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画家,就能将这短短的一瞬间在纸面上永恒的保留下来。
这些线条可比吴老头家里那只没教养的狸花猫,看上去可爱的多啊!
老爷子心里转过这个念头。
“之前只是觉得不方便,你要真想养宠物,也不是绝对不能养嘛。”顾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摸着下巴说道。
顾为经放下画笔。
他奇怪的看了爷爷一眼,不相信这是爷爷说出来的话。
顾童祥是那种典型的东方式家长。
他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紧着孙子给,但平时对待自己最看重的孙子,依然要拿着范儿。
不允许干什么就是不允许干什么。
顾为经可是知道顾童祥对猫猫狗狗没啥好感的,突然之间就改了口。
自己的一张简笔画,有这么大的威力嘛?
“算了吧,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有宠物也没时间自己养。”
顾为经摇摇,直接问道:“爷爷,您是有事儿要和我说么。”
“为经啊。倒是有件事,不过,你不用考虑我的意见。这个主意需要伱来拿……”
顾童祥看到顾为经古怪的神情,老脸微微红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点踌躇的开口:“那个……那个……”
“爷爷,您还是直说吧。”
爷爷少有的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神情,顾为经更加困惑了。
他一边将临摹好的画架对着墙角放置阴干,将那张水彩纸也收好,一边轻声问道:“发生了啥事情?”
“算了,咱们还是出来到客厅里说吧。”
顾老爷子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没吭哧出所以然。
他干脆打开了画室的大门,走到了家里的小客厅。
马仕画廊的经纪人汉克斯也没有走,金发男人坐在桌边脸上一脸神秘的微笑,看着走过来的爷孙两人。
“马仕先生,你直接把建议给为经说吧。”
“是合约有什么问题?不是签的好好的?”顾为经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一边的经纪人。
“是这样的,小顾先生。我们之间的合约没有任何问题,但我希望可以再签一份代理合同,代理顾先生,也就是您的爷爷顾童祥的书画艺术品。”
汉克斯用手掌指向一边的脸色紧张的顾童祥。
“老爷子说要征求你的意见。”
马仕三世先生收到了他的短信,这次没有亲自打电话回应汉克斯的汇报。
但汉克斯却在十几分钟后,收到了马仕三世的秘书发来工作邮件,让他——【继续和顾为经处好关系。】
听着这意思。
汉克斯大概率判断,大老板丝毫没表现出因为自己以“一个刚刚签约的小画家临摹画作时展现出来卓越技艺”为由,打扰对方而产生的不耐烦。
反而哪怕看到这种不起眼的小消息,也看得挺满意的。
天底下任何一个大型画廊的掌门人心中,都有一张写满美术圈子里各个知名画家名字的清单。
清单上的名字,根据画廊主对于艺术家们现在以及将来的市场行情判断预估,分成不同重要性的梯度。
通常至少销售总额要在三百万美元以上,最多只差酒井教授一、两线水准的艺术家,才能享有马仕三世亲自关注待遇。
这种人整个美术界不超过一百五十人。
马仕画廊里不超过双手之数。
这意味着在艺术巨擘马仕三世心中,尽管顾为经要在几个月后才会正式加盟自家画廊。
他如今地位也完全不弱于那些销售额百万级别的大画家。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啊。”
读完邮件的时候,汉克斯舔着嘴唇,揣摩大老板奇怪的态度中能反应出来的信息。
顾为经画的当然够好。
然而,
收藏家们是否愿意为一张作品掏钱,不仅要看这张画是否值钱,也要看这张作品画布之后的故事。
画布之后的故事是否有嚼头,甚至比画的好不好还要重要。
顾为经那张从书画公盘里捡回来的印象派作品,技法优秀的让汉克斯完全惊为天人。
他的估价也就最多不超过10万美元。
有些被毕加索赶出师门的弟子、齐白石的学生画的仿品,同样都能卖到这个价钱。
收藏家们没机会拥有达芬奇的真迹,有机会也掏不起动辄几亿美元的成交价格。他们只能去买其他与“达芬奇”关联的事物。
而文献可查的那几位达芬奇学生的精品画,卖个几十万百来万美元也很轻松。
所以有没有故事可以炒作,在美术界真的很重要。
并非汉克斯不相信这个仰光年轻人有一天能把作品卖的很贵,只是美术行业变数太多。
顾为经现在一来太年轻,二来啥奖都没获过。
汉克斯纳闷极了,马仕三世到底凭什么对他有迷一样的信心?
