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 第618节

  画面上最独特的手指涂抹法的纹理新意,还是人家胜子小姐给画上去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优秀的缝合怪。

  艺术创作上搞缝合倒从来都不丢人。

  毕加索最牛逼的一点,就在于,老毕一生都像是一块永远无法被塞满的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不同的艺术潮流,吸收着他周围画家的思想创意。

  并以他自己的艺术哲学为骨架,在笔下完美的缝合熔炼为一体,并绽放出比原主更璀璨十倍、百倍的风采光芒。

  毕加索的职业生涯,就是一个艺术界的“弗兰肯斯坦”的一生。

  不过纵使是毕加索,他被评论界最看重最珍视的一点,也是他独特的“理念哲学”骨架,而非爱他的人形容是“别具一格的改造淬炼”,恨他的人批评说是从小画家那里“抄袭剥削”来的血肉元素。

  当然。

  理念、哲学、思想……这些超级牛逼轰轰的词汇,都是到了大师,乃至大师之上的地位,想要考虑青史留名,开宗立派的大佬们,才需要考虑的东西。

  至少到了唐宁那步身价,媒体评论文章才会以这些要求来审核评判他们的作品表达出来内容。

  顾为经如今这个水平,乃至到“普通的年入百万”知名画家的层次,也只要画的好,画的漂亮,技法优秀就已经完全够够的了。

  只是顾为经心里很清楚。

  在技法以外。

  关于考校艺术哲学、绘画灵气,通向一代宗师的“画家之道”上,酒井小姐比自己还是要走的更远。

  这不是自卑。

  而是事实。

  他为酒井胜子的灵秀而骄傲,也为未来路途上的挑战而兴奋。

  顾为经不再是那个敏感而脆弱的孩子,真正的登山家,不会因为山的高耸苍茫而恐惧不前。

  只是顾为经以5级的油画水平,真没那个资格装大尾巴狼,在胜子的作品前谈什么将绘画脉络收归己手,妙笔生花。

  他的理论体系还是太“糙”了。

  反而自家爷爷是现成的送到手边,让他敲着小教鞭,啪啪啪调教的人选。

  论对对方作画风格的熟悉程度,从小顾童祥就是他的艺术启蒙老师。

  他和爷爷的国画、油画的行笔落笔习惯,完全是从同一路数里出来的。

  顾童祥这种二把刀式的职业画家,水平不高不低。

  不管是绘画技法,美术理念,创作哲学。

  以顾为经经过这段时间提高打磨后的眼光,直接教起来都不费力。

  完全不需要像他给瓦特尔老师画水彩那样,还要消耗珍贵的“真实的世界”技能的每天只有一千秒的珍贵使用时间。

  猜测自家爷爷的绘画思路,那些心意的琐碎细节,也要远远比猜测瓦特尔老师来得省时省力。

  所谓同一个“师父”教出来徒弟。

  赢你一招半式,就是胜你全部。

  现在顾为经全方位的进阶到了职业二阶,正好可以把顾童祥完美的捏在手掌心,任意摆弄出十八般不同的姿势出来。

  纵使是不牵扯到任务面板的任何内容。

  顾童祥在Lv.4职业画家的瓶颈处蹉跎了大半生。

  老爷子一辈子都感慨未逢明师。

  若是自己突破了瓶颈后,把自己新获得的心得感悟言传身教给爷爷。

  让爷爷临老临老,技法老树开花,反而更上一层楼,也不是很值得的么!

  更妙的是。

  顾童祥每天都和他生活在一起。

  顾为经什么时候兴致来了想敲打两下,就能什么时候敲打两下。

  他可以早晨起来吃完早饭后,捉住顾老头练练平涂。

  可以下午去和酒井小姐去采风前,把顾童祥拎过去临摹两幅郎世宁的花鸟,锻炼一下新体画的感觉。

  晚上和女朋友卿卿我我的约会回家后,再把和吴大爷下象棋的爷爷按过来开个油画小灶。

  这不是24小时,无死角的提高么!

  这种时间上的便利性是教胜子画画都不具备的。

  发现这一点时,顾为经心中都隐约已经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仿佛看到自己得到人生中第二项传奇级技能,在画展上纵横捭阖时的样子了。

  顾为经刚开始时,教老爷子画画,语气还没有这么暴躁。

  可期待感被拉的这么高。

  兴冲冲的在这里教了一上午,在宣纸上端详了半天,笔墨间写出的绘画风情半分没见倒,净看出些老爷子想出去和婶子们树荫花下潇洒快意去了。

  一想到周末自己可是耗费的和酒井小姐树荫花下,潇洒快意的时间,跑过来教顾童祥画画。

  顾为经就仿佛推了酒局,辅导不开窍的娃子做功课的中年家长。

  心里那个气不打一处来。

  这老爷子,不认真啊!这样的进度可完成不了任务。

  “啪!”

