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却未必是清淡、文雅、宁静的“好”人了。
也不知道,晚上的宴会上,能不能见到对方的面?
……
明明安娜比和唐克斯馆长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多钟到,艺术展的策展助理还是立刻跑出来,面带歉意的表示,策展人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能立刻见您,需要麻烦伊莲娜女士在这里稍等,真是太抱歉了。
女助理很想在旁边作陪的样子。
旁边手包里的电话似乎震动了好几次,都没有接。直到管家笑着说,没关系,小姐就在这里自己略微等待就好,如果您有重要的工作的话,去忙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不是的,唉。”
挂着胸卡,名叫邦妮·兰普切的女人似乎明显有点失落。
策展助理撇撇嘴,带着对这个打电话的人的怨念与不爽,却最终还是走到了另一侧的角落处。
“嘿,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间,你知道我现在——”
兰普切压抑着怨气的声音渐渐远去。
管家轻轻笑了笑。
安娜却懒的理会这些事情。
她靠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微垂,似正在闭目养神。
女人脑海里想着顾为经、卡拉、《雷雨天的老教堂》、座谈会……
思绪万千。
渐渐的。
很多想法都慢慢的褪去了,安娜的心中,只剩下了顾为经的样子。
年轻人似乎正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有遮挡着的影子,在他的脸上晃动,像是紫藤花树的树枝,让伊莲娜小姐看不清对方的本来面目。
凭感觉。
她觉得那是一个很清雅恬淡的人。
凭理智分析。
她又觉得对方长着一张油腻腻,被对名利场的渴望填满的脸。
安娜越想。
越是宁静不下来。
她越是觉得卡拉祖奶奶留藏在世界尽头的宝藏,一百五十年前的伊莲娜小姐所流传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幅完完整整的作品,竟然可能落在这种连一点出风头的机会都不放过的急功近利的人手里。
伊莲娜小姐就不开心。
她越想,便越是烦躁。
以安娜的教养,就算心里很烦,她也不会让自己在脸上明显的表现出来。
她只是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静静的凝视着休息区对面走廊上的挂画,看了两眼,发现那只是印刷水平很普通的现代工艺品。
安娜便又失去了兴致。
思来想后。
她再次念起了,在仰光被发现的那张毕加索遗失多年的《女人的半身像》,以及被人用马克笔写在画上的问句。
得知那句话出自一位地下世界的造假教父,在落入法网之前,所留下的手笔。
安娜心中很失望。
但它,却还是反反复复,抑制不住的出现在女人的心中。
轻轻拨动着她的琴弦。
忽然之间。
在新加坡呆着的这些日子,安娜就又想要去读一读歌德了。
“请帮我去买一本歌德的诗集回来。”
女人忽然吩咐道。
“歌德诗集。”管家点点头。
“要德语原版的,如果没有,就要Albert George Latham的英文译本。”安娜小姐说。
“明白了,歌德诗集,德语原版,或者Albert George Latham的英文译本。现在就让人去买。”
管家从怀中拿出电话。
——
办公室大门从内向外打开。
酒井一成第一个从门里笑呵呵的滚了出来,然后是牵着女儿手的酒井太太,最后则是策展人唐克斯。
“……很让人印象深刻的阐述,很让印象深刻,酒井小姐。”
策展人出门的时候,还在跟酒井胜子说着些什么。
金发阿姨在一边替女儿笑着回应。
“咦?伊莲娜小姐,原来您也在这里啊,好巧好巧。”
酒井一成眼睛尖,他和妻子都看到了拐角处轮椅上的女人。
酒井太太在丈夫的腰尖戳了戳。
于是。
酒井一成被老婆挽着,像是被金发阿姨推着的大皮球一样,被克鲁兹夫人给滚了过来。
胖大叔伸出手去。
“我们见过的,不是么?记得那年在柏林,卡塞尔文献展是吧?我当时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口味的甜甜圈……”
酒井大叔自己则跟能嗅着味道辨别人的狗似的,似乎开发出了靠着甜甜圈的口味绑定记忆片段的神奇能力。
简单的客套过后。
伊莲娜小姐看向酒井胜子。
酒井胜子也看向安娜。
胜子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卑的女孩子。
白水鉴心,厚德载物。
酒井胜子的性格没有母亲那么强势,却又一份独有的恬静,像是水般的温软和凝沉。
从小到大。
在少儿艺术竞赛中,酒井胜子一直扮演着碾碎别的参赛小朋友自信心的终极大魔王的角色,在菲茨国际中学的校园环境里,她是类似莫娜这样的女同学,渴望而不渴及的对象。
但安娜天生就是一个让她人感到自卑的女人,将四周衬托的暗淡无色。
见面的一瞬间。
酒井胜子的气场就被对方完全所压制了。
面对伊莲娜小姐,连胜子心中都不免有一丝丝奇怪的感觉。
如果那不是自卑。
大概率是羡慕。
如果不是羡慕。
至少也是惊叹与好奇。
好奇一个家族到底要娶多少为漂亮妻子,生多少个漂亮女儿,一代代下来,才能把人生的这般明艳。
伊莲娜小姐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损对方的姿容。
反而有一种樱花落水,圆月微缺,别有百态千姿的感觉。
酒井胜子静静的望了对方几秒钟。
反倒是安娜率先的伸出手来。
“是酒井小姐对吧,我们曾经见过的,还记得么?”她问道。
请假条!
去医院复查。
请假一天。
第728章 安娜与酒井胜子开始见面时气氛很好
(这一章是明天的。)
“如果要去做法西斯,不如去做一只瘟猪。”
——宫崎骏《红猪》
——
酒井胜子也伸出手去。
“真的?”
她眨着眼睛询问道。
酒井胜子印象里,不曾有过同样的记忆。
轮椅上的女人或许只是随口之间的客套。
上流艺术圈子总共就那么点人,在哪个宴会,哪个展会,哪个艺术展览周边的咖啡馆里,她跟随叼着甜甜圈的父亲见过谁谁谁,然后忘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胜子奇怪只是奇怪于,安娜·伊莲娜这样的女人,就算谁只是从长街的一端,远远的望上一眼,也应该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在一个人一生在“湖边”游荡的三万个日日夜里。
她就算不是你一生都等待着的那只独特的青蛙。
人家也是梧桐枝边百年才会落下一只的金色凤凰鸟。
亲眼见过那样绝美的生物飞过天际的人。
哪怕只有一瞬,也一生都忘不掉。
就算这只金灿灿的神鸟不是从天边飞过去的,而是坐着轮椅化作的战车,牵着由黑白斑点大狗狗装成的拉车狮子,轱辘轱辘的行过云间的。
也一样。