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 第1061节

  比如唐克斯抽屉里没有个小本本记录一场展览能赚多少钱,当他心里总要有个小本本,在喝红茶的时候,顺便记录一下每天花掉多少钱,一场展览才能成功的办下去。记录一下有哪个赞助人和投资人对他表示了兴趣,哪个大画家似乎有意参与他的下一场艺术展,甚至再记录一下,他有没有机会去搞个威尼斯双年展的策展人啥的当当。

  办的好了,搞不好回来去白金汉宫转上一圈,他也能混个爵爷,名气前混个“Sir”呐。

  至少按惯例,一个OBE大英官佐勋章,是没的跑了。

  又比如对待顾为经。

  唐克斯真的没太难为顾为经,他只是没有帮助顾为经而已。

  原本他挺喜欢顾为经的作品的,该给的顺水人情,他是乐得给的,乐呵呵的给了顾为经一个很不错的展位。

  哪怕没有酒井一成的这层关系,也就当成他的天使投资了。

  将来这小子要真闯出了一番明堂,有了这份香火情,也方便把他拉去自己的艺术展不是?

  画家和策展人之间的多年香火情,基本上就都是这么积攒下来的。

  行业内唐克斯这种行为,按规矩,能算对方半个伯乐。

  美好的艺术品自会发声。

  你的作品足够出挑,没有其他外界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唐克斯乐意给顾为经一份方便,也乐意为自己攒份人脉。

  遗憾的是。

  很快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人间喧嚣」双年展开展的前夕,唐克斯听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风声,那场座谈会,有人向他提前打了招呼,再加上酒井一成这里也改了主意。

  那他自然就跟着风向一起风骚的走位。

  策展人不容易的,得罪顾为经和得罪那些人之间,如果一定要选择得罪一个,那么……他只会对不起顾为经。

  谁让他在自己的论文上作弊了呢?

  唐克斯做的不过分。

  做展览很像拍电影,有些电影是导演中心制,有些电影是制片人中心制,还有少数电影是大牌演员中制。

  办艺术展则是,有些艺术展是策展人中心制,有些艺术展是投资人中心制,还有少数艺术展是大牌艺术家中心制。

  狮城双年展这种,除了少数方面以外,主办方不会过多的干涉策展人的艺术设计。

  唐克斯不是那种可以直接影响奖项评选结果的非常强势的策展人。

  在展览安排本身上,他的权力依旧极大。

  策展人不想讲规矩的时候,一切都好商量,可以是艺术之美胜于一切繁文缛节。

  他想讲规矩的时候。

  不好意思,那就只能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就是,他身为策展人,想把顾为经的作品挪到哪,就把顾为经的作品挪到哪,想不给你展台,就能不给你展台。

  唐克斯嗅到这里面的水有点深。

  所以。

  他从来没有直接联系过顾为经,本来也不准备和顾为经产生任何超出于官方策展人和官方画家之间多余的交流。

  顾为经想要再投递一幅参展作品的想法,在策展助理的那个阶段就直接被挡回去了。

  压根就没到唐克斯这一步。

  唐克斯本来的想法是当作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的,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把事情做了,等画展结束就行。

  今天连续发生的几桩事情。

  却让他又犹豫了起来。

第750章 艺术与何相关?

  唐克斯亲眼目睹了下午时分滨海艺术中心里所爆发出的争吵,几个小时后,他又亲眼目睹了那位尊贵的安娜·伊莲娜女士又是如何像是摩西分开海一般,穿过宴会厅里纷纷纷扰扰的人群,对着角落里的年轻人伸出手去。

  自不必说,在这期间,他还偷偷溜达去展厅里注意到了那位伊莲娜小姐独立于顾为经作品之前的光景。

  接连的三件事宛如三只砝码,压在了策展人心间的天平上。

  前者说明,顾为经和酒井一成一家人之间的关系,未必如他心中所猜想的那样极转直下。看上去还蛮藕断丝连、百转千回、情意绵绵的。

  后者更加重要。

  后者说明伊莲娜小姐对待顾为经的态度,也未必像他想的那样。

  他不知道他们之前谈了些什么,但既然伊莲娜小姐愿意被顾为经推跑,而非和自己这位儒雅成熟的知名策展人一起举着香槟杯在宴会厅旁边的阳台上吹海风,听他讲他的153页精选PPT。便说明,此刻人家心中,他的重要性胜过了自己。

  单纯是那幅作品的作用么?

  顾为经的那幅参展油画,画的确实不差,他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唐克斯不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选择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力。若是此间顾为经施展了什么神奇的法术,能够改变了《油画》栏目经理的想法,那么让一位儒雅成熟的知名策展人跟随着一起变向,估计也是太不难的。

  唐克斯准备要跟着舞蹈起来了!

  两面下注,四处出击。

  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英国人在西方古典艺术史上的成就,虽然远比不过法国或者意大利,甚至如今的现代艺术中心的地位,也被美国东海岸曼哈顿的那条艺术街区所夺去。但法国或者意大利人太浪,容易被情绪所支配。保守的美国人又太轴,直来直往,只懂得拿着芝加哥打字机突突突的艺术,而不懂得泡红茶的优雅艺术。

  唐克斯自觉他却是一个舞蹈家,能够跟随着耳边不同的曲子,旋转、跳跃、交换舞伴。

  因此。

  等他发现顾为经独自一人返回宴会厅以后。

  他便立刻开始转了起来!

