忽然之间就相爱了。

  他们又不能在一起了。

  它老套。

  它俗气。

  甚至观众都能猜的到剧情,它却又那么一剑穿心。

  蔻蔻似乎听出了音响里正在播放着的是什么歌曲。

  她跟着CD机的旋律,一起哼哼了起来。

  “……How long does it last……(爱意会持续多久?我牵着她的手,她永远都在那里。)”

  “Can love be measured by the hours in a day?(爱情,我可以用小时来衡量么?)”

  “I have no answers now but this much I can say.(我没有答案,但我的心会告诉自己。)”

  “I know I’ll need her till the stars all burn away.”

  (我知道我需要她,直到天上的所有星星都燃尽。)

  “……”

  清清脆脆的女生和甜美的男声交缠在一起,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蔻蔻知道顾为经正在看着她。

  但蔻蔻却没有回过头来。

  呼~

  她只是轻轻的哈气,用指尖沾着水雾,在车窗上画出了一个圆圆的笑脸来。

第572章 参展画(上)

  邻居506室的魏先生一家三个儿子干事伶利,被新开的丰田工厂挑去做工,人人都有个正经活干。

  一来二去的,家业也就兴旺了。

  所以上个月一家子搬走了。

  新来的便是丹先生一家。

  与整日个喧哗個不休,半夜还时常能听见推牌九声音魏先生不同,新来的丹先生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儿子。

  只有一个闺女。

  阳气不壮,便总显得有几分冷清。

  开始时听说丹先生是个做警察的,邻居里还热络过两日,大家出门时总会点点头,脸上多有几分笑意。

  警官好啊。

  警官警官,大大小小也是个官呢,是官就合该威风。

  把灶头烧的热乎了,将来托人家办个大事小情的,多少也方便。

  可惜。

  丹警官的那张冷着的脸,却像是你怎么点头,怎么笑,都烧不出个热气的模样。

  而且早出晚归的,不光邻居不太能见着,似乎连太阳都不太能见着。

  后来再听说,他们搞错了。

  丹先生这警官当的也不得意。

  在远郊路上当站班的交警,一站就是一天,太阳绝对是见到够够的,只是见到蚊子可能比见到的人都多。

  仰光城里当警官有三分威风,当交警的折一半,在远郊的折一半,苦兮兮站班的再折一半。

  这么一折一折又一折的折下去。

  却是连半分威风,都没有了。

  也是,但凡当官当的威风八面的,谁闲的没事跑到他们这边来住啊?

  看丹警官这窝窝囊囊的样子,应该是这一辈子光给别人敬礼去了,怕是连给你撤销一张罚单啥的,都吭吭哧哧的办不好。

  男人们也叫熄了跑过来蹭官气、烧灶头的想法。

  别官气没蹭到,蹭到了一声窝囊气。

  岂不是糟糕?

  女人们也不太喜欢丹太太。

  年龄小,瓜子脸,眉眼中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病西施的模样。

  和看上去和她的儿子们一般粗壮野蛮的魏太太不同,丹太太不光把楼里的太太们全都给比了下去,一看就是那种惯常会勾引男人的主。

  若不是如今还大着个肚子,谁知道,又会惹出多少幺蛾子出来?

  丹太太一来,太太们就提了心,撇了嘴,睁大的眼睛,把自家的男人们纷纷看的紧了。

  与丹先生和丹太太不同的是。

  丹先生那里有多冷清,丹太太那里有多不招人喜欢。

  他们的闺女就有多招楼道里的同龄年轻人关注。

  丹太太固然漂亮,但毕竟年纪大了,就算是年轻个二十岁,恐怕也及不上家里的闺女美。

  纵然那些心里有危机感的女人们,看到丹先生的闺女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一句,这真是窝棚草台里盖出了琉璃瓦来。

  楼道里的年轻人更是觉得,把喜欢推推搡搡的魏家三兄弟的祖宗十八代都加起来,也及不上那女孩的一半可爱。

  丹先生一搬进来。

  大家的心里的小炉子就被点了起来,乎乎的往里加炭火。

  烧的恨不得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们想要跑去506室烧的灶头乎乎冒火的心思,恐怕比他们父亲还强烈些。

  当然。

  搞不好他们父亲那些心中的火苗,也有些说不得的心思是落在丹先生的女儿的身上而非他的那身警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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