心中困惑归困惑,汉克斯情商完全不低。
既然画廊的东家都相信这个年轻人将来能给画廊赚大钱,他这个猎手经纪人也必须坚信这一点。
“签下顾童祥。”——这就是汉克斯体现自己信心的方式。
沙场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艺术社会是人脉社会,最亲近的人脉关系除了师徒和夫妻。
父子血源也是重要的艺术纽带。
你可以说借父之名走了艺术成功捷径,也可说虎父无犬子。
无论收藏界愿意怎么解读,书画艺术史上的大人物们,不少都是一窝一窝生的。
文艺复兴先驱皮萨诺父子、威尼斯画派的贝利尼父子、德国国宝级画家荷尔拜因祖孙三代,当然东方也有李思训父子、大小王王羲之王献之……
随随便便这般例子就能举出百八十对来。
这些画家因为亲缘关系,艺术理念近似程度很高。
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只要出一个世界级的大艺术家,就能像串蚂蚱般,将这一串艺术家的身价都抬起来。
汉克斯知道酒井小姐在和顾为经是一对情侣后,那么的震惊。就是因为如果他们真的修成正果。
一个女婿半个儿,酒井一成教授和顾为经也能被收藏界归类到这样的“父子组合”。
唯一不足就是,顾为经和酒井大叔的画法风格不是一类的,沾到的光就少了多。
这段时间汉克斯发现,顾童祥和顾为经的笔法,绘画风格都很像,都是东西方艺术兼修并蓄。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顾为经”。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但谁让汉克斯认为,顾童祥的笔法实力要略微逊色于现在的顾为经呢。
艺术道路达者为先。
子凭父贵的多,父凭子贵的也不是没有。
老荷尔拜因的作品拍卖行那么火,纯粹也是因为他有个德国版“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儿子小荷尔拜因。
光凭借他们两个是亲爷爷和亲孙子,画法风格的用笔习惯很像这点。
若有一天顾为经真的能成为售价百万美元的大艺术家。
多的不敢说,打个一折。
孙子的画卖一百万美元,爷爷的画卖十万美元,怎么着都会收藏家愿意买,愿意炒的。
这样的话,还在缅甸小地方卖画,就可惜了。
汉克斯此前就萌生了要签下这个老家伙的想法,接到马仕三世秘书发来的邮件之后,他就坚定了这个想法。
顾为经是艺术素人,签合同的时候,拿的却货真价实已然是国际二线艺术家的合同了。
算是阿布扎比卢浮宫的奖励条款,这都接近一线了。
这么大的合同,汉克斯反而拿不到多少比例的抽成。
签下顾童祥的事情,他自己就可以拍板,从中拿的抽成比例也要高的多。
汉克斯把自己的想法和顾童祥说了。
他心中以为能有机会成为马仕三世的代理艺术家,这老家伙一定乐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谁知道,
顾童祥确实表现的非常兴奋,脸都胀红了。可是竟然忍住了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要征求自己孙子的意见。
“你们竟然要签我爷爷,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顾为经替爷爷感到高兴。
马仕画廊的可比他们家这种小画廊的舞台大了何止十百倍倍。
这完全是在小区联赛踢野球,还是去皇马打拼的区别。
就算缅甸国家艺协里的那几位“国宝级”艺术家,可能都过没有签约马仕画廊的机会。
老爷子内心一直有心结,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获得过展现自己的机会,在小地方默默无闻了一生。
临老临老,却突然梦想成真。
还有比这更让人欣慰的事情?
“爷爷您是对合同的细节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顾为经扭过头去望着家里的老爷子。
“呵,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汉克斯·马仕先生给我了两个选项让我自己选。一万美元每年的创作津贴+每月保底一张3500美元的收购画。或者津贴不变,以寄售代理的形式二八分成,我二、画廊八。这两个条件对我这大半个身体都埋进黄土堆里的老东西来说,都已经很好了。”
代理合同是三+五的形式。
先签三年,再看情况,画廊有权利选择是否继续执行后面的五年条款。
这种合同在画廊产业也不少见。
顾为经在汉克斯心中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要是顾为经傻乎乎的不在乎,汉克斯恨不得给他签个三、五十年的。
到了顾童祥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