  他一手指点在桌面上的宣纸纸面之上,冷笑的说道。

  “我确实不是林涛教授,但处理好平涂的色彩线条,也不需要林教授的水平。看好了……我只给您演示一遍,请好好学。”

  顾童祥本来还想嘴两句。

  可他又忽然住嘴了。

  老爷子眨眨眼睛。

  从今天早晨,坐在书桌边开始,顾童祥就觉得世界的展开方式不对。

  他之前仅仅以为,是被孙子管教,倒反天罡的不适感。

  现在,他才终于惊讶的发现,似乎孙子和他原本印象里的样子变得有些不同了。

  记忆里,为经他很少会这么给人以锋锐的感觉。

  他的眼神朝气而自信,语调平静又有力量。

  以前顾童祥觉得自己孙子是一个比较“闷”的人。

  说好听点。

  叫做内敛温润,说不好听了,最开始接触下来,很多学校里的同学都会觉得他有点“蔫蔫的”,不够开朗阳光。

  顾童祥有点恍惚。

  此刻身边顾为经给他的感觉,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气场。

  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自信气质,每一个字都沉稳有力,让人不得不心生信服,就好像……

  多年前,他陪孙子孙女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电视上所播放的一步主角但凡一手拿菜刀,就浑身气焰缭绕,烈火熊熊,蔬菜瓜果凌空飞起的一部叫《中华小当家》的动画片。

  好吧。

  抛出烈火熊熊的滤镜,和瓜果漫天乱飞,让牛爵爷的棺材板的压不住了的那部分。

  如今手拿画笔的顾为经,整个人在顾童祥心中的感觉,真的都变得截然不同。

  对方的眼神像是仰光河面所反射的晨光一样明亮,从神态到手中从洗笔筒中所提起的毛笔,都坚定沉毅。

  仿佛即将在宣纸上创作的一笔一画,都曾经千百次在胸中打过腹稿一样。

  不见片刻的迟疑。

  他在旁边叽里呱啦指手画脚的时候,说得再对,顾童祥也把他看做是小时候那个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孙子。

  而当顾为经手中拿起毛笔。

  倾刻之间,他好像就变成了笔下绘画世界的国王。

  人人都说。

  每一个画家都是自己艺术人生的国王,但其实只有少之又少的人,才能在自己身上培养出这股自信。

  顾童祥这辈子可能都是个在书画一途上没啥建树的半吊子艺术家。

  可顾童祥也是个在混乱的泥潭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商人。

  他自忖看人的功力,要比画画的功力更为深厚。

  在以前那种动荡的社会环境里搞艺术的人,就像笼中的金丝雀,生死命运三分由己,七分看天。

  指着老天脸色吃饭的人,总是像匠人多过像画家,不是本分的匠人不好。

  可说一千,到一万。

  终归少了几分,唯我独尊,笔开天地,大家气势。

  既使是官方画协里那几个会长级的大人物,顾童祥偶尔开研讨会时见过,其实身上也少能展现出足够强大、雄浑画师之笔墨,如武人之矛戈的凛凛然气场。

  顾童祥三十年前倒腾旧油画的年代,曾经有个年轻人连着一个星期跑来店里看画,顾童祥忍不住走过去问对方是不是要买画。

  这是殖民时代驻缅英国高级文官家里作品,此般精品整个仰光都不找,他要喜欢,价钱好商量。

  那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摇头,说是靠临摹些假画卖给外国人做生意的,过来只是想琢磨琢磨这里的笔触。

  他开不起书画店,这真画的价钱,也实在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顾童祥惊讶于对方的坦诚,只是笑笑,倒也没有赶人。

  三十年旧事如水。

  他现在已经记不清对方的脸了,只依稀记得对方有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睛,像是火把般明亮锋锐。

  似乎什么样的风雨,如何的贫穷,都不能将起浇灭。

  再后来。

  顾为经出生的前后,

  有个叫“豪哥”的人开始在这座城市地下世界里名声大躁,隐隐有成为仰光教父的态式。

  据说他非常擅于营造神秘,从来记者拍到过他的照片。

  没准试图这么做的人都死了。

  连警察的档案里,都只用外号来代替。

  顾童祥偶尔想来,总是回忆着,曾经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有着和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眼神的年轻人,猜测着自己是否曾于这样的大人物,有过一面之缘。

  现在。

  他竟然在孙子的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若是说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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