  “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觉得呆的不习惯?这场宴会对外售卖的捐助票,最高可达5000新元,不多呆一会儿么?”

  唐克斯似是看出了什么,以宴会主人的身份询问道,他的声音相当平静,脸上既没有出现8颗牙的笑容,也没有出现4颗牙的笑容,甚至让人分不清这个问题是在为招待不周表达歉意,还是对顾为经的中途离开表达若有若无不满。

  当然。

  他的语气也绝对不算唐突。

  身前的年轻人看上去一幅离群索居、格格不入的模样,宛如完全不属于这里。可是迄今为止,唐克斯都没有真正的看穿对方。

  他和曹轩那边若有若无的关系。

  他和酒井一成那边若有若无的关系。

  他和安娜·伊莲娜那边,若有若无的关系。

  好的联系、坏的联系,一会儿好的联系变为了坏的联系,一会儿坏的联系又突兀的变成了好的联系。

  事情的种种,传言的种种,或好或坏,宛如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笼罩在一起,复杂的让策展人愣是没看懂这到底是啥情况。

  他以这般的询问开场,是准备用成熟而沉稳的英伦绅士风格抢占“舞蹈”的主导权。

  类似舞会上,谁伸出手去,勾勾角落里的乡下妹子的下巴,以“女人,我注意到了你,不想跳支舞么?”开场,用询问的口气,说出命令性的话,让对方不由自主的服从自己。

  上赶着的不是生意。

  是顾为经跑来参加自家艺术展的,纵然唐克斯又想从手指缝里露一点关照给对方,可那也得是他好好的求自己,让自己从中好好的拿捏一番,而不是反过来。

  这样,人情才能落到实处。

  但是。

  在没看穿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以前,唐克斯也不敢来的太强势。

  他是来四处出击,看看情况能不能两边下注的。

  万一这家伙真的把伊莲娜小姐给舔开心了呢?他可不想舞还没跳呢,先被哪里伸出来的高跟鞋给跺穿了脚背。

  “嗯,你好,唐克斯先生,我有点不适应这种场合的运作模式。”

  顾为经点点头。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礼貌,文文静静的,却并不软弱,面对唐克斯的询问,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心中所想:“我不适合它,或者它不适合我,无论是哪种,都一样。”

  策展人挑眉打量着眼前的家伙。

  唐克斯心中有些好笑。

  他看上去多大,应该不超过20岁,哦,对,唐克斯记得自己查过对方的艺术家档案,应该才成年了不久。比酒井一成的女儿还要小一个月,是本次双年展大师组年纪最小的参赛选手,考虑到外围相关的业余组和学生组,就算有美院的学生,往往也是大二大三往上居多。

  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本届双年展最年轻的画家了。

  一个十八岁,穿着脏衬衫的年轻人,居然胆敢当着他这样的资深策展人的面,狂妄的宣称已然彻悟了权力运作的真相。

  难道还有比这更加让人忍不住发笑的事情么?

  策展人思考后,还是决定陪他把这场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继续玩下去。

  好事。

  这种嘴上毛都没长齐,就觉得自己彻悟一切的年轻人最好搞定了。他们比那些被社会搓扁捏圆,毒打过的老油条要好糊弄的多。

  他朝着宴会厅内层酒店外墙上向外凹出去的僻静阳台指了指。

  “好吧,既然你觉得在这里呆着不适应,那么我们去那边私下里吹吹海风吧。”

  “有什么话想说,你可以对我说。”

  米卡·唐克斯抬起手腕上的手表,“我给你十五……呃,十分钟的时间。”

  “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打动我。”

  “顾先生,这是你向邦妮要求的,对吧?”英国大叔挑挑眉毛。

  ——

  “顾,你知道一个完整的展览,就比如现在的新加坡艺术双年展,它们从提出构想,再到如今展现在你的身前,需要经历多少个步骤么?”

  莱佛士酒店的宴会厅外有一排歌剧院看台式样的阳台,有深蓝色的帷幔窗帘作为阳台和宴会大厅之间的隔断。

  窗帘拉起的时候,阳台和大厅就形成了一个连贯的完整空间。

  帷幔放下的时候,它们就又被独立切割于身后的喧嚣之外,悬浮于夜色与远方的海水之间。

  在这座酒店最为星光熠熠的年代,频频有巨星到访下榻此地的上世纪中叶,阳台对面的草坪和棕榈树下会24小时蹲守着各路小报的记者。

  他们用长焦镜头锁定着阳台,期待着能抓拍到一些珍贵的摄影照片。

  按照老一代的狮城本地人的说法。

  当年查理·卓别林、伊丽莎白·泰勒或者迈克尔·杰克逊走出宴会厅,站在阳台上向着夜空挥手的时候,围墙外摄影镜头连成一片的镁光灯,能把整个酒店的外墙,都映成一片雪白。

  大家都在文艺圈混,甚至都能在一些欧洲的艺术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最顶级的艺术家和顶级的男女影星,谁的收入更高,社会地位更高,可能不好说,但谋杀菲林的能力,前者确实比后者要差上不少的。

  策展人对于狗仔记者的吸引能力,比起艺术家来说,也要差上半筹。就好比对于八卦记者肯定更关心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感情生活,而非詹姆斯·卡梅隆的。

  今天的艺术家晚宴,酒店外确实也来了一两家文艺记者。

  宴会厅里的贵宾中,也有几位媒体界的人士,严格意义上来说,包括安娜,她也是以媒体记者的身份,拿到了宴会邀请函